一阵噼里啪啦过后,秋意北左手端着一枚糖醋煎蛋,右手好像不怕烫一样用手心托着一颗水煮蛋。
糖醋煎蛋自然被放到了陆渟面前,秋意北说:病人饮食不能太过油腻,所以这次油我放的很少,糖醋正常,可能会没那么好吃,但是你最好吃掉,补充蛋白质。
陆渟面对这一桌,感叹道:秋老板这一番心意,我要是浪费,真是我不懂事了。
说完,陆渟伸手就要去够糖醋煎蛋,盘子却被秋意北一把捞走。
陆渟抬头面露疑问。
秋意北咬了一口包子,平淡道:空腹先喝几口粥,再吃其他。
这一顿早饭,陆渟吃得肚腹温暖,连带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心里也烫烫的。
陆公馆的早饭总是冷清的,或是兵荒马乱。
他每天早上都会亲自一勺一勺喂蒋芳月吃早饭,也是因为蒋芳月只有陆渟在身边时,才会乖乖把早饭都吃掉。
但当蒋芳月吃好后,陆渟自己却没了胃口,他也不想麻烦管家去重新热牛奶、热吐司。他随意塞几口吐司,上班前灌了一口凉牛奶,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已经走出了陆公馆。
说是走,用逃其实也差不多。
没有蒋芳月,他不想在陆公馆多待一秒。
这还是第一次,陆渟是以享受食物的心态,慢慢品位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每一道家常早点。
埋头喝粥的间隙,陆渟抬眼偷偷去瞧秋意北。
秋意北也在低头认真吃饭。
他的袖子撸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明朗有力的小臂。
秋意北的手很大,一般手大的人做精细的活可能会没那么细致,就比如秋意北手里的这颗水煮蛋,已经从吹弹可破变成了月球表面。
陆渟把手伸了过去。
秋意北:?
鸡蛋被你这么浪费,小心母鸡找你算账。陆渟调侃道。
他接过秋意北手里的鸡蛋,一点一点细致地扒掉每一片蛋壳。
低着头的余光,瞥到了自己没有穿袜子的脚,自然而然看到了那根红绳。
上面一颗精雕细琢,负责连接红绳头尾的的蓝色锆石,在桌底的阳光下,时不时如星光般闪烁,像是争宠一样,争抢着闯进陆渟眼底。
陆渟低头继续认认真真雕刻这颗惨不忍睹的鸡蛋,问道:那红绳,你亲手编的?
嗯。秋意北点头。
从这颗鸡蛋,我还真看不出来你的手能这么巧。梧桐里的传统红绳工艺很复杂,你这根红绳的勾线不输老手艺人。
秋意北:的确请教了梧桐里的一些老手艺人。
剥好的鸡蛋重新放回秋意北的手里。
陆渟擦擦手,感觉自己已经吃不下了,所以他瞧着碗里剩的最后一口杏仁酪犯了难。他不喜欢甜食,但他不得不承认,秋意北做的这碗杏仁酪,很好吃。
秋意北注意到陆渟纠结的目光,病人限定,下次想吃没机会了。
说着,秋意北就要收走杏仁酪的碗。
陆渟赶紧抢回来,两三下扒拉进嘴里,心满意足地把空碗送到秋意北的手心,两腮微鼓,得意地冲秋意北笑。
因为吃的有些快,杏仁酪沾到了嘴边一些,秋意北出神地盯着陆渟的嘴角。
陆渟不知道秋意北在看什么,咽下嘴里的杏仁酪,刚要抬手晃晃,秋意北的手就伸了过来,食指轻托陆渟的下颌,拇指轻轻柔柔给他擦掉了嘴角的污渍。
然后秋意北低头擦手,淡淡道:你半夜做噩梦了。
陆渟一顿,脑中立刻闪现昨晚秋意北眼中对他狠厉的恨意。
陆渟干巴巴笑笑:我不记得了,我说梦话了?
说了。秋意北的声音更沉。
说什么了?
你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陆渟心头微颤,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的梦话除了这一句,也的确没有其他什么可说的。
陆渟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噩梦里,果然没什么好事。
秋意北好像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你真不记得自己梦见什么了?
不记得了。陆渟摇头。
秋意北:你说了很多句对不起,对很多人,但是你最后一句对不起,是对你自己说的。
陆渟蹙眉:我自己?
秋意北丝毫不收敛自己目光中的侵略性:你哭着说:陆渟,对不起。
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陆渟对秋意北说。
秋意北踩下刹车,红色宾利距离陆公馆三四米的地方停下。
陆渟下车,关上车门,车窗却被秋意北按下。
秋意北探头叫住陆渟。
陆渟回头。
记住一句话:你是有丈夫的人了。秋意北停顿几秒后,没头没脑说了这样一句话。
陆渟:?
秋意北显然不想解释,换了一副神情,转而说道:明天我来接你,转让合同的草拟你给些建议。
陆渟略带疑惑点点头,目送本来是梁少泽借给秋意北,但现在已经和秋意北自己的车没什么两样的宾利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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