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其他前景演员呢？
    化妆师一抬眼见到凌修，十分意外。
    小凌，你怎么到了？
    啊？
    凌修如坠五里雾中，不懂化妆师的意思。
    化妆师捋了捋头发，眼神很困惑，你们前景坐的大巴不是在半路爆胎了，现在正在等其他车吗？
    第16章 016
    什么，大巴车在半路爆胎了？凌修有些不可思议，忍不住反问一遍。
    是啊！
    化妆师收拾着化妆品和工具，颇为无语道：不止爆胎，还一爆爆了俩呢！第一天出外景就这么不顺，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忌讳，得罪了什么神仙。小凌，我先给你化妆，多少能节省点时间。
    凌修坐到化妆桌前，思索半晌，得出自以为很有道理的结论。
    也有可能是得罪了神兽。
    小凌，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化妆师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他。
    我说的确有可能是得罪了神仙。凌修赶紧顺着化妆师姐姐的话说。
    照说不至于啊，剧组开机可是拜了神的呀。今天的拍摄肯定会耽搁，林导怕是要发脾气。化妆师心有戚戚，又摇摇头，反正我也是个打工人，管不了那么多。哎，对了，小凌你怎么先到了？
    凌修没有隐瞒，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化妆师正要喷保湿喷雾的手定住。
    小凌，他们故意整你的。那么多人都私信通知了，怎么可能独独落下你。
    我大概也猜到了。凌修自觉闭上双眼等待上妆，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群头要这样做。他平时看上去为人挺和气的。
    你以前一直生活在山里，还是太纯朴了。化妆师姐姐滋啦啦喷完喷雾，用化妆棉快速拍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们那个群头的老婆，就是熊三的堂姐。这下你总该明白了吧？
    凌修恍然大悟。
    群头是替他那个姻亲堂弟出头。
    这两人都不是好东西。化妆师麻利干活，嘴上也没歇着，疯狂吐槽，熊三就不提了，你们那个群头，出名的笑面虎了，心计贼深，还特能给自己谋利捞油水，每次都坑剧组，我看这次剧组
    咳咳！
    服装师剧烈且毫无征兆的咳嗽打断了化妆师接下来的话。
    凌修与化妆师一起转过头，看见用拨弄头发掩饰尴尬的服装师和站在门口的林导。
    林导。
    化妆师像个被抓了现行的小学生，打完招呼赶忙转头假装收拾化妆刷。
    林导早上好。凌修打着招呼，想要起身。
    你继续化妆吧。林导做了个坐下的手势。
    他脸上蒙着一层愠色，很明显，之前的对话被他听了明明白白。
    林导在屋里子转了一圈，脸色越来越不好，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搞得屋内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大气都不敢出。
    恰好此时执行导演气喘吁吁赶来。
    林导，群头说联系的另一辆车快要到了，很快就能赶到。
    林导抱着手看着执行导演，好久都没讲话。
    执行导演被看得有些发毛，咽了口唾沫，林导
    你跟我来。林导冷冷开口，我有事情跟你说。
    说罢他便率先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执行导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怔愣半晌，赶紧带着工作人员跟了出去。
    偌大的空间又只剩下三个人。
    服装师是个年轻小伙，他一屁股坐在道具箱上，大姐，刚才你那么大声说群头坑剧组坑导演，还全被林导那个暴脾气听见。不骗你们，吓得我冷汗都快出来了。
    林导没骂我，证明他是个讲道理的人，知道主要矛盾在哪儿。不过我刚才也被吓到了，林导的气场真不是盖的。化妆师拍了拍心口，有些后怕，也有些庆幸。
    凌修插话，林导看上去非常生气。
    他能不生气么。服装师缓了缓，起身干活，今天前几场戏就是前景拍摄，现在只来了你一个人，根本没法拍。如果男女主角提前到的话，还能先拍他们的戏份。可惜根据通告来看，他俩至少要两小时后才到。我以前跟林导合作过，他特别讨厌原计划被打破。
    小凌，你可得小心点。化妆师半开玩笑半认真，林导今天肯定没有好脸色。。
    化妆师姐姐很有远见，接下来的时光，片场完全被林导的低气压包围。
    就不提办事不力的群头被他狠狠批了一顿，就连剧组咖位最大的男女主角犯了错，他也毫不留情地数落。
    尤其是记台词不大行的男主钱一鸣，更是被喷得狗血淋头。
    搞清楚什么才是你的本职工作，群演都比你敬业。他们只是没你那么好的命，有公司捧！
    当钱一鸣又一次NG之后，林导当着众人的面骂道：你要是那么喜欢打游戏就改行去做游戏主播，兴许那个更适合你。台词都记不住，演什么戏，丢人现眼！
    钱一鸣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嘴唇不自觉抽搐，看得出已经有些生气。
    就在大家以为钱一鸣要爆发的时候，他最终还是认了怂。
    林导，对不起，我今天回去一定好好记台词。
    片场气氛紧张，凌修第一次觉得赚钱的时光如此难熬。
    幸好他的表演没有出什么问题，甚至在被绑架杀害的那场戏里还获得了林导的赞许。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讶无比，尤其是站在远处一脸郁闷的群头。
    结束工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凌修拿到了属于他的红包。
    记得要花掉哦。
    女主李蓉蓉为人随和，没什么明星的架子，见凌修收钱后美滋滋的模样，好心提醒道。
    为什么呢？凌修不懂，原本他还想抱着这红包睡觉来着。
    用掉红包里的钱，就相当于洗掉你饰演死人的霉运。李蓉蓉又补充一句，不要担心收钱的卖家会有霉运，这个霉运循环跟卖家无关的。
    我明白了，谢谢蓉蓉老师。
    虽然很想抱着红包睡觉，但凌修还是决定入乡随俗，等回到镇上就把红包里的钱花掉。
    今天一天过得忙忙碌碌，前景演员们等大巴的时候，凌修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干。
    正要去找群头理论一番，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发通知，却见群头拿着手机，穿过人群。
    凌修纳闷，这人要干什么？
    只见群头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后，接起电话。
    嗯，下班了。干什么？
    隐隐约约，凌修听见群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
    他急忙屏气凝神。
    周遭嘈杂的各种声响很快被屏蔽，唯独剩下群头颇为烦躁的声音。
    他没迟到，老子迟到了！
    你还说呢，我被你小子害惨了，他跟林导认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下好了，老子可能要失业！
    嗯，回去细说。
    说着群头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凌修也跟着收了竖起的耳朵。
    刚才群头必定是在跟熊三通话。
    只是这内容他有些明白，有些又有点不理解。
    他跟林导啥时候认识了？
    群头又是为什么有可能失业？
    满怀疑问，凌修登上了大巴车。
    劳累了一天的前景演员们坐上车，不多时便纷纷睡去。
    凌修精力旺盛，没有睡意，便专注看窗外的风景。
    他喜欢这种安静的气氛。
    回镇子的山间马路宽敞干净，两旁种满高大梧桐树，在夕阳下有种浪漫之美。
    远处的农田青翠葱郁，一眼看过去神清气爽。
    就在凌修专心体会人间美景之时，一辆花里胡哨的面包车从旁边飞驰而过，瞬间超过大巴车。
    凌修眨了眨眼。
    这不是那位好心墨镜男士的车么？
    想到早上跟这位男士无厘头的对话，凌修猜测墨镜男士约莫是位名人。
    好奇心瞬间升腾，于是他打开手机的搜索页面，在上面输入沈君言三个字。
    第17章 017
    搜索结果很快出炉。
    第一条内容是沈君言各种采访和综艺小视频。
    果然是个明星啊。
    凌修没有耳机，不能在车上看视频影响别人，于是他点开了搜索的第二条内容－－百科介绍。
    原来沈君言不但是个明星，还是个大明星。
    他二十岁的时候选秀C位出道，成为当红爱豆，拥有众多粉丝；后来又去影视学院进修了一年，结业后饰演校园剧的男主角爆红，成为既有粉丝又有国民度的当红流量。
    难怪当时沈君言听到有人不认识他的时候会那么震惊。
    回忆起沈君言那幅不是吧，你肯定在逗我吧？的表情，凌修不自觉又乐了起来。
    以前总觉得人类脆弱又渺小，但接触下来又觉得他们生动鲜明，各有各的脾性。
    有心思歹毒的坏人，也有热心肠的好人。
    人间修行，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凌修关掉搜索页面，准备继续看风景。
    手头的手机却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是常小松发来的微信。
    「哥，你现在啥情况了？收工了吗？」
    两人今天都忙得要死，凌修上午告诉常小松自己按时到达之后，就没再跟他联系。
    他敲下回复。
    「下班了，在回镇子的路上。小松你呢？」
    常小松回复超快。
    「我也在路上，快到了。哥，咱们等下去上次那家撸串喝啤酒吧？」
    凌修想了想，明天要下午才出工，稍微放肆一下问题不大。
    「好，等会儿见。」
    夜幕笼罩，月上柳梢。
    老街上弥漫着肉类炙烤后特有的香气，混合着客人们聊天划拳的声响，将这处原本僻静的地方渲染得热闹无比。
    凌修到烧烤摊儿的时候，常小松已经点好菜，啤酒也摆到了桌面上。
    以前的常小松像个精力无限的话痨，现在却蔫巴巴坐在小凳子上，双眼无神，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松，你怎么了？
    他这模样把凌修吓一跳。
    哎－－
    常小松长叹一声，眼神沧桑，哥，打工人太不容易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凌修坐到小桌子另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出事倒是没出什么事，就是觉得太难了。常小松打开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往杯子里倒，我万万没想到，做群演是这么惨的一件事。
    凌修一愣，这就是你如此感叹的原因？
    是啊。常小松把其中一个塑料杯推到凌修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啤酒，仰头就闷下，差点呛到。
    慢点喝。凌修递上纸巾。
    太累了，哥。不对不止是累。常小松胡乱擦了一把嘴，面部扭曲起来，不但累，还脏！天哪，那衣服，那鞋子臭气熏天，不知道多少人穿过，多久没洗过了！闻上去就令人作呕。哥，你虽然是前景，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听他们说，这些戏服都是很久不洗的。
    凌修点点头，戏服和鞋子是很多人穿过的。
    哥，你太能忍了，从没听你抱怨过这些。常小松想到那又脏又臭的戏服，一股恶心涌上心头，赶紧喝下几口冰啤酒压一压。
    只要能赚钱，脏点臭点无所谓的。凌修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常小松竖起大拇指，我的哥，还是你最牛。我反正是不行，真的受不了。
    怎么，打退堂鼓了？凌修听他口气不对，开玩笑道，不是要近距离接触女神吗？
    近距离个屁啊。常小松郁闷得翻了个白眼，起码七八米远，只能看个大概，而且一休息就被助理化妆师围住。反正为了看女神来做群演，不值当，不如参加线下影迷见面会。明天我不去做群演了，安安心心在镇上玩一阵子算了。
    也行。凌修理解他的心理状态，安慰道：小松，你也算圆梦了，不亏。
    但好奇怪哦。常小松突然话题一转，满眼崇拜地看着凌修，哥，你身上从来就没汗味臭味，反而有种清新的香皂味道。你不是臭男人，是小仙男吧？
    凌修被他跳跃的脑回路逗得笑出声。
    你怎么一会儿说东，一会儿又说西的。
    他举杯，来喝酒吧。
    行，喝酒。常小松举杯，今天喝个开心！
    民以食为天，此话果真不假。
    吃上美味的烧烤炒田螺，喝下几瓶啤酒，常小松情绪稳定许多，颓废一扫而空，又变回那个快乐的小胖子。
    凌修还是喜欢这样的常小松，特别有感染力。
    刚才我只顾着抱怨自己的事情，都忘了问你早上那茬了。常小松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哥，你最后是坐网约车去的外景地吗？
    凌修摇摇头，最后是搭好心人的便车赶到滨松山的。今天是这样的
    常小松听完凌修的讲述，眼睛都直了。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羊肉串儿，哥，我没听错吧，你说沈君言载你去的外景地？
    是啊。凌修斯斯文文吃着一串烤面筋。
    天哪，他真人帅吗？为人和气吗？常小松双目放光，有了沈君言这茬，我都没空骂群头和熊三那俩王八蛋了。明星啊，你居然和大明星坐一辆车！
    凌修依旧语气淡然：帅，和气。
    嗯，不但和气，用时兴的语言来说，甚至还有点逗比？
    哥，你这就叫好人有好报。常小松道：不顾危险救了小孩子，自己也会被贵人相助。
    小松。凌修抬起头，你说他是现在最当红的几位流量明星之一，那应该很有钱，对吗？
    常小松咬下一块牛板筋，那当然啊，他拍一个广告都好多钱呢。
    为什么沈先生的车子是个贴满小广告的面包车呢？凌修讲出心中疑惑。
    常小松眼睛滴溜溜一转，露出会心微笑。
    我猜他是在躲跟车的粉丝站姐。坐这种破车，谁都不会发现。
    粉丝我知道，站姐又是啥？凌修越来越迷糊。
    就是专门跟明星的行程，给明星拍照的粉丝。
    一直跟这不就是你上次给我讲的狗仔吗？
    常小松嘴里的肉差点喷出来。
    你这么一说，我竟无力辩驳。嗐，站姐跟私生的界限有时候确实模糊，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你入行久了，就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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