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他。
席亭舟彻底忘记自己曾是方星泉舅舅这件事,经此一提,他的良心抽疼。
似能预见介绍方星泉新身份的家宴上铁定有一场不小的风波。
见席亭舟脸色铁青,方星泉赶忙抓住男人手轻轻摇晃,“我开个玩笑,嫁夫随夫,我肯定随您喊人。”
“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迫不及待嫁给我了,没进门爸爸已经先喊上了。”席亭舟单手托着下巴,眼中笑意绵长。
反应过来的方星泉涨红脸,气鼓鼓地瞪人。
“好了,别生气,身体还没养好。”席亭舟摸摸他额前碎发。
方星泉小半张脸隐没于被子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澄澈,一瞬不瞬注视席亭舟,待男人看过来,踟蹰开口:“您不许我叫您叔叔,那该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席亭舟反问,他没谈过恋爱不清楚普通情侣间的昵称。
手指藏在被子下揉搓,棉花被他揉散,方星泉目光殷切道:“您可以叫我宝贝吗?”
尾音消散无踪,方星泉蓦地被烫到般蜷缩进被窝里,连眼睛也没放过,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耳朵脸颊烧得厉害,像煮沸的开水。
天啦,自己讲出来好肉麻,方星泉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别人甜甜的恋爱都是宝贝来宝贝去。
席亭舟微凉的手指恰到好处捏了捏滚烫的耳朵,为可怜的小耳朵降温。
假如有个人比你更尴尬,更害羞,你便会感到轻松。
盯着裹成蚕宝宝的方星泉,席亭舟俯身于少年耳畔,魔咒响起。
“乖宝听话。”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方星泉抓住被单,脚趾用力蜷缩,全身紧绷,男人有把得天独厚的好嗓子,短短四个,方星泉充分体会「耳朵怀孕」究竟是何种感受。
浑身过电般,炸得他脑中噼里啪啦烟花盛放。
与少年亮晶晶的眼眸四目相对,席亭舟摸摸他的脸,“好了,现在该我了。”
一句话把方星泉从天堂拉入地狱,他就喜欢叫席叔叔。
敏锐察觉少年人的小脾气,席亭舟取下热水袋缓缓放在方星泉手边。
方星泉盯着热水袋失笑,“大夏天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人抱着热水袋吧?”
“少转移话题。”席亭舟合上钢笔盖子,神色认真道:“你要是喜欢叫我「席叔叔」,以后私底下没人可以随便叫,但在人前你得喊我名字。”
“星泉,你得让人意识到你的身份,不敢随便对你出手。”席亭舟耐心劝道。
方星泉闻言骤然抬头,眼眶湿润,“好。”
席亭舟总爱把他惹哭,少为他考虑点不行吗,再这么下去,他会控制不了自己沦陷。
“还有件事,我认为这两件事关联很大,所以特意一起和你谈谈。”席亭舟表情严肃,如同手拿教鞭的年级主任。
方星泉瑟瑟发抖,艰涩吞咽唾沫,“席叔叔,还有什么事呀?”
他故意装乖企图蒙蔽席亭舟,席亭舟眼疾手快将人按回去,假若方星泉从里到外都这么顽皮,他心里也会松快些。
“星泉。”席亭舟握住方星泉没输液那只手,凝视少年的眼睛,直白而真挚地告诉他,“我们先订婚,等你年龄一到,便去领结婚证。”
他的打算方星泉知道,再次听到仍心动而慌张,捏紧拳头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席亭舟修长素白的手指抬起方星泉精巧的下巴,“我将成为你的先生,你也将成为我的先生,我们的名字将烙印在彼此配偶栏上。”
他描述得那样神圣令人神往,方星泉不自觉跟随他开始幻想那一幕,幻想他们为彼此戴上戒指,郑重宣誓,许诺共白头。
“星泉。”席亭舟再次呼唤少年的名字,温柔且坚定,“我们是平等的,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支配,那是剥削,是奴役,是虐待。”
少年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
席亭舟目光沉着而烫人,“星泉,不要仰望我,睁开眼睛,我就在你面前。”
这一瞬,灵魂震颤,方星泉心底的干涸地倏然涌出清冽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流向四面八方,滋润每一寸土地。
抬起头视线模糊,他的世界下了场大雨,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他独自蜷缩在狭窄的车内,雨刷器左右摇摆,清晰几秒又极速模糊,没有人知道他躲在这里。
孤独,寒冷,恐惧,啃噬他的精神。
“扣扣——”
绝望的少年猝不及防听到敲击声,有人扣响了他的车窗,门被打开,一只强而有力不容拒绝的手把他拽了出去。
原来早已雨过天晴。
方星泉扑进席亭舟怀中,泣不成声,用力抱住他。
事情结束,自己真能说到做到,告知席亭舟真相离开他身旁吗?
可若是不离开,虚伪的骗子,满口谎言,手段肮脏,既不单纯也不乖巧,与席亭舟喜欢的类型相去甚远,这样的他,席亭舟应该很讨厌吧。
胡思乱想之际,席亭舟忽然念了几个数字,“你喜欢哪个?”
方星泉脸上挂着泪珠,眼睛红彤彤,可怜极了,“什么意思?”
声音沙哑,刚哭过带着哭腔有点嗡嗡的,怪可爱的。
“冯秘书托她母亲找法云寺方丈算的好日子,宜办订婚宴。”席亭舟抽了张纸巾替人擦鼻涕。
“嗡嗡嗡——”
方星泉怀疑自己哭得太厉害,耳朵出了问题。
他呆愣的模样滑稽又可爱,席亭舟没忍住亲了一下他的唇角,“高兴傻了?”
方星泉瞳孔震颤,他不是高兴傻了,他是傻了,席亭舟明明把这事儿忙忘了,究竟是谁提醒他的?!
笑容满面,工作起来贼带劲儿的冯秘书大手一挥,阔绰表示:“待会儿下班先别走,我请大家吃饭。”
办公室叫好声此起彼伏,争相夸冯秘书大气,一个个殷切地端茶送水,询问是否需要捶腿服务。
一顿饭换来太上皇待遇,冯秘书非常满意。
严秘书拿着资料默默路过,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看不真切他的眼睛,走到无人处,掏出小本本认真记下:请客。
“阿嚏——”冯秘书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谁?谁在背后骂我?!”冯秘书左顾右盼,眼睛炯炯有神。
严秘书看看冯秘书,再看看小本本上新记的内容,沉默半秒,划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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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订婚宴的日子最终选定十二月底, 席亭舟盯着方星泉的脸多看了会儿,直把方星泉看得心慌意乱,浑身僵硬, “怎……怎么?”
席亭舟轻摇头,以方星泉对他的感情,他以为少年恨不得明天就和自己订婚,虽说两个日子叫人难以抉择, 但席亭舟潜意识更偏向十月,想让方星泉高兴高兴,哪料对方一口选定十二月。
“怎么不选十月?”席亭舟好奇问道。
当然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方星泉心底咆哮得厉害, 面上却纠结地说:“婚姻大事,我希望能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 但我基本没什么关系亲近的朋友,开学后希望可以交到。”
两只手局促不安地搓了搓, “一个月时间太短了, 我……我怕交不到。”
听完少年这番话,席亭舟心里又酸又疼, 伸手将人揽入怀中,笃定道:“会的。”
方星泉乖顺地靠着男人胸膛, 暗暗叹了口气,他上大学是为学习,不是交朋友, 他习惯独来独往, 每次看见小团体一定得集体行事, 都不大理解, 有时间拉帮结派, 事情早做完了。
无论学校亦或职场, 这种现象一直存在。
他知道这个借口席亭舟会相信,因为在席亭舟眼中,他就是一只受尽欺负,落单的雁,弱小可怜又无助,换了新地方,理所应当希望交到朋友。
不出方星泉所料,席亭舟果然信了,并且开始心疼他,窝在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他抓紧男人背后的衣服,仿若首次远航遇见暴风雨的舵手,紧张害怕的同时兴奋刺激。
他像个走投无路的瘾君子,贪婪地享受着最后的欢-愉。
——
“你的脸?”方星泉惊讶地看向探望他的金唐。
金唐脸颊红肿未消,残留清晰的巴掌印,普通人必定会用帽子口罩遮一遮,他不,他大剌剌地任由伤痕暴-露于大众视野里。
“金董打的。”金唐语气一如既往淡定。
方星泉眉心蹙起,“涂药了吗?”
金唐摇头,“那个药油我涂过一次,会变成猪刚鬣,索性等它自愈。”
听金唐还能开玩笑,方星泉内心松快了些,拜托护工帮忙买药,席亭舟工作繁忙,到底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方星泉,普通员工家中有人生病,尚且做不到每日陪护,何况集团董事长。
“他干嘛打你?你也不躲。”方星泉把洗好的葡萄递到他手里,“甜的。”
金唐来者不拒尝了颗,“甜!”
“不晓得他得到哪位高人指点,知晓惹上了你席叔叔,想当孙子求饶被拒了,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寻门路。”嘴里的葡萄颗挺大颗,牵扯到金唐脸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缓了会儿,金唐继续道:“金董没想到灯下黑,查到我去过你们家,骂了我一顿,说我白眼狼眼瞧着家里出事,明明有门路却装聋作哑。”
金唐瞟到桌上有瓜子,也不和方星泉客气,抓了把往人面前递,“聊八卦得嗑瓜子。”
方星泉哑然失笑,拒绝他的好意,“我嗓子没好全,昨天还是公鸭嗓。”
“不是母鸡嗓就行。”金唐收回手,顺势学了声母鸡叫,乐得方星泉合不拢嘴。
“咳咳咳……你……你别逗我笑……”方星泉赶紧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经过温水浸润的喉咙逐渐停歇咳嗽。
金唐切身感受到方星泉现下是个病人,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上,“金董命令我出面力挽狂澜,向你们求求情。”
“咔。”瓜子壳剥开,金唐熟练把瓜子仁卷进口中咀嚼,“我直接拒绝了。”
指了指脸上的巴掌印,金唐翻了个白眼道:“金董说我诚心报复他,报复金家,我诚实告诉他分明是他和金卓父子俩联合作死,干嘛把锅甩给我,他恼羞成怒给了我一巴掌。”
金唐重重叹了口气,神情懊恼,“我身后是楼梯,没处躲,不得已用脸接了下。”
嫁给真少爷他舅[重生]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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