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了高血压不能张母念叨着进厨房,见卫孟喜已经卤上了,小卫啊,盐巴少点。
卫孟喜昨天就问过了,知道张劲松高血压,他虽然好吃咸口的,但全家都知道不能迁就他。
要不你先回去吧,要过年了家里事也多,剩下的我会看着火,大概煮多长时间?
卫孟喜巴之不得,卤肉重要的是卤汁,只要卤汁没错味道就不会错,好嘞,那阿姨就有劳您了,有什么可以再来找我。
擦了擦手,她抱起孩子,跟爷爷奶奶再见,咱们回家啦。
爷爷奶奶再见。小姑娘左边脸颊鼓鼓的,这是张奶奶剥给她的糖。
出了小红楼,再走一段就到公共厕所,母女俩又进去上个厕所。小丫头这才想起来摸兜兜,妈妈,奶奶给的,红包包哦。
那里,不知何时被张母塞了一个红包,卫孟喜打开一看,居然有足足的六块六毛六。
既然没说是工钱,只说是给孩子的红包,让到家才能跟妈妈说,卫孟喜也不必假清高,你对奶奶说谢谢没有呀?
说啦!
于是,一路上,卫孟喜都在想过年的事,今儿买的俩大牛腿,张家用了半个,她还剩一个半。
可以打一个牛丸,到时候用牛丸汤煮面或者涮火锅都特鲜。
还可以再卤几斤留着慢慢吃,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次牛肉,就让他们吃个够吧。
嗯,剩下的就只能用调料腌制一下,做成牛肉干了,到时候炒了吃香,给娃当零食也不错。
想到几个孩子美美的模样,卫孟喜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上辈子自己以为的只要好好挣钱就是对他们好,可在挣钱的过程中,她没有时间关注他们需要什么。
妈妈。
嗯。
妈妈。
卫孟喜低头,怎么啦?
奶奶说,狂野中转,命讹,两个哟。呦呦伸出两根细细的手指,比了一个耶。
卫孟喜想了半天没听懂啥意思,也没放心上,她以为孩子是说奶奶给她奶糖她开心呢。
小呦呦看妈妈还是没听懂,也着急了,但她的着急跟小秋芳不一样,只见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忽然就眯着眼笑得像只小松鼠。
卫孟喜这半天都在等,等天黑,等高开泰上门。幸好中午雪停之后就没再下了,从后山过来的小路上雪也化了,应该不难走。
一直等到大概十点多,小院的木门被人敲响,她一颗心都欢喜到了极点,开泰哥来了,快进来,路上顺利吧?
高开泰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顺利,我给你放哪儿?
这时候的洗衣机还没那么多功能,也不需要考虑静音,所以不算重,卫孟喜一个人也能搬得动,您就帮我放屋里去吧,辛苦您嘞。
等高开泰放下洗衣机,她递过去五块钱。
不用不用,又不是多大事儿,就搬这么段路,小卫别跟我见外。他冷得直跺脚,没戴手套,一双手冻得通红,卫孟喜赶紧把钱塞给他,又让他烤会儿火再走。
但这家里没男人,高开泰也不想落人口实,一阵风似的跑了。
妈妈这是啥?
大铁盒子!
这个大铁盒子插上电以后还会咕噜咕噜转,脏衣服扔进去,一会儿就能转干净,还能把水给甩干净,都不用妈妈再费力八斤的拧啦!
原来这就是洗衣机啊。根宝满眼新奇,更多的是欣慰,这样妈妈洗衣服就不累啦。
那不打肥皂也能洗干净吗?根花没看见妈妈打肥皂。
这是洗衣粉,专门用来洗衣服的。卫孟喜抓起一把白色的粗糙颗粒物,这也是她跑了很多地方才买到的,这时候通用的还是肥皂。
在孩子们热烈的讨论声里,卫孟喜暗暗发誓,以后凡是能用钱解决的痛苦,她都不想再承受了,滚他娘的勤俭持家,这罪谁爱受谁受去。
第39章
1981年的春节, 是卫雪卫国印象里最深刻,最难忘的一个春节,也是他们值得用一辈子怀念的春节。
在这一年的春节里, 爸爸依然不在家, 但他们在自己家房子里,尝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吃饺子吃到饱的滋味, 吃到了一条比他们还大的红烧大鱼,喝到了又酸又香的萝卜老鸭汤,还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笔压岁钱。
那是八角八分钱,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能自己掌控的巨款。
姐弟俩夜里做梦都是甜的。
卫红卫东呢, 其实也差不多, 只不过这是俩没心没肺的,压岁钱刚领到手就计划着第二天要上矿商店买炮仗了。
卫孟喜说到做到,让他们自由支配就真的不管, 也不问钱花哪儿了,还剩多少之类的, 只警告玩炮仗的时候不能炸到人。
当然, 她还是留意了一下卫红卫雪对李茉莉的态度, 生怕她们是记吃不记打的小狗脾气, 毕竟春节期间到处玩儿, 总能遇到的。
可她发现, 自己原以为的闹几天脾气就和好并未发生, 俩女孩看见李茉莉走过来, 手拉手直接跑了。
不是气嘟嘟的,脸色反倒十分平静, 这说明她们内心也平静下来, 不是那个拿着扫把发狠的小姑娘了。
卫孟喜十分意外, 就像一个丈夫出轨后忽然又回头是岸的女人,心痒毛抓想问问他真的忘记那个女人了吗,又怕勾起他的回忆,把他好容易歇了的心思引出来。
天哪,她在想啥!呸呸呸,怎么能这么比喻自己跟闺女们的关系,真是该打。
这里的煤嫂们大多数都没回老家,这边是没娘家可走的,所以大年初二就开始各家走动串门,卫孟喜自然欢迎别人来玩儿的,只除了一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譬如,小卫你又洗衣服啦?
这么多衣服,不会是除夕连夜洗的吧?
哎哟这棉衣咋就快干了,你不是才刚晾上嘛?
洗衣机是用布罩着的,上头还摆了几本书,一眼看去只当是个柜子啥的。
可是小卫你家昨晚是不是刘桂花脸色有点怪怪的。
卫孟喜不解,昨晚家里没事啊。
刘桂花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没事就好。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陆回来了。
卫孟喜也没时间猜她的欲言又止,过完年后餐车又要开业了,她得上省城进货去了。
这一次,刚过完春节,家家户户都有肉吃,估摸着不太舍得再花钱买肉,所以她打算少进一点,先观察一下销量再决定下一次进货量。
门外,呦呦揣着小手手,兜里是胀鼓鼓的糖果和红皮花生,她老干部似的慢悠悠走着,忽然后背被人轻轻扔了颗瓜子,她回头,秋芳姐姐。
小秋芳不知道跟在她身后走了多久,掏出一把瓜子儿:我跟你换着吃吧。
小呦呦是个习惯分享的孩子,虽然上次被姐姐吃独食伤透了心,但还是主动掏出自己的花生和奶糖巧克力,给。
以前,她能给满满一大把,这次就给两颗叭。
可她刚吃了一口瓜子就觉着不对劲,瓜子居然是霉坏的。
我妈买的,被骗了。小秋芳迫切的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虽说她内心不是那么稀罕小孩吃的东西,但奶糖诶,哪个孩子能拒绝得了呢?
今年过年张家可不是一般热闹,老太太居然从老家摸来了,说是来看看俩大孙子过得怎么样,虽然还带了不少土豆大白菜来,可李秀芳现在压根不稀罕这些东西,反倒嫌她来讨饭的。
张毅自然不允许她这么说老娘,听说年三十的干了一架,两口子都是旧伤未愈又增新伤。大人干架是大人的事,孩子却挺可怜的,家家户户吃年夜饭放炮仗的时候,他们就吃了几个奶奶热的馒头就咸菜。
年初一,两口子睡着谁也不理谁,老人孩子继续吃馒头就咸菜。
初二,老太太看再这么下去孩子要饿死了,也知道自己这老不死的才是小两口干架的根源,干脆半夜里偷摸走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走的,反正小秋芳年初三醒来的时候,狗蛋还没回家,听说是天亮追出去送他奶奶去了。
爱走不走,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老太婆,重男轻女不讲卫生还爱唠叨,哪一项都是不可原谅的缺点。平时她不爱吃馒头皮老太婆都要唠叨,别以为她不知道,老太婆半夜里可是偷偷给宝贝孙子塞吃的呢!
不就是觉着孙子才是张家人嘛,就像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似的,她才不稀罕呢!
但肚子饿也是真的,老太婆在的时候她至少还能吃饱,别的不说,馒头是管够的,闻着隔壁卫家的饭菜香味,她也能吃点热乎的。可这几天老太婆一走,她就啥吃的也没了。
爸爸妈妈还在炕上倒头大睡,一点起床给她做吃的意思也没有,而狗蛋虎蛋俩猪队友就像在辟谷似的,可以一天不吃不喝。
小秋芳叹口气,看来是时候让爸爸妈妈知道她的能耐了,不然再这么懒下去,没等发财没等把隔壁卫家的好运夺光她就先饿死了。
她勾勾手,示意小呦呦过来,自己和她有话说。
呦呦呢,平时就被妈妈教过,要跟人说话是要叫对方名字,走近去的,勾手指是个啥意思,她才不去呢。
小秋芳见她跟个傻子似的,你过来,我跟你说。
呦呦不喜欢她这样命令式的语气,不仅不想理她,还想立马回家去。
小秋芳快要被这傻子气死了,怎么这么笨!
跟一个小笨蛋就不能用聪明人那套,她打算单刀直入嗯,虽然她也不懂单刀直入是个啥意思,反正脑海里就是会有这样的词语。
你是不是听到了?
呦呦继续不搭理,但小耳朵竖得小兔子似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她都知道。
那天你妈带你去张矿长家,你是不是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呦呦终于回头了,嗯?
这么冷的天,小孩子的肺活量不行,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吸进去的冷口气呛得她难受极了,结果这个小笨蛋啥也没听懂,张秋芳气得都想跳脚:你别以为你爸爸以后能去上矿业中专,只要有我在,他肯定去不了,懂了吗?
小呦呦依然不明所以,又大又黑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好奇,狂野中转是什么鸭?
张秋芳气得想骂人,她发誓她再也不跟这个小笨蛋说话啦,她再跟小笨蛋说一句话,她张秋芳就是小狗,比红烧肉还小狗!
回到家,看见李秀珍还死狗似的躺炕上,屋里乱得简直没处下脚,她尽量踮着脚避开地上的眼泪鼻涕臭袜子破鞋子,简直像走过了一片埋了千千万万地雷的坟场。
终于来到李秀珍炕前,妈妈。
李秀珍其实压根没睡着,任是谁窝了一肚子火气又饿了几天都睡不着。她没好气地问,咋?
妈妈你想不想让隔壁的卫阿姨有好日子过?
李秀珍顿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可惜实在是饿太久了,晃了好几晃才坐稳,放屁,我巴不得她赶紧倒霉,倒大霉!
张秋芳笑了笑,那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且说卫家这边,张秋芳气哼哼走了,小呦呦则是慢悠悠回家,手里捏着的瓜子是霉坏的,直接扔了可惜,可要是放兜兜里吧,她又担心会不会把自己的红皮花生也霉坏掉。
犹豫一会儿,她还是把瓜子扔光秃秃的枇杷树下,又拿起小锄头,吭哧吭哧挖半天,埋起来叭,万一不小心被红烧肉吃了,坏肚子呢?
看她真是个懂事的好宝宝哟!
刘主任,这是我自己卤的牛肉,您带回家尝尝。卫孟喜把一个大大的油纸包塞过去。
刘香现在也不跟她客气,毕竟俩人是各取所需,她只是稍微开一下方便之门。
但这一次她掂了掂重量,咋这么多,你买肉也不便宜。
卫孟喜笑笑,这可是货源,不维持好怎么行呢。上辈子那些那些供货商每年春节她发红包就不知道要发多少出去,上门还不能空着手,海参鲍鱼人参枸杞,每次光采买礼品就要花出去十几万,更别说客户家里见人就得给个红包,无论老小。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要维护这些关系,以为只要自己手艺好,就有生意,后来吃过亏才知道,几条稳定可靠的供货渠道的重要性,或许比自己手艺还重要。
这次她倒是想上刘香家拜个年准备几个红包啥的,但怕她拒绝,因为这个年代的人太淳朴了,她得悠着点儿。
用力过猛把刘香吓跑,那叫得不偿失。
当然,她的卤牛肉刘香已经很满意了,上次你做的卤肥肠我闺女可喜欢那味儿了,说比外头买的好吃等等,你下次可别又给我送,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既然你手艺这么好,有没有想过来书城卖卤货?
卫孟喜一愣,上省城卖卤肉?这她还真没想过,她现在只想的是,反正快餐的生意也被其他煤嫂抢走一半了,她干脆就不卖快餐,专卖卤货吧。
本来快餐挣的钱跟卤货就没法比,再加上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都更多,那油烟味她是心有余悸。
专卖卤货节省下来的时间,加上洗衣机解放的双手,她想把课本拾起来,从小学课本开始学起。
即使最累的时候,她也没放弃读书的想法。趁现在年轻,还有机会上进,哪怕将来争取一个初中学历,夜大职工大学啥的,她也没有遗憾了。
要是上省城卖卤货,她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不变,但在省城停留的时间至少要增加三四个小时,回矿区再卖半天不行不行,这样就没时间看书了。
刘香没想到她拒绝的原因居然是要读书,心里不免要高看两分,以前一直以为她就是个围着灶台转的小媳妇儿,现在看来倒还是个有上进心的。行,那你当我没说就是。
卫孟喜今天只拿了一个猪头一副下水,五花肉干脆就没要了。骑上比平时轻了一半多的自行车,她来到自由市场转了一圈,摆摊的人寥寥无几,有的是年还没过完,有的是嫌天气不好。
等来到小树林,发现赵春来正在那儿冷得直跺脚。对不住,我来晚了,有点事耽搁一下。
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他们彼此都有点说不出的高兴。
因为按常理推测,卫孟喜完全可以耍赖不付这笔尾款,而赵春来也有可能不要这二百块钱,直接南下。春节过后,粤东省又将有新的时髦货上市了。
赵春来自然是要揶揄几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卫孟喜摸了摸下巴,怎么,你就对自己的洗衣机那么不自信?
话一出口,俩人同时笑了,聪明人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赵春来。
卫孟喜。
有了这个不错的开头,俩人也展示了彼此的善意,简单说了下各自的情况,这大概就是缘分。如果是平时,赵春来和卫孟喜都不是能主动向外人介绍自己真实情况的人,可就在今天,1981年的正月初五,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希望。
那种希望是对面的这个人以后或许有用。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同类人的信号。在商言商,大家都是成年人,他们都是家里等着自己挣钱回去吃饭的,没时间交朋友,现在认识对面这个人,跟朋不朋友的没关系,但以后说不定能互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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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区美人养娃日常[八零](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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