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眸中藏不住的爱意,欣喜,恍惚,惆怅,那般熠熠发亮的眸光,他只在顾休休眼里看到过。
太子殿下,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谢怀安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眯起双眸来:是,我就是喜欢她,她聪慧果决,容貌甚美,做我谢家的主母再合适不过。可你不该用觊觎来形容我
你能活多久?是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他托着下巴,侧过头看着元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她来西燕吗?
没错,我就是趁虚而入。你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当她有危险的时候,都有我来保护她,照顾她。
我从不会浪费时间,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等你死后,她一定会是我的女人。
谢怀安本以为自己说过这些挑衅的话后,元容会大发雷霆,再不济也会恼羞成怒。
毕竟就算是脾性再好的男人,也不会容得旁人惦记自己的妻子,还毫无顾忌的当面吐露出来。
但事实上,元容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似的,只轻描淡写道:是吗。
谢怀安怒极反笑:太子殿下,你便如此笃定顾休休会一直爱你?
元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话锋一转,嗓音有些发寒:送她回去。
谢怀安,你不该带她来西燕。
你该感谢我才是,若不是我跟她来西燕,找人给她易容,教她口技,她便孤身一人骑着汗血宝马来了西燕。
谢怀安冷笑一声:你才是根本就不了解顾休休,若你了解她,就不会将她一人抛在洛阳。若我是你
元容毫不客气打断了他:若你是孤,你就不会带她来西燕以身犯险。于孤而言,没有什么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谢怀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反驳他,一时之间却又有些语塞。
不知过了多久,他抿着唇,缓慢道:总之,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她的决心很坚定,你便是将她打晕了送回去,她醒过来一样会想办法赶回燕都。
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说着说着,谢怀安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他们两个人,元容为了顾她周全,千方百计想要将她留在洛阳,只身前往燕都去赴鸿门之宴。
而顾休休为了见他,吃再多苦,受再多难,似乎都甘之若饴。看见元容的那一瞬就走不动腿,两眼都在放光,绷了一路的面容也添上了笑容。
这般美好的双向奔赴,似乎只有谢怀安是多余的那一个人。
一想到刚刚他还在大放厥词,说等元容死后,会让顾休休成为他的女人,他就更堵心了。
难怪元容那般笃定,他们的感情根本就是坚不可摧,他又哪来的机会趁虚而入?
谢怀安头一次体会到了嫉妒的滋味他的红颜知己遍布整个北魏,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这般坚定的选择过他。
他有些烦躁地掀开竹笭,看到窗外的景色飞快向后退去。以汗血宝马的速度,原本四五个时辰的路程,约莫一个半小时就能抵达燕都。
深秋的风呼啸着鼓动耳膜,吹乱了他鬓间的青丝,隐约能听到车毂碾压在石头上发出的吱呀声,随着临近燕都的城门,风速渐渐柔和下来。
许是被谢怀安说服,又或是知道顾休休不会乖乖回去,元容没再说话,倚着车舆,阖眼小憩了片刻。
直到马车停在燕都城门口,接受过侍卫的盘查后,行驶向了燕都的驿馆。
元容约莫有七年左右没再来过燕都,与幽州截然不同,燕都看起来冷冷清清,街上行人脚步匆匆,连摆摊的商贩都很少。
他看着略有些陌生的街头,没来得及过多感慨,几乎是他们抵达燕都驿馆的同一时间,宫里便来了太监。
为首者穿着一身蓝灰色鹤纹袍,面色白的骇人,唇又像是涂了血红色的口脂,笑眯眯道:圣上等候二位已久,特命奴才来请二位入宫一叙。
谢怀安听闻此话,不禁看向了元容。
西燕国师被他们远远甩在幽州,他们先行到了燕都,从城门到驿站,不过就是半盏茶的功夫。
可西燕君主竟像是知道他们行踪似的,他们前脚刚到驿站,宫里来的太监便也到了驿站。
从宫里到驿站,也需要些时间才是。除非在他们进到燕都之前,西燕君主就已经派人跟踪监视了他们,这才能将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这便也罢了,就连元容都是昨夜见到了他,才知道他要作为北魏使臣出席西燕的千秋节。
西燕君主又怎么提前知道他也来了燕都?
不知怎地,谢怀安就突然想起了顾休休昨晚上随口打趣他的话听说西燕君主是个喜爱俊美郎君的变态,你只比太子殿下逊色分毫,就不怕西燕君主看上你吗?
谢怀安只是听闻过西燕君主性情残暴,又好龙阳之癖的声名,但那不过只是传闻,他到底没有亲眼见过,也就没当做一回事。
可想起元容提起西燕君主时,那略有忌惮的模样,再一看西燕太监那惨白色的脸庞,殷红到血淋淋的嘴唇,谢怀安不禁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忽然有些赞成元容的想法了,顾休休不该来西燕。
再聪慧果断,有勇有谋的人,都抵不过一个从人格到精神都彻底变态的君王。倘若西燕君主发现了顾休休的存在,想要杀了她,大抵就像是捏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谢怀安头皮有些发麻,元容却看起来比他淡然多了。毕竟眼前这太监,还算是元容的熟人当年西燕君主变着法的折磨元容,这太监可没少出力。
太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那四面八方透风,飘荡着层层纱幔的金辂车,谢怀安朝着元容靠了靠,压低了嗓音:辂车乃是天子乘车,他什么意思?
元容沉默着,看着那被西燕君主改造过的金辂车,眸光沉了下去。
在北魏,辂车的确是天子的乘车,只有皇帝或储君大婚那日,才能乘坐。
但在西燕,那金辂车乃是西燕君主男宠的坐乘。犹记得多年前,西燕君主在燕都街上祭祀游行时,便是与男宠乘着那金辂车,在百姓子民跪拜时,在纱幔的遮掩下当众欢好。
淫.乱无度,又穷奢极侈,让人作呕。
这辂车,吾等无福消受。元容敛住神色,只失神了一瞬,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谢怀安虽然没有得到答复,从元容的神色中也判断出来这辂车不能坐,开口打着圆场:昼夜不停坐在马车里赶了一路,筋骨都抻不开了,从驿站到皇宫应该也不远,不如我们走着去?
话音还未落下,他便注意到了不知何时走到了元容身后的顾休休和秋水两人。
谢怀安皱着眉,不动声色地给顾休休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问她想做什么。
他们可是要去皇宫面见西燕君主,就算她易过了容,变过了音,万一被西燕君主认出来怎么办?
顾休休却不理谢怀安,他根本不知道西燕君主在元容为质的那三年里,都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她怎么放心让元容自己去,谁知那西燕君主又会做出什么来。
即便元容没有回头,也感觉到了顾休休的存在,他向前迈了一步,甚至没有看她:你们留下,将马车上的诞辰礼卸到驿站里,若孤回来查阅时,发现磕了碰了什么,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让顾休休在驿站里好好待着,等他从皇宫里回来。
顾休休看着元容,久久之后,埋着头,用粗哑的嗓音应了一声:是。
元容得到答复后,仍是不放心,微微侧过首,看了一眼易容过后的秋水。
秋水抿着唇,也轻声应道:小的定会仔细搬运诞辰礼。便是说,一定会看好顾休休,不让她乱跑的意思。
见状,元容才算是稍作心安了些,与谢怀安徒步走向皇宫。
驿站离皇宫不近不远,但进了皇宫的大门后,两人又徒步走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稍暗,才寻到了有些偏僻的金屋殿。
此殿之名,取作金屋藏娇之意,乃是西燕君主的寝殿,地处偏僻是因为西燕君主患有头疾,夜里就寝时听不得一点动静。
谢怀安是第一次来西燕,先前也从未想过作为北魏使臣出使西燕,因此对燕都并不算了解。
他立在金屋殿外,压低了嗓音:太子殿下,你在西燕待过三年,不知到了西燕君主面前,需要注意些什么?
元容淡淡道:看到什么都不要喊叫,不要碰殿内的吃食和茶饮,管好你的嘴。
说罢,他又添了一句:若是你会武,封住气穴,少呼吸。
谢怀安嘴角抽了抽。
不要喊叫和管住嘴,他还能理解,少呼吸是什么意思?
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元容看在他护了顾休休一路的份上,难得多作了一句解释:香炉里的安神香里,添了春合散。
谢怀安皱起了眉:春合散,是那不解毒就会死人的玩意?
他出身在名门望族,又是家族中的嫡长子,身边自然少不得女人。偶尔开怀时,用些寒食散也是有的,但像是春合散那般的催.情药,他却是从未用过。
更无法想象,什么人会在自己的寝殿里将春合散当做安神香来用。
还没得到答复,那白面红唇的太监便催促道:圣上在等着二位。
话音落下,元容便先一步走近了金屋殿。
谢怀安追了上去,还没踏入殿门,就被殿内的景象吓了一跳。
有一个衣着松垮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而殿内的正中央竖着牢狱中才有的刑具,从房梁上悬下两条手臂粗的铁链,而铁链的最下端绑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那少年面庞光洁白皙,骨相柔美,赤着身子,一袭青丝披散在温润的肩头上,仔细一瞧,竟是隐约能从少年的眉目之间,察觉到一丝元容少年时的影子。
他此时被吊在半空中,除了那张脸庞外,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有烙伤,有剑伤,有鞭痕,血口子在少年身上纵横交错,而那少年耷拉着头,似乎被折磨的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谢怀安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身居高位,手里不是没有沾过血。可当他看到这一幕,感觉头皮都在发麻,浑身的汗毛似乎都竖了起来。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才不过是刚开始罢了。那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躬下身子,拎起一桶不知是什么的汤水,笑眯眯抬起头,看着那半死不活的少年问道:容儿,你还敢跑吗?
少年已是动弹不得,更无法言语他的舌头已经被斩成了两段,一张口就不断有黏稠的血液向下渗漏。
男人见他不语,有些惋惜道:朕很喜欢你呢。
说着,他将桶里的汤水朝着少年泼去,只听见一声惨嚎,少年忽然面目扭曲地扭动起身体,像是被放在铁板上的活章鱼,狰狞又可怖。
谢怀安嗅到了辣椒的味道,可又不止是辣椒,那桶里装的是烧沸的辣椒水,其中还撒了些黑芝麻。
那一下泼在少年血肉模糊的身上,将他的皮肉都烫的卷了起来,芝麻粒镶嵌进他的肉里,一颗又一颗,密密麻麻。
谢怀安胃里翻江倒海,只感觉酸水顶到了喉咙里,竟是忍不住生生呕了出来。
元容看了一眼那痛苦又断不了气的少年,走到一旁的案上,俯身拾起一只瓷碗,指尖在碗底轻轻一弹,瓷碗便崩裂出数道裂痕。
他扔下剩下无用的碎片,只留了一片,夹在食指与中指间,朝着被吊起的少年扔了出去。
即便没有看向少年,那瓷片也精准无误地贴着他的颈擦过,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少年的颈动脉,血液向下喷溅着,犹如血色喷泉似的。
少年耷拉着的脑袋努力地抬起,看向了元容,浑浊的眸中似乎含着泪,他咧起嘴,似哭似笑,而后慢慢合上了双眸。
总算结束了,这永无止境的,生不如死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那穿着松垮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他看起来约莫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比元容矮了半头,微微弓着身子,惨白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意:元容,你为何要杀了朕的容儿?
元容单是听见那一句容儿便有些厌烦,他转过身去:孤杀人需要理由吗?
被吊起来的少年,该是服用了什么续命的药物,虽然生不如死,却迟迟死不掉。
很多年前,他也曾被吊在过那房梁上。
那时他只想死,可不管西燕君主如何伤他,哪怕是昏迷过去,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上的痛楚。
特别是服用过什么药物后,痛觉仿佛被放大了千百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将此处称作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听到元容不咸不淡的语气,西燕君主笑了起来,抬手吩咐身边面色惨白的太监:罗一,将此地收拾干净。
罗一应了一声,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如此,收拾起尸体来,动作极为麻利。
几乎就是片刻之间,那没了气息的少年以及满地的鲜血和脏污都被清扫了干净。
清理干净过后,罗一又在屋子里燃了安神香,淡淡的白烟从香炉顶缓缓腾起,一股清淡的茉莉香味在殿内蔓延开来。
西燕君主让人给他们安置了坐席,自己则斜倚在美人榻上,轻轻摇动酒杯里殷红的酒水,问道:这个味道,喜欢吗?
茉莉香,那是顾休休最喜欢的味道。
傍晚的风打着转儿从殿外吹了进来,将那悬在房梁上的铁链吹得叮哐响。
谢怀安刚刚吐过,脸色有些发白,如今嗅到那淡淡的茉莉香,差点又吐出来。
西燕君主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知道顾休休身上是这个气味?
饶是谢怀安见过的人那样多,其中不乏有癖好独特的男人,也没见过这般变态扭曲的疯子。
谢怀安想说些什么,可倏忽想起元容在进殿之前说过的话,便只好又将嘴合上了。
他总算知道元容为什么不让顾休休来西燕了,甚至开始后悔,早在抵达燕都之前,他就应该听从元容的规劝,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现在说这些,一切都晚了。
谢怀安尽可能屏气静心,减少吸入那掺了春合散的安神香。
西燕君主准备的,孤怎会不喜欢。元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垂着眸,视线扫过拇指上的玉扳指。
玉扳指上有毒,遇水则融,无色无味。
元容唤罗一来,给他倒了杯酒,他举着杯朝着西燕君主走去:敬你一杯?
西燕君主脸上显出一丝笑来:元容,你就这么想让朕死?
显然,他已经猜到了酒水有毒。但元容意不在酒杯里下毒,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他方才砸碎瓷碗了结那少年时,在掌心里藏了一块碎瓷片。
以他的内力,三尺之内,杀西燕君主不成问题。
元容并不掩饰来意,挑起眉来:喝不喝?
西燕君主歪着头,手掌托着腮:喝呀,你给朕端来的酒,就算有毒,朕也喝得甘之若饴。
只不过他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腰牌,扔在了地上:或许你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元容垂眸,看向那块腰牌,只一眼,便皱起了眉。
那是已故骠骑将军的腰牌。
他顿住了脚步,弯腰拾起那块腰牌:骠骑将军的尸骨在你手中?
西燕君主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或许,骠骑将军和他儿子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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