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村想了想。
    嗯，有道理。
    说完低头就吃了起来。
    嗯嗯，就是这味儿了，就是冷了点。
    耿哥下回想吃，我们给你送热乎的。
    行。
    耿村想了想又说，没事，我自己去买也可以。
    午饭时间到，吃了早餐，又吃了两个肉饼的耿村正在房间里晃悠着消食。
    这时门外一个小绣师敲门，耿老师，有您一个快递。
    快递？
    耿村疑惑，我没买什么东西啊。
    小绣师仔细看了眼快递盒子，是您的名字没错，地址没错，房号也没错。
    我看看。
    耿村拿来仔细一看，是没错。行，我收着。
    关上门，耿村开始拆快递，里面放着一个棕色的皮色盒子，打开，规规整整地放着一塔老式胶片。
    耿村又看了看皮色盒子，底部贴了一个标签。
    《歌女红牡丹》原胶片。
    卧.槽！
    卧.槽！！
    耿村一下子激动坏了。
    谁他妈搞来的，牛逼啊！！！
    他曾经在一个采访中说过，在电影发展史中，《歌女红牡丹》作为第一部 有声电影，有着无法替代的历史意义，作为一名演员，现在也是一名电影制作人，特别想收藏这个电影的老式原胶片。
    但是奈何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正在激动上头之时，拿起手机准备跟好友分享，手机上方跳出一条信息。
    [谭妡曼]：耿老师，快递收到了吗？本来是昨天就为您准备的见面礼，但是时间来不及，只好今天送您了。
    耿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盯着手机足足看了三分钟，才不甘心的接受了这是谭妡曼送的礼物。
    如此珍贵的礼物
    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的东西。
    如果收下了，他还怎么拉得下脸面拒绝谭妡曼的拜师之请？
    即便她不再提，昨晚的拒绝也足够他愧疚了。
    可是如果拒绝了
    耿村看着怀里的胶片。
    顿时有点想哭。
    后.庭的另一边，李鹤昀在房间里正举着望远镜，还在找鹪鹩。
    此时正叫得欢，好似院子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脚步声。
    几秒后，他的房门就被砰砰砰一阵乱敲。
    李鹤昀放下望远镜过去开门，就见耿村气喘吁吁又一脸愤怒的指着他。
    你！
    耿村气急败坏地走进来，你肯定是故意的。
    李鹤昀一脸人畜无害。
    我怎么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
    为了配合气势，耿村将手里的皮盒子扬手就准备砸在桌上，临到桌面，又想起什么赶紧收了力道，小心翼翼地放下。
    李鹤昀拿起来看了看。
    胶片？这不是你一直要找的东西？
    他的眼睛冒着真诚的光芒，恭喜啊，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耿村更气了。
    你还跟我装无辜，我今天早上就觉得奇怪，谭妡曼不是住在中庭的，怎么能进来后.庭?名其名曰来参观，还拎了几个肉饼，搞半天就是来看看我是哪个房间，好送快递过来，那几个肉饼也就是顺便讨讨我的欢心而已。
    \啊\
    李鹤昀眨了眨眼，她偷溜进来了？肉饼好吃吗？
    耿村一下气噎。
    你还跟我装？
    李鹤昀笑了起来，走到茶桌，倒了杯茶水递过来，我不是跟你装，我是真不知道这些事。
    没你允许，她们能进来后.庭?
    耿村冷哼一声，还挺聪明，知道直接送到我面前，我肯定看都不看一眼，场面肯定难看，所以送了个快递进来，让我自己拆开看。
    李鹤昀点点头，嗯，还能给你冷静思考的时间，不至于觉得台阶下不来，一不做二不休，忍痛把胶片扔回去，场面弄得不可收拾。
    耿村眯着眼看他，你还说你不知道？
    李鹤昀捂脸笑，我是真不知道。
    他只是允许了她们进来而已，免得麻烦自己。
    这话耿村是不信的。
    也懒得再说，坐下来喝着茶，自己平息了下来。
    见他冷静了些，李鹤昀为他续上茶水，缓缓说道，其实你干嘛那么生气呢？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礼物，还不高兴？
    这就是让我为难的地方！
    耿村叹了口气，没得到还好，得到了就
    不想再还回去。
    可是既拿了人家的，又拒绝人家的请求，这不是白眼狼吗？
    喜欢，就留着。
    李鹤昀一边喝茶，一边斜睨他，这不就得了？
    耿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人家又没要挟你收她为徒。
    这和要挟没区别。
    耿村气呼呼地怼了一句。
    那你就爽快点收她为徒。
    耿村一下坐直了，瞪着李鹤昀，你你你，你就是见色忘友！
    李鹤昀笑了下。
    居然没反驳。
    耿村更气了。
    李鹤昀稍稍收敛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问，说实话，为什么不肯收她呢？
    耿村见他严肃了些，才叹了口气，正色说道，谭妡曼可以做个演员，但不太可能做一个好演员。
    怎么说？
    据我所知，她性格太大大咧咧了。
    耿村说，演员一定要共情能力强，一定得是一个敏感又矫情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好演员。我所听说的谭妡曼，除非欺负到她头上了，她才会反击一下，不然对世间的悲欢离合，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好听了是心大，其实是内心冷漠。
    李鹤昀暗了暗眸。
    所以，她可以靠技巧成为一名还算合格的演员，但她的演的角色缺少灵动，没法打动人。
    不远处的白杨树上，常叫不停的鹪鹩不知为何消停了下来，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鹤昀沉默了一会儿。
    淡然开口，我倒觉得，她正是你说的能为好演员的那种人。
    耿村抬头看他。
    李鹤昀也不掩饰了，全盘托出，我喜欢她十年了。
    啊？！
    耿村下巴都差点掉下。
    李鹤昀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欣赏那种。
    啊？！！
    耿村下巴彻底掉了，你追星？
    这还真是想不到啊
    李鹤昀居然追星？！！！
    虽然不想承认。
    但好像也没法否认。
    李鹤昀避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我了解她的渠道很少，也就一些花边新闻，采访和她的微博。据我了解的，她本来应该是一个情感丰富，很容易受伤的人。
    哦？
    后来慢慢的，她才变成现在这样。
    李鹤昀顿了顿，总结了一句，冷漠除了自保，也是变强的一个过渡阶段吧。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善良的人接收到的往往是用力的巴掌。
    更何况，这世间难堪邪恶的不只是娱乐圈。
    有时冷漠，甚至不止是为了变强，也是为了学会自保的同时，守住自我。
    身处娱乐圈的耿村，更是深有体会。
    只是他遭遇的不同，他是个极具天赋的演员，很快就登上了顶峰，成为强者，他灰心意冷、冷漠待之的阶段很短。
    我明白了。
    耿村忽而变脸，狡黠一笑，不过我不能就这样收她，我还有一个要求。
    李鹤昀抬眸看他。
    耿村弯唇笑得邪恶
    小样，算计我？
    没听过姜还是老的辣？
    第十六章
    下午巡查完绣师们的作品，李鹤昀突然不想回房间，跑到前堂去检查账本。
    会计在一边哆哆嗦嗦，怎么突然来查账，这么多年都是邱哥来查的。
    出纳摇头，我怎么知道，我俩没私吞吧？
    会计翻了个大白眼，私没私吞你不知道，张嘴就乱说话。
    两人正嘀咕，刚翻了五分钟账的李鹤昀突然站了起来。
    收起来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两名财务人员一脸懵逼。
    走进后院，李鹤昀直接进入中庭，在一个椅子上坐下。
    抬头，望着三楼的一个房间。
    那个方向，日光明亮，将面前的小楼虚晃得有些不真实。
    他眯了眯眼，却是没有挪开眼睛，一直盯着。
    咦？
    身后传来声音，李老师？
    李鹤昀回神，侧脸便见谭妡曼手里拿着一根雪糕，眨巴着两只眼睛看着他。
    不由一怔。
    谭妡曼笑眯眯地走过来，李老师在这儿做什么啊？
    李鹤昀收回目光，淡淡道，晒太阳。
    哦。
    谭妡曼看了看他，想着还没好好感谢过他，便在他旁边坐下，然后从手里拎的塑料袋拿出另一根雪糕，李老师吃吗？
    不吃。
    见她手里拿了两根，问，吃得完吗？
    吃得完啊。
    谭妡曼对他眨了眨眼睛，也就江杪不在的时候偷着吃，平时不能吃的。
    李鹤昀侧眸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好吃吗？
    好吃。
    她复又问了一遍，吃吗？
    好。
    李鹤昀拆开，咬了一口。
    好吃吗？
    一般。
    李老师还挺挑剔。
    然后两人沉默着吃了五分钟的雪糕。
    吃完后，谭妡曼擦了擦嘴，将雪糕棍扔进了垃圾桶，坐回来笑着说，还没谢谢你呢，李老师。
    谢我什么？
    谢你帮我约耿哥见面，谢你
    谭妡曼看着他，谢你给我们开后门。
    开后门？
    对啊，就是因为你给我们开后门，今天我和江杪才能进入后.庭的。
    李鹤昀吃完最后一口雪糕。
    扬手朝着对面垃圾桶将雪糕棍扔了进去。
    还挺准，一扔就进了。
    没有开过什么后门。
    啊？
    谭妡曼迷茫地问，那我们为什么能进入后.庭？
    李鹤昀挑眉，对啊，你们怎么进入后.庭的？
    这是自爆说漏嘴了？
    不对啊！
    就算一两个不小心放他们进去了，但早上几乎是在后.庭大摇大摆在里面逛，怎么可能会不被人扔出来？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谭妡曼嗔怪地看着李鹤昀，故意哈哈笑了两声。
    李老师，你真幽默。
    李鹤昀咳了一声，正色道，以你的身份，是可以进入后.庭的
    以我的身份？
    谭妡曼立即反应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李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经常帮李家苏绣做宣传的！
    算了。
    李鹤昀转移了话题，为什么一定要拜师？
    谭妡曼看了看他，似乎对他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而感到意外。
    片刻后，她仰起头望着头顶上的树枝。
    我小时候啊，学过十二年舞蹈，被五个老师教过，每个老师都说我有天赋。
    她笑了笑，说道，可是后来阴差阳错的进入娱乐圈，做了演员，舞蹈就摆烂了，现在连下个腰都怕闪着。但是，人活着总得有点成就吧，既做了演员，就得做个优秀演员才行。
    阳光洒在洁白的脸上。
    精致的五官泛着光芒，笑容明亮，眼底是淡淡凄凉与期盼。
    李鹤昀的眸光滞住，很久后才转移开。
    楼上阳台门被拖开，江杪站在上面，低头看着椅子上的两人。
    小曼。
    她喊了一声，然后目光向旁边转去，笑着打招呼，李老师也在呢。
    李鹤昀抬头，嗯。
    你怎么回来了？
    谭妡曼撇撇嘴，她晚上还打算点个外卖呢，这下泡汤了。
    事情提前办完当然就回来了。
    江杪朝她招手，你上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看。
    哦，好。
    谭妡曼跟李鹤昀点了点头，就朝着小楼跑了过去。
    李鹤昀静静坐在原地。
    想起谭妡曼刚才说的话，某些久远的画面一点点浮现
    李鹤昀一直是班上个子最拔尖儿的那位。
    他的学习成绩不差，却因为身高总是被安排在最后排去坐。
    那时候三年级，他爱上了打篮球，顺利加入校队，于是总是从后门偷偷溜走，逃去校外篮球场。
    因为频繁逃课，即便学习成绩仍处于中上游，但还是被老师重视了。
    李鹤昀被请了家长，是李老师傅来的。
    第一次被请家长，李鹤昀多少有点紧张。
    站在办公室外面，手里捻着一根野草，一下下抽打着墙壁，眼睛不由自主瞥向办公室。
    班主任滔滔不绝。
    李老师傅安静听着，时不时转头看向他，脸色不太好看。
    谈话结束后，李老师傅领着李鹤昀回家，罚他在院子里蹲马步。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逃学，长大了还得了？
    李老师傅气得脸色铁青，我告诉你，你以后如果再逃学，我就打死你！还有，放学回来不准再出去打球！给我老老实实的学刺绣！
    一听刺绣，李鹤昀炸了。
    我不！
    你！
    李老师傅气急，一巴掌就像呼下去。
    爸！
    李琳抱住李老师傅的手臂，爸！别打他。
    不打以后更不像话！放着好好的刺绣天赋，非要去打什么篮球！你这个做妈的不但不好好管教，就知道纵容他！
    爸，孩子还小，不懂事。
    一边一直观望着的五岁李鹤贞扯了扯李老师傅的长袍。
    外公
    李鹤贞睁着圆圆的眼睛，糯糯地说，贞贞帮哥哥学刺绣。
    那日下着蒙蒙细雨。
    小鹤贞细软的发丝滴答着水珠，潮湿的头发贴在脸上。
    她的语出惊人，怔住了另外三人。
    李老师傅没了戾气，也不愿在小鹤贞面前教训李鹤昀，于是蹲下来将她抱起，往里屋走去。
    贞贞乖，贞贞最乖了。
    小鹤贞转过头，朝着李鹤昀烂漫一笑。
    顺便伸手比了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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