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盼儿与顾千帆在院中拥抱良久才不舍地分开。
赵盼儿注意到顾千帆有些站立不稳,他毕竟重伤未愈,身体本就极为虚弱,又经过一番奔波,此时已经到了极限。她连忙把顾千帆扶进雅间,让顾千帆躺在榻上休息。
赵盼儿解开顾千帆的衣服,检查着他的伤势,一看绷带上血迹斑斑,她忍不住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心痛地埋怨道:上回都说不许你再硬撑着跑过来了。
顾千帆忍痛强笑:我不见心里也不安宁。再说,这样子你也不是头一回见。
赵盼儿心疼地替他抹去额头的薄汗: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
顾千帆深知,若不是一定要见到赵盼儿的这个念头吊着他的命,他可能根本醒不过来,可他只是轻轻一笑:嗯,解我衣裳的速度,是比以前快多了。
赵盼儿伸手想打顾千帆,又舍不得,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了他身上。
顾千帆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怎么还会分辨箭上有毒没毒?
赵盼儿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小时候跟军医学的,那会儿我爹在宁边军做都巡检史,每回带军出征回来,都是我跟我娘去帮的忙。
顾千帆只觉自己一定靠着前世修来的福分,才能遇到赵盼儿,他动情地说:你学得很好。大夫说,多亏有你,我才能活下来。
赵盼儿瞥了顾千帆一眼:我自然要尽全力了,因为我可不想当望门寡。
赵盼儿虽是带着笑说的,但一滴眼泪还是忍不住从她的眼角滑出,慢慢地滑落在了顾千帆的胸膛上。
顾千帆伸出手指,接住了赵盼儿落下的第二滴眼泪,放到了自己干枯的唇上:咸咸的。跟血一样,味道不好,所以以后,不要再哭了。
好。赵盼儿想忍住不哭,泪水却愈发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顾千帆吻去赵盼儿眼角的泪,许诺道:帽妖案已经破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好。赵盼儿轻声道。
顾千帆坚决地:想转手的酒楼,单子已经列好了,陈廉会给你,你只管一家家去谈。
赵盼儿的泪水不停:好。
顾千帆见自己无论说什么,赵盼儿都只会答好,便道:管不了什么雷敬了,我一天都不愿意再等。我伤一好,咱们马上就成亲。
然而赵盼儿丝毫没有犹豫,又说了一个好。
顾千帆捧起了她的脸,旋即,就将温热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并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赵盼儿反客为主,拥住了顾千帆,唇齿交融间,她的心跳和屋外的蝉鸣声一并安宁下来。一直到顾千帆肩上的伤被压到痛呼,她才醒过来神来,忙扶着顾千帆躺下。
顾千帆含笑看着赵盼儿又是拿药又是拿布巾忙碌着,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很快包围了他,睡意汹涌袭来,他瞬间沉沉睡去。在梦里,他看到了盼儿与他的柔情相拥、交颈缠绵,也看到了一个犹如盛夏般炽热与灿烂的未来。宋引章神志恍惚地走在码头上,赵盼儿和顾千帆紧紧相拥的画面如同不散的阴魂般不断在她眼前盘旋,她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声音,往来行人不时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可她已经根本顾不上所谓的形象。
这时,孙三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紧张地说:引章,可算找到你了!哎哟吓死我了,你怎么突然就从家里跑出来了啊?对不住,我刚才说话又着急了些
孙三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半天,不小心呛到,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宋引章下意识地便上前为她拍背,拍了两下,却想起了什么,手中动作一滞,随即道:我没事,我跑出来,只是因为突然想起把顾副使的曲谱忘在张好好那了。万一丢了可就糟糕了。
孙三娘这才放了心,抚着胸口道:哦,哦,那就好。
宋引章试探地问:要是真的丢了,我怕顾副使会生气。你觉得,我找盼儿姐说说情,合适吗?
孙三娘被骤然一问,没太反应过来,不假思索地应道:合适,合适,他俩都快订亲了,一张曲谱算得了什么话没说完,孙三娘又咳嗽了起来。
宋引章顿时如坠冰窟,好一会儿,她才勉强一笑:是吗?太好了,那,我现在去张好好那里了。也不待孙三娘回答,她便上了河边的一只小船。
孙三娘看着渐渐驶远的小船,隐约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摇摇头,自行回家。
船中,宋引章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对顾千帆的感觉,只是从顾千帆从铁链下救下她那天起,她就把他当成了心中高不可攀的神明。而更让她难受的是,她一直以为盼儿姐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们明明约好了要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姐妹情深,但如今她却瞒着自己,在一个男人肩头那么放肆的哭泣!
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吗?盼儿姐?宋引章心中的哭声传到了现实中,从无到细微,一点点变大。
船娘见状,有些担心地问:小娘子,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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