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谭明梨有些神思恍惚,几有隔世之感。
她敛了神色,平平静静地走出数十步,直到进洗手间反锁住门,这才慢慢卸下一口气,疲惫地低下颈,按着眉心,感到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疼。
每次跟爷爷谈话,她总是这样疲倦。
爷爷长她半生,睿智而又敏锐,又擅于示弱和攻心,即便是她,也险些支撑不住,几乎在刚刚的对峙中败下阵来。
她抵住额,抬起眼看镜子中的自己,只是轻轻叹息。
就连今天,其实也并不是她赢。只是爷爷不愿逼她,让了步,仅此而已。
她装作不懂,可是又能装到什么时候呢?爷爷的耐心和退让又能到什么地步呢?人都是会有底线的,她明白。爷爷顾念她刚离婚,体谅她,不说重话,但也不会真的任由她这么自在下去。
好好想,仔细想——等到想好了,也就该回去了。
爷爷临走时的告诫是正在流沙的沙漏,也是不断缓缓下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耐心地悬于她头上,昭示着能留给她的最终只能有一个结果。区别不过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爷爷说他不愿意逼她,可他字里行间、举止神情,每一声叹息、每一句话,分明都在逼她。
谭明梨无力地闭上眼。洗手间的苍白顶灯灯光打下来,照得她眼前一片炽亮。
——可是她这近三十年来人生,自回国以来步步思虑,处处徘徊,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脱身,难道还想得不够多吗?
她真的不愿再卷进谭家的纷争之中了。
难道姓谭就是她的诅咒吗?是不是终她一生,不管她怎样努力,连自毁自污也无法摆脱这些明示暗示、暗流涌动?
第30章 网
谭明梨在洗手间休息了片刻,直到感觉自己翻滚的思绪完全平静下来,这才起身。
她瞥了一眼镜中自己的脸,发现自己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更是淡得几乎没颜色了。
她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吓人,一边叹气一边从包里取出粉饼口红补妆,以便让她待会出去能见得了人。
口红一涂,又勾了勾眉,谭明梨等到觉得自己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这才推门出去。
一开门就撞见了谭明卿。
谭明卿皱着眉毛,好像已经在外面等她很久了,一开口还是满满当当的火药味,抱着双臂不耐烦的样子:“你掉里面了?”
谭明梨现在心神俱疲,实在兴不起应付她的心力,只是绕过她,淡淡地低声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小水还在家等着她。
一想起小水,她忽然就心软了一下,好像心底的疲倦和褶皱都被熨平了。
小水……
归心一起便不可阻挡,谭明梨几乎想立刻就开车回家,现在就见到小水,然后完成她离开餐厅、跟小水告别时就想做的事——
紧紧地、紧紧地将女孩拥入怀中。
谭明卿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谭明梨这么冷淡的样子。
“喂!”眼看着谭明梨已经快走出走廊了,她匆忙叫住她,踩着高跟鞋往前跑了几步赶上前去,“你怎么了?”
“爷爷骂你了?”
谭明卿观察着谭明梨的神色,想从中看出一点刚刚他们谈话的端倪。
“……”
差一点就走出去了。
谭明梨无奈地看了一眼出口,止住步伐,终究还是好修养作怪,叫她不能不答话就径直离开。她转过身,稳住声线,淡淡地答:“没有。”
又说:“明卿,你别多想。”
她语气很淡,却含着隐隐的劝诫。谭明卿敏感地感受到了她的好意,愣了愣,随即低下脸,自嘲地哼笑了一声:“也是,爷爷那么疼你,怎么舍得骂你。”
“那你……”
见谭明梨不接她的话,谭明卿看着眼前女人略显疲倦的神色,试探着又问,“心情不好?还是生理期?”
“……”
谭明梨有些诧异地看了谭明卿一眼。
她并不讨厌这个堂妹。谭明卿虽然一直对她态度不好,但其实人并不坏,从来没有真的对她不利,有时候甚至还有些微妙的口是心非。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她熟到要谭明卿关心。
谭明梨回道:“都不是……明卿,别担心。”
又看了一眼手表,尽量温和地道:“时间不早了,你要是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想得倒是好,我才没关心你。”谭明卿望了她片刻,哼了一声,低下头在包里翻找烟盒,“我就是想问爷爷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她又自言自语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肯定是又叫你回公司了……他一直都巴不得你回来。”
谭明卿找到了烟盒,取出一枝,低下头拢着火点烟:“你离婚,最高兴的肯定就是爷爷。”
谭家是个大家族,子弟众多,旁系亲属都挖空心思地往主家和总部跑,为求利益各怀鬼胎,但真正可用的却并不多。也就是说,谭家有后继无人的危险。
真要论起来,嫡系的孙辈也不过就三个:谭父的女儿谭明梨,谭二叔的一双儿女明卿、明昭。
谭父是长子,谭明梨则是孙辈之间的长女。
无论是出于情理还是个人的能力性格,谭明梨无疑都是最好的下一任继承人人选,也因此她刚一回国就让很多谭家人神经颇为紧张,频频遭到家族内部的陷害针对,直到谭明梨大学毕业跟沈青洲结婚之后才渐渐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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