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低下头说道:说是您久不归京, 实在惦记您,想接您回宫过年。
傅景胤冷笑道:他倒打的好主意,来之前连个信儿都不送, 不就是想打我一个措手不及吗?
李茂对这种不请自来的家伙也很反感,说道:他说他也是无意中知道您在这儿住着, 因为不确定消息是不是真的, 所以才没有提前送信,主子, 您看这
豫王世子突然前来,是打定主意傅景胤不会不见他, 很有可能就是来探他的虚实。
傅景胤沉声说道: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李茂答道:我说您刚吃了药歇下了, 让他在偏厅稍坐。
傅景胤冷冷一笑:不错,他们不是巴不得我病死吗?那我就如他所愿。
李茂立刻就明白了: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傅景胤手下侍卫经常在外办事,乔装打扮原本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等到李茂请了豫王世子进来,傅景胤已经躺在了床榻上, 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
豫王世子一进屋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仔细一看, 房间里门窗紧闭,各个墙角都放着烧得旺旺的炭盆,如此闷热不堪的屋子里,那架子床上的居然还挂着棉帘子,只留出一条窄窄的缝隙,显然床上的人是极怕冷的。
他想起出京前豫王私下里对他说的那些话, 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喜色。
一旁的李茂一脸不安地说道:世子爷, 这屋里的药味太大, 要不您就别进去了,我们王爷只怕也说不上几句话
说到最后,李茂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豫王世子立刻换了一副沉重的神色,说道:我就是放心不下小皇叔,才大老远从京城过来,都到了门口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这点儿药味算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了床榻旁边,俯身看着傅景胤。
小皇叔,小皇叔?您还好吗?
床上的人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张面色青灰的脸,只见他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眼窝黑青,嘴唇苍白,连呼吸都十分微弱,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豫王世子心里越发激动,这个永王一直跟他们豫王府作对,始终是他父王的眼中钉,可是数次下手都被他逃过了,这次他们做得隐秘,傅景胤总算是着了他们的道儿。
虽然心里有数,可这永王好几个月不回京城,他们父子不看上一眼总是不放心。
现在看到傅景胤这副模样,豫王世子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豫王世子唤了好几声,傅景胤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是建建、建寅啊傅景胤似乎说话都艰难了,仔细看了他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豫王世子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脸上一僵。
其实他这个名字寓意很好,当年他出生的时候,皇上正好做梦梦见一只猛虎下山,一大早上醒来便觉得是吉兆,紧接着便听到人来报喜,说豫王刚给他添了个孙子。
皇上听见这个消息自然喜出望外,因为这孩子出生的时辰是寅时,皇上又梦见了老虎,所以当场便提笔命名为寅。
这本是极好的意头,可他偏偏是建字辈,于是他的全名就是傅建寅了。
这名字乍一看是挺好的,只是多念几次便让人忍不住多想,好在他身份尊贵,在豫王府里他是主子,在外头谁不尊称他一声世子爷,他父母平日里只叫他寅儿,敢叫他全名的人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偏偏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一个。
看到傅景胤开口招呼,傅建寅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是是小侄,小皇叔,您身体可好?
唔好,好没说上几个字,傅景胤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傅建寅生怕他的口水飞溅出来,下意识地起身避开。
一旁的李茂等人连忙上前服侍,又是拿帕子,又是拍后背,又是端水漱口,忙乱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大家都顾着傅景胤,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忘了给傅建寅上茶。
傅建寅被冷落在一旁,等到傅景胤停止咳嗽,才终于有机会说话。
小皇叔,您这是怎么了?何至于就病成这样?傅建寅脸上全是关切的表情,又目光严厉地看向李茂等人,你们怎么也没给小皇叔找个郎中看看?
李茂等人低下头,一副任凭责骂的模样。
傅景胤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道:我这身子还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傅建寅心里高兴,脸上却丝毫不显。
小皇叔言重了,小侄也是惦记着您,所以特意来看望。傅建寅言语温和,紧紧盯着傅景胤的脸,还有父王也是很记挂您的,只是年底事情多抽不出身,才让小侄来看看您,还给您带了许多滋补药材,您留着慢慢用。
回去转告二皇兄咳咳,就说让你们费心了。傅景胤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忽然问道,二皇兄还好吧?夜里还经常起夜吗?
傅建寅猝不及防,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不由得略有些尴尬。
那个最近父王吃了朱太医的药,已经好些了,一晚上也就起来三四次。
让二皇兄保重身体,也是快做祖父的人了,怎么起夜次数比我还多呢?傅景胤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又问道,你舅舅们也都好吧?到年底了,你外祖母还带着他们去你家哭穷吗?
傅建寅越发坐不住了,勉强笑道:没有,没有
唉,二皇兄虽然贵为皇子,可是事务繁多,总有顾不到的时候,让二皇嫂多担待些,别总为这些琐事跟二皇兄吵架,更不能一赌气就回娘家,你外祖父和舅舅们本来俸禄就不多,哪里禁得起这样折腾
傅景胤虽然只比傅建寅大几岁,可也是他的长辈,这么拿出长辈教训的款儿来,傅建寅只有低下头唯唯称是。
建寅啊,我知道你也为难,可你是世子,要体谅二皇兄的难处,身为男子本就身不由己,更何况是皇族子孙,你父亲纳那么多姬妾,也是有苦衷的对了,听说你十九姨娘又给你添了个庶妹?
傅建寅暗暗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是十七姨娘生了个庶弟。
好啊好啊,二皇兄多子多孙,是个有福气的。
看着傅景胤面露欣慰的脸,傅建寅忍不住咬牙切齿。
有福气个屁,家里这些庶弟庶妹多得连豫王自己都记不清,回头他承袭了王位,还不都是他的累赘。
建寅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世子妃的人选还没定吗?莫不是傅景胤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目光狐疑地打量着他,冷不丁问道,你现在夜里起来几次?
傅建寅觉得这个话题他必须得中止了。
多谢小皇叔记挂,小侄一切正常。傅建寅潦草地应付了一句,说道,小皇叔记性真好,我们府里这些事儿您都记着呢。
傅景胤叹了口气,悠悠说道:我这一病倒在床上啊,天天没什么事琢磨,就惦记着家里这些人,只是你家里人口最多,我生怕记混了,就时常跟旁人说起来,回头我要是忘了,他们也好提醒提醒我。
傅建寅看看李茂等人,想着豫王府里这些糟烂事他们想必都是知道的,越发觉得面上无光。
小皇叔说得是,家里人多,事情就多,不像小皇叔一直没娶亲,就没这些事情操心了。傅建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李茂等人听他暗含轻蔑调笑之意,都面色一沉。
傅景胤却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可不是嘛,我一想到你家那些事,我就觉得如果要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不娶亲呢。
傅建寅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是论口才,他和豫王父子俩从没在傅景胤面前占过上风。
好在这个牙尖嘴利的永王已经病入膏肓,眼看着就活不久了,他又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做口舌之争。
想到这里,傅建寅才觉得心口的憋闷之气消散了一些。
偏偏傅景胤还没忘了刚才那回事,招呼他说道:建寅啊,这定阳县城倒是有几个名医,治男子那些难言的毛病是很拿手的,我本想举荐给二皇兄的,既然你来了,不如先让他们看看
傅建寅实在是坐不住了,借口说透透气,起身落荒而逃。
傅景胤还在他身后依依不舍地说道:建寅,我现在就想跟亲人多聊聊,你要是有空儿就多住几日,陪我聊聊天
李茂追出去送傅建寅,也说道:王爷卧病在床回不得京城,心里着实是惦记着亲人的,世子爷若是无事不妨多陪陪王爷
傅建寅用力攥了攥拳头,含糊说道:眼看要过年了,宫里府里事情多,再说我还得早些回去,跟父王说说小皇叔的情形,也好叫他放心。
要是傅景胤死在定阳,那对他们来说可真是大快人心。
第126章 旧衣
李茂露出几分遗憾和惋惜, 送他离开。
等回了房,下人已服侍傅景胤洗净了脸,正开了门窗散味道。
刚才一场戏做下来, 傅景胤被捂出一身的汗,连中衣都换过了一遍。
见李茂进来, 傅景胤瞟了他一眼, 李茂会意,说道:他应该没看出什么破绽, 也没问小的什么,只说宫中有事要早些回去。
傅景胤颔首, 片刻后才说道:你收拾一下, 跟他一起回京城。
李茂一怔,下意识地说道:主子
他是傅景胤的心腹,一向不离左右,怎么这次忽然让他单独离去?
傅景胤说道:我不能回宫过年, 总要派个人回去给父皇母后请安,礼数不可废。
李茂这才明白, 立刻恭敬应下。
还有傅景胤屏退左右, 低声对李茂说道, 我这次病得奇怪,你不妨拿些皂角粉回去,找个时机让父皇知道。
将这件事告诉皇上?李茂不解,问道,那皇后娘娘那边
傅景胤摇摇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母后顾全大局, 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想着如何息事宁人, 父皇那边只知道我身体不好, 这些事他却是从不知道的。
算算时间,太子那边应该已经开始部署了,这个时候添一把火是最合适的时机。
至于母后傅景胤笑了笑,说道,你不妨悄悄告诉她,就说我在定阳遇到了一个神医,如今正是治病的关键时刻,所以过年才无法回去。
皇后性格优柔寡断,若是知道他病重无法回去,一定担心得连年都过不好,倒不如给她吃个定心丸。
若是皇后把这件事说出去,让贵妃那边知道更好,傅建寅亲眼看到他已经病得起不来,回去再听人说他身体快好了,十有八玖是不信的,如果豫王因此怀疑傅建寅的办事能力,甚至怀疑他别有用心,让他们父子吵上几句甚至有了隔阂,那就最好了。
皇家之中哪有什么父子天性,有的只有利用和被利用而已,这一点,傅景胤早就从自己父亲的身上就看透了。
李茂都应了下来,想要出去准备回京的礼物,却总觉得傅景胤似乎还有话要说。
果然傅景胤沉吟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
让人去告诉云初,就说这几日有事,叫她先不用过来了,待过完年再说。
傅建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万一让云初遇到就不好了。
李茂只想着傅建寅和宫中那些事,差点儿忘了这一茬,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应下。
还是主子细心,这个时候还想着云娘子。
次日傅建寅果然提出辞行,傅景胤苦苦挽留未果,只好备了各种特产礼物,让李茂随傅建寅回京。
云初得到傅景胤的消息也没多想,左右这些日子傅景胤的身体状况十分稳定,过年了谁也不愿意针灸吃药,都想松快松快,云初能够理解病人的心情。
正好她忙了这半年也累坏了,趁着过年这几天好好在家休息一下,还能陪陪孩子。
这一年宋家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是到定阳的第一个年,所有人都想热热闹闹地过个年。
宋贵早几日就回了定阳,趁着年关又小赚了一笔,整个人都十分有精神,天天都笑容满面的。
宋诚两口子的馄饨铺也已经步入正轨,夫妻俩忙不过来,还雇了厨子和伙计,店面虽不大,却足够三房一家的生计了。
宋阳和宋明的私塾也找好了,就在东关街,是个老秀才开办的,其中不少是左右街坊邻居家的孩子,跟宋阳和宋明都是玩熟了的,也不用担心人生地不熟地被人欺负。
到腊月二十八这天晚上,宋大庄和宋刚两口子也回来了。
本来宋王氏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个过小年之前就回城里来住,可临近年关庄子里的杂事也多,单是猪就杀了二十多头,除去留下自家吃的,送年礼和做腊肉的,还卖了不少,其他鸡鸭鹅鱼虾的更不必说,都是一车一车地往外拉,宋大庄头一次经手这么大的买卖很是忐忑,到底亲眼看着全都卖完了才放心。
又因为是第一年,宋大庄想着过年了给庄仆们也分些好处,只是不知该怎么办,还是云初给出的主意,让宋福特意去庄子告诉宋大庄,除了像往年一样各家分些铜钱过年,再给庄仆们每人分几尺布做衣裳,庄子里杀了一头猪,各家都分了猪肉,鸡鱼等留着过年吃。
宋大庄依言照做,他是个苦出身的人,怕庄仆们买不起白面,连包饺子的面粉都给预备好了,和猪肉一起发了下去,那些庄仆得了这些恩惠,对宋家这个新主家越发感激。
等忙完了这些事,宋大庄才带着宋刚他们回来。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云初他们正要吃晚饭,听说宋大庄他们到了,都迎了出去。
自打宋刚成亲之后,这还是云初第二次见到这个新四嫂,只见她低着头,似乎生怕碰到什么东西似的,畏手畏脚地跟在宋刚后面进了屋子。
云初见她已经换下了嫁衣,身上穿得却是一身灰扑扑的粗布旧衣裳,不禁面露疑惑。
如今宋家日子过得宽裕多了,宋王氏心里高兴,过年特意给全家都做了新衣裳,只是宋木氏嫁过来就住在庄子上,宋王氏不知道她的尺寸,只好让来送菜的庄仆给她捎去几块布,嘱咐她自己做衣裳。
可是看宋木氏现在这样子,显然是没穿新衣裳。
宋王氏看宋大庄和宋刚穿的都是新做的衣裳,宋大庄还穿着羊皮袄子,再看宋木氏这一身旧衣也是皱起了眉头。
老四家的,你咋还穿旧衣裳?我让人给你送去的布料呢?
宋木氏自打进了屋就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听了宋王氏的质问更是吓得一哆嗦。
娘我媳妇儿知道错了。宋木氏结结巴巴地说道。
宋刚听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一脸嫌弃地扭过头不看她,也没替她说话。
宋王氏见她吓着了,便放缓了声音说道:娘没怪你的意思,就是问问罢了,你要是不会做针线活也没啥,回头我给你量了尺寸,家里给你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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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儿带女去逃荒(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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