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本就是藏鬼之木,有蕴养鬼体本能,但冤魂恶鬼集聚过多,亦会导致槐木被孽气反噬,堕入魔道。
而所镇冤魂既有被贼道所骗的贵人弄来的无辜童女,更多的,却还是府城及府城周边村落人家,丢弃的弃婴。
这个年头可没有什么避孕的法子,也不是家家都养得起诸多子女,有的是生出多余婴孩无力抚养的府城住户、庄户人家,将婴孩丢弃到山中来。
本朝明面上禁止杀婴、弃婴,但在执行上不提也罢。
多出来的女婴,或是天生便有残缺的婴孩如兔唇者,被家人偷偷抱到山中来埋,神亦知鬼亦觉,又如之奈何?
于独秀山行邪祭YIN祀者,燕红可假借仙师之名重手铲除,弃婴于山中的风气,燕红又如何管得住?
思来想去,燕红也只能假托气运之名,迫使这群当官的为了官帽子多多出力。
第63章 请佛入山
燕红斩钉截铁甩出这番气运之说,在场众人皆面色骤变。
自古以来华夏大地便深信气运风水,嘴皮子利索的街头骗子装成风水先生帮人挪一挪家具摆设、换个门窗位置都能赚个盆满钵满;今晚在场诸人皆亲见了妖树杀人、槐树成精,这可不是招摇撞骗之徒能折腾出来的,对燕红所说自是深信不疑。
顾玉成、顾县丞伯侄两个尤其脸色惨白,南明顾家乃是黔中本地大族,黔州若乱,他们家可绝难幸免!
高同知、高公公两个同样好不到哪去,面色一个比一个更难看。
本朝文贵武贱,武职本就艰难,黔州若乱,都指挥使司从上到下都得吃挂落,别说是高同知了,哪怕是全公公这样的天子内臣下场也好不到哪去,能全身而退、被打发去南京守皇陵都得算是祖坟上冒青烟。
燕小仙师,如今贼子既已伏诛可能补救?全公公擦了把冷汗,拱手问道。
燕红皱眉反问道:全公公,你看那断臂之人,可像是贼首?
催促丁道人起坛作法的贵人至多三十来岁年纪,燕红才不信这人就是幕后黑手,至多是被派来监工的子弟门生罢了。
全公公恍然大悟,暗骂自己一时心急差点误了正事,忙道:咱家自然省得,从今后邪祭淫祀绝不可有,无论这妄图夺一地气运乱西南天下的贼子是何来路、与谁人同谋,咱家都必定容他不得!
他好歹也是天子内臣,有绕过内阁上奏、直达天听之便,这话说来极有底气。
一旁的高同知也懂得为全公公描补,立即吩咐亲信家丁收敛走五名贼子尸体,尤其是那身着绸缎的贵人及两名有来历的随从,连散落的衣饰佩件、断掉的刀兵都有细心兵士捡了回来,以做验明身份之用。
燕红这才满意点头,不枉她费劲心思扯出气运虎皮,有镇守太监出面将搜罗童女私行淫祀咬定成谋反,这事儿就必成铁案,绝翻不过来了。
她那史书也不是白看的,王朝气运这种事儿可大可小可轻可重,只要有人较真了,其余人别管信不信、私底下是不是要骂几句歪门邪道怪力乱神,明面上也得捏着鼻子附和。
至于将案件性质提升到谋反造反这个高度会不会导致株连大案,燕红可不在乎平头百姓可没资格被牵扯到谋逆大案里去,府城那些高门望族官宦之家哪家要被杀个人头滚滚,与她一个山野草民何干?
别管是不是被那假道人所骗,那等图一己之私便枉顾人命的贼子,燕红只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正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诛除恶贼自能补救一二,但若要根除隐患,只是这般却还不够。燕红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诸位来时,见着那些杀人树了吧?
这话听得在场众人心头齐跳,顾玉成更是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谷口方向。
机敏过人的顾县丞听出燕红言外之意,眼皮一跳,惊愕道:小仙师既出此言,难不成那些妖树,尚有什么说法?
那不是妖树。燕红摇头道,诸位且随我来。
大步走到密林边界处,燕红抽出三张镇鬼符,随意选了个位置,布了个三星显形阵。
打着火把跟过来的众人,啊呀、天爷耶、菩萨连声,齐齐后退。
三星阵围住的古木,每棵树身上皆有狰狞小鬼依附。
尽皆头大身细,瘦骨伶仃;有的面貌半腐,有的皮穿肉烂、几可见骨;或半隐于树中,或藏在树根后,怯怯地望着众人。
无需惊慌,这些小鬼都只不过是些冤魂恶鬼。燕红叹着气道,这处山谷乃独秀山腹地,最为钟灵毓秀,槐前辈将它们收容安置于此,依托于草木之身,靠水磨工夫化解这班冤魂恶鬼怨气。
其他人只是目瞪口呆,唯独顾县丞想到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地道:小仙师,这些小鬼,莫不是
鬼物大多保持着与过世时相近的形貌,三星阵中显形出来的小鬼多为婴孩体态,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猜得出这些小鬼跟脚。
弃婴。燕红直接地道,侧身指向山谷中影影绰绰的林木,用手指画了个大大的圈,从这里,到那边,所有古木,都有枉死婴孩依附。平时并不害人,槐前辈有令时才会听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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