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名为金石玉扇,近神品,刀剑不破,声如金玉,可纳灵力百万,对强者愈强……”
“金石玉扇,有意思。”非亦小声嘀咕,偏头看过来,“这就是本场盛会最好的法器吧,你要买来给我?”
东祝不客气地揉了揉他的头:“买不来。”
非亦疯狂躲避:“堂堂魔祖,该不会穷到连个法器都买不下来吧?”
东祝没答,只按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到拍卖的环节,非亦才知道那句买不来的真实意思,不是买不到,而是人家不买。
少年铸造师意气风发,不无骄傲道:“这是我铸造的第一件法器,有很多瑕疵,我要留着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错。此后我定会铸造出更好的法器,届时还请诸位赏光,前来一览。”
这场盛会,使得少年铸造师郁瑾名声大噪。
非亦默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微妙:“你怎么会知道他不卖这扇子?”
东祝眨眨眼:“你猜。”
非亦:“你幼不幼稚?”
东祝对他的鄙夷眼神视而不见,朗声大笑:“不逗你了,那铸造师是我的朋友。”
非亦指尖一颤:“你和他是朋友?”
一个魔界至尊,一个仙界小宗门中籍籍无名的铸造师,可谓是天壤之别,他们竟然是朋友?
“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不怎么熟的朋友,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东祝一语带过,“走吧,带你去见见他,这铸剑门百年都没出过他这样的天才铸造师了,你和他搞好关系,让他日后给你铸造个神品法器。”
非亦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和他搞好关系?”
东祝轻轻笑了声,有些得意:“我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法器,世间绝无仅有的独一份儿,比神品的法器好多了。”
神品就是顶级,比神品的法器还要好,会是什么样子的?
非亦平生第一次好奇,想知道东祝的法器是什么。
可惜魔祖实力强横,六界之中能让他用出法器的人屈指可数,非亦又不愿意开口央求,这份好奇便一直延续了下去。
他们去见了郁瑾,非亦没把搞好关系一事放在心上,但聊了几句后,发现自己和郁瑾十分投缘。
两人一见如故,看上去年纪也相仿,很快就熟络起来,天南海北地聊着,最后连东祝都插不上话。
非亦第一次交朋友,东祝答应了郁瑾的留宿邀请,让他们两个一块玩了好几天。
两人惺惺相惜,分别的时候,郁瑾十分不舍,问非亦住在哪里,有时间想去找他。
非亦看向东祝,后者大大方方地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住魔心城,等你能铸造出神品法器的时候再来吧。”
魔心城,魔祖东祝的地盘。
郁瑾目瞪口呆,目送着他们两个离开,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离开铸剑门之后,两人在仙界逛了几个月,走遍了仙界十四州,之后又去了妖界。
东祝喜欢扒拉各种秘辛,一路上走走逛逛,碰到个有意思的人事物,就给非亦讲相关的事。
这也是非亦见识广的原因。
眼界的开阔令非亦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刺杀东祝成为了一项他很热衷的游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次。
东祝也不气恼,每次都会指点一二,从一开始的手不要抖,到后来亲自出谋划策,教非亦用什么下毒,偷袭的手段。
说是刺杀,更像是玩乐。
两人亦师亦友,一直维持着这种诡异的和谐关系。
这种和谐一直延续到离开妖界。
东祝说要去冥界赴约,将非亦送回了魔心城,等到两人再见面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非亦每日无所事事,睡醒了就在魔心城里捣乱,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他和东祝走了近一年,魔界都在传东祝动怒,把他杀了。以至于在他回到魔心城的时候,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他们只看到东祝带着他跳进流火渊,以为他已经死在了烈焰当中。
过了足足三个月,东祝才从冥界回来。
非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慌乱无措,不仅是因为东祝回来了,还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他长高了。
他的身体因不死城的力量而停滞,就算离开了,也不可能发生改变。
长高意味着他不再受不死城的限制,不再是一个活死人,他有生老病死,也能体会到疼痛。
他彻底脱离不死城了。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突然到明明是他梦寐以求的奢望,真的实现后却令他满心恐慌。
东祝做了什么?
这天夜里,非亦带上了那把匕首,偷偷摸进了折云宫。
东祝喜静,是故折云宫里没有安排侍候的人,整个宫殿鸦雀无声,只有忽轻忽重的呼吸声昭示着寝宫里有人的事实。
那一天的月光很凉,凉得非亦浑身发抖,握着匕首的手都不稳了。
就像是第一天刺杀东祝的时候。
东祝躺在床上,睡得不太安稳,他身上没有酒气,倒能闻到淡淡的草木香。
甘甜少苦味重,像药。
东祝受伤了。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非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匕首掉到了地上,发出冷硬的响声。
本就没睡沉的人睁开了眼,一双黑沉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好似乌云压城,又若黑潮迭生,过了许久,才恢复静寂。
东祝的呼吸轻,声音也很轻:“又手抖了?”
看样子这次舍不得的更厉害了,还没近他的身就握不住匕首了。
于非亦而言,不知是好是坏。
但对他来说,终究有些得偿所愿的欣喜。
非亦沉默地走过去,踩到匕首的时候,碰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停在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平躺的人,这才看到清淡的药香之下,藏着一张多么苍白憔悴的脸。
他的身体如树枝抽条,一按下生长的开关,就窜了出去,现在已经像个半大的青年了。
配上那双总是藏着很多心事的眼睛,也更加和谐了。
非亦微微弯下腰,脊骨几乎折断,他伸手按在东祝的胸膛上,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伤了你?”
本是想调侃一番的,但出口才发现,话音抖得厉害,藏着显而易见的恐慌。
东祝微怔,倏忽便笑了。
不死城的人身上没有热度,他的小徒弟态度和体温都一直像一块冰一样,可现在放在他心口的手却是温热的。
冰在融化。
无论是他对他的态度,还是他身上的温度。
“你师尊是魔界至尊,谁能伤得了?”
回答像是反问,非亦知道,这是他不愿意说的意思。
理当识趣一些,就此打住,可血上心头,话到嘴边,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是天上天的神君?还是神界的人?亦或者是仙宗十四州联手?妖界四族合谋?冥府……”
东祝静静地听着,听他将六界都数落了一番,好笑地舒出一口气:“为师在你心中,人缘就差到这种地步了吗?让六界都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嗯?”
非亦手上用力,恶狠狠地摁了一下:“我在好好问你,你别拿些有的没的搪塞我!”
东祝闷哼一声,眉心紧蹙,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非亦怔住,这才意识到自己按疼他了,仓皇地拿开手,手足无措:“你,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有没有事?”
东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缓过来之后,他支起身子,倚靠着床头,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说是少年已经不合适了,如今的非亦大概与东祝差不多高了,时间停滞所沉淀下来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可靠的青年。
他一直没有说话,非亦有些耐不住性子:“我长高了,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东祝玩味一笑:“长高了,变成大人了,翅膀硬了,就敢夜闯师尊的寝宫了?”
非亦时常觉得,他和东祝说不明白。
这魔头装疯卖傻的功夫奇高,世间无出其右者,无论何时,都能用一副从容不迫的态度面对所有人,让别人跟从他的引导。
非亦心里憋着气,又不敢动手,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这重伤脆弱的魔头给弄死。
小徒弟变成了大徒弟,垂头丧气的模样却一点都没改变,别扭又委屈,如果再红了眼圈,就更像受欺负的稚童了。
东祝见不得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无奈失笑:“你若想为我哭丧,委实还早了些。”
非亦:“你还是闭嘴吧!”
东祝不想说的事,谁都问不出来,非亦放弃了,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又拉了张凳子坐在床边。
他一言不发,闷着头把玩匕首。
非亦的手很灵活,匕首在他手指间翻来翻去,好似一只翩跹起舞的银色蝴蝶,飞上飞下。
东祝被那锋利的寒光刺了眼,头疼地按了按眉心:“快把这神通收了吧,别一个想不开,又将这玩意儿捅进为师的心窝子。”
非亦手一顿,指腹抵着匕首的刃,一阵刺痛:“怕我趁人之危,动手杀了你?”
东祝咂摸了一下,摇摇头:“死不死的不是大事,就是这玩意儿看起来怪凉的,插进身子里一定很冷,我不喜欢凉的东西。”
东祝好热,从他时常去流火渊旁坐着就能看出来。
非亦沉默地收起匕首,指腹上的血口刺痛,他用指尖重重地捻了两下,带着一股子狠厉:“死不是大事吗?”
“世间万物,终有一死。”许是想到非亦出身不死城,东祝又补充了一句,“不死城已经是过去了,现在你我都不是例外,总有一天要死的。”
粘稠的血液被摁在手指间,非亦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色,只是声音有些沉:“你是要死了吗?”
东祝张了张嘴,突然皱起眉头,一把抓过他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如何迎娶一条男龙 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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