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内心已经完全被疑惑和震惊充斥,大脑甚至失去了运转能力。
就在刚刚,在犯人向她们认罪的一瞬间,他从全身漆黑的剪影状态变回了正常的黑白灰,和普通色盲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井上千束也终于得以窥得对方真正的样貌。
但是这算什么?准备实施杀人计划的罪犯预备役会变成全身漆黑的剪影,在供认犯罪事实后又会变回普通人的样子?
从审讯室离开时,井上千束咬紧下唇认真开始思考自己疯了的可能性。她想起爱丽丝漫游综合征和视物显小症,这两种病症也是会导致患者看到奇异古怪的画面。
作为一名警察,井上千束在遇到事情时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的是从已有的科学角度试图剖析自己的病症。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自己的情况都不是单单一个致幻或者精神分裂能解释得通的。
哎身为被称为精英的搜查一课一员,井上千束应该随时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但她还是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周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整年都还要多。
先是降谷零突然失踪,交往当天就失恋的事实让她很是苦恼。今天又疑似发现了黑色剪影人的真相。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荒唐的事实,就亲眼看见全身漆黑的犯罪嫌疑人像是涂抹了防水层的白纸,墨色从他身上一点点褪去,直至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已经是严重到能威胁她一直坚信着的唯物主义的地步了。但是身为警察,要是自己都不信奉唯物主义了,以后还再怎么推理办案。
疲累地闭上眼睛,可是还是好绝望啊。
这种深深的无助感,像突然丢失了视觉神经的受害人被丢进万物寂静的世界,没有声音、没有画面,只能用手摸索着前进。丢失了方向,不适应黑暗,颤抖的脚步不敢迈太大,深怕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
想要大声呼喊却被封住了嘴,又或许周围根本没有人。伸出去求助却无人握住的双手,徒留冷风从指缝间穿梭溜走。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死寂般不断下沉的思路被翻身的声音打断。竹川不敢一个人回家,这个时间点整个警视厅又只有井上一个女警在值班。无奈之下,目暮警官他们只好从别处借来被子,井上千束坐在电脑前录入着档案,竹川窝在井上身旁用旁椅子临时搭建成的床上小睡。
目暮警官说事后警视厅会介绍可靠的心理医生对竹川进行辅导治疗,井上千束瞥了眼身侧已经沉沉睡去但明显在做噩梦的女人,忍不住心想,也许自己也需要找心理医生好好聊聊,重建一下自己已经快要被冲击到破碎的世界观。
但她遇到的事太过荒诞,弄不好会被以为是什么奇怪的心理疾病或是精神时常吧。一想到之后会惹出的一连串麻烦事,便又歇了这份心思。
处理完整个案子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好在今天一整天井上千束都不需要执勤,可以回宿舍好好补觉。但竹川还在这里,她也不好离开要是竹川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任何女性,绝对又会陷入极度不安的。
站起身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背部,井上千束从休息室搬来个可以调整靠背的椅子,她脱下中跟鞋,用垂感不错的西装外套盖住裸露在外的小腿,整个人侧卧着蜷缩在椅子上便合上了眼。
入睡前,她还提前在手机上设置了起床闹钟虽然已经困到不行,但实在不想在明天搜查一课的同僚都开始准备值班时还在办公室呼呼大睡。至于竹川小姐,明天醒来后再喊醒她好了。
然而当手机闹铃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属于男性的纤长手指已经直接摁下了屏幕上的关闭键,悠长的铃声只来得及草草起个头就失了声。
待井上千束睡足醒来时,午间的阳光早已铺满大地每个角落,灰雀叽叽喳喳站满枝头,警视宿舍区的食堂向外飘散着饭香,不用执勤又懒得做饭的警视厅警员正三三两两地从食堂大门有进有出。
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身子却先一步反应了过来。
井上千束近乎是惊恐地坐起身,适用于春末节气的薄被从身上滑落。她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侧脸对她的男人,才后之后居地回过神来。
阵、阵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这是这里是你的宿舍?
短短一瞬间就判断出自己目前所在位置。但正因为判断出来了,井上千束才愈发不解。
松田阵平转过头来,肘关节搭在沙发扶手上,身子前倾,单手撑着下颚。他紧皱的眉头说不清是因为担心还是不满。
当然是我把你抱回来的。
哎?表情陷入空白,迷茫的女人歪头看向松田:可是阵平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为什么会把我从警视厅带回来。而且一路抱回来什么的
稍稍有些丢人。
松田阵平也不说话,只是打开他早早准备好的医药箱,朝井上千束伸出了手。
井上千束瞄了眼松田脸上不太高兴的表情,她也不敢说话,只是乖乖把被割伤的那只手伸了出去,搭在松田阵平的掌心,任由他握住自己的小臂。
沾双氧水的棉花擦拭过伤口,冰凉的触感从接触处传来,结了一层薄疤的创伤面已经不会因为酒精刺激而发出阵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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