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枯树枝要捡起来,搁房间里,冬天干冷,水分也容易干。
干了的草可以拔Chu来,作为烧火的材料。
那块摆来烘托假山的白色的石头,是典型的石英石,又叫做白火石,俗名燧石,经过强烈撞击可以产生火花,能够用来生火。
顾轩抱起那块石头,往被白雪覆盖的假山上用力一砸,这块石头在撞击之下裂开了,顾轩搞了点没什么水的干草,抱着石头跑进了屋子。
看着房间里的凳子,他放下石头,抡起凳子砸在地上。
砰;
砰;
砰;
砰;
……
“这凳子这么结实的吗?要不要这么实诚?做工这么好!”顾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凳子给拆了,干草用石头砸成绒状,然后击石出火苗,干草燃了起来。
顾轩赶紧把收集的、摔碎凳子时候的木屑小心翼翼的接触火焰,木屑燃了起来,就可以架更大一点的柴。
火渐渐燃烧了起来,顾轩守着这一堆不算大的火,伸出手烤着。伸出去的手僵冷僵冷的,手指头上有好几个紫黑的冻疮。
烤一会儿手指就痒的厉害,隐约仿佛能够听到手指里血液被烤流通的声音。
顾轩身上没那么冷了,站起来又砸了三条凳子,房间里的凳子都砸干净了。不过没关系,旁边还有三间房,不知道那三间房里有没有凳子、桌子、柜子、床。
未经主人同意,私自将房间里的凳子砸烂了烧火取暖,犯法吗?
应该不犯法吧?
毕竟再不取暖就要冻死了。
这叫紧急避险!
顾轩把床上的被子拿下来,坐着一点被子,又裹着一些被子,脱了鞋袜光着脚对着火堆。
顾轩嫌火有点小,又多加了两根柴,一时间他的鞋袜、身上的被子都在冒水汽,可见是潮的厉害。
顾轩眼瞳里火光摇曳着,脑子里男孩子的记忆缓缓的像是一幅幅画卷在顾轩意识海里展开。
这,真就是一个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的时代。
「顾轩」年十三,贱妾所生,庶子、行四。
所谓贱妾,是因为「顾轩」他生母,是一名戏子。
「顾轩」的贱妾娘亲生他的那一天,本来是定北伯的生辰,若「顾轩」生在那一天,母子平安,说不得会被定北伯稍稍另眼相看。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在同一天生辰,乃是一种缘分。
可惜的是,「顾轩」的贱妾娘亲在生他的时候,死了。还是双胞胎全在肚子里,生不下来才死的。
这是第一重晦气。
下人听府里主母的吩咐,紧着准备一副薄棺把「顾轩」的贱妾娘亲要从后门的角门抬出去,结果在要出府的时候,「顾轩」从他的贱妾娘亲的棺材里出生了,哇哇哇的小儿哭声在棺材里响亮极了。可再响亮,也是尸生子、棺生子。
一出生就克死母亲、同胞兄弟,自己还是尸生子、棺生子。
这是第二重晦气。
要不是定北伯生辰,不乐意见血,「顾轩」当天出生,都不会有机会从他娘的棺材里被抱出来。
「顾轩」的出生,满府人尽皆知。
定北伯从来不待见他这个儿子,伯府里的老太太对他也是晦气的不行,主母见此也自然是丝毫不放在心上,随便打发了一个粗使婆子照顾他,连处房屋落脚地都没有给他分配。「顾轩」一直以来是跟着粗使婆子在定北伯府的外院仆役巷里生活。
阖府上下都觉得「顾轩」晦气,主子不待见他,迎高踩低的下人自然也就不会待见「顾轩」。
这个被派来照顾他的粗使婆子是最不待见「顾轩」的。
在外头受气了,回来肯定是要暴打「顾轩」一顿的,常常打得「顾轩」口鼻流血鼻青脸肿,身上更是被掐的青青紫紫。
有几次她因为在府里当差,差事做的不好,让上头给罚了钱,粗使婆子动了大怒,喝了点黄酒,醉醺醺的,用藤条抽的「顾轩」小腿都烂了。
可以说,定北伯府阖府上下,没有人把「顾轩」当人,更别提什么当主子看。
可即使这样,「顾轩」还是一点一点长大了。
定北伯府其他的少爷小姐,在三岁的时候开蒙读书、五岁的时候就系统的进了家里私塾,而「顾轩」五岁就进了厨房,当了烧火的小厮,才有一口饱饭吃。
少爷小姐们在十岁的时候,青葱茂茂,这个之乎者也、舞刀弄枪,那个琴棋书画、女红花容,「顾轩」被外来户顶了厨房烧火的名额,被赶去了马厩铲马粪、喂马。
铲马粪铲了三年了,一直相安无事。除了辛苦的很,他年纪太小,身子骨不是很吃得消以外,日子尚且能过。
可这时候和他一组一起铲马粪的李老头吃醉了酒,掺错了喂马的饲料,金贵极了的马当夜就拉稀窜稀。
其中还有定北伯最最珍爱的、陪他上过战场的老马。
定北伯知道这件事之后,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当即就让人把李老头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顾轩」也因此受到牵连。
而「顾轩」到底是定北伯的儿子,只是被关到了这处最偏僻的荒院,不许他再出去。
最开始还有一日一餐,加一点点炭火,后面冬天的雪越来越大,炭火没了、一日一餐都变成了两日、三日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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