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微笑颔首,按原路回了宫。
……
……
夜里风雪大,刘公公站在太极殿前拂落一身雪花,挥手屏退身后的一众小太监,独自进殿,关上殿门,冻僵的身子才觉暖和了一些。
长宁帝闻声抬眸扫了他一眼,“似锦去廷尉署了?”
刘公公在案前止步,垂眉回道:“是,去了。”
长宁帝将手里的信笺甩在案上,冷冷地轻哼了声,“想不到啊……不,朕想到了,朕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会是他。”
刘公公垂着眉眼,余光瞄了眼信笺上的内容,那是他前些日子出宫寻到了一位农妇,那农妇不会写字,刘公公就让她开口念,由他落笔成字。直到今日晋阳侯府出了大事,他才迟疑着呈给长宁帝。
所以他很清楚,长宁帝看到这信笺会是什反应。
只是有些出人意料,长宁帝并未急着降罪于陈熠,而是让他连夜出宫,传旨让翟似锦去刑狱走一遭。
刘公公俯着身,好奇问道:“陛下为何不趁着陈廷尉如今羽翼尚未丰满,将他……”
刘公公话语顿住,小心翼翼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长宁帝嗤笑,“朕杀过很多人,罪有应得的,罪不至死的,陈熠只是错在了他姓陈,手段倒是跟朕有几分相似,也颇有血性,朕很欣赏他。”
帝王的御权之术,不在于压制,而在于收服。
长宁帝对自己有信心,但对疼爱了半辈子的翟似锦没有信心。
“派人再盯紧廷尉署那边,似锦到底还是年纪小,见不惯那些血腥,叫她见见也好,免得她跟陈熠走得那么近。陈熠那人太过喜怒无常,近则伤己,她驾驭不了这样的人的。”
刘公公听懂长宁帝的意思,连忙弓腰附和道:“陛下说得极对,奴才这就去吩咐廷尉署那边的人。”
而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翟似锦连夜到了廷尉署,却被告知陈熠在审讯囚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回来。
翟似锦就嘴欠了一句,“无妨,你带我去见他,我跟他说完事情就回去了。”
她想着,左右不过是把侯府寿宴上的只根末节说一遍,不费什么时辰,她早些跟陈熠交代完,就好早些回去歇着了。
看守的人什么都没问,点点头,让一个狱卒领着她进了刑狱大门。
燕燕胆小,抱着翟似锦的胳膊一刻也不敢撒手,“郡主,我害怕……”
越往刑狱深处走,空气里的血腥味就越重,透过牢房木栏,还能看见一些染血的刑具,包括蓬头垢面呜咽喊冤的犯人们,或是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
狱卒一边走,一边回头瞧她们,笑道:“二位莫怕,咱们这刑狱里啊,若是死了人,当夜就会拖出去掩埋了,不会留在这儿过夜的。”
翟似锦:“……”
这还不如不说。
感觉到燕燕的情绪越来越紧张,翟似锦心底也越发觉得难受,对长宁帝要求她来找陈熠做口供一事,也越发觉得蹊跷。
最后狱卒带着她们走到了一处虚掩的刑房门前,还未走到近处,就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紧接着,就有人进去将一具尸首拖出来。
燕燕吓得尖叫出声。
翟似锦眸子微顿,看着被拖出来的尸首下垂的双臂,满是斑驳的刑具血痕,还有些坑坑洼洼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刑具弄出来的。
年轻的狱卒笑了下,道:“瞧,这便是死在牢里的,这就要拖出去埋了。”
刑房里的惨叫还没有停止,尖锐得可怖而骇人。
狱卒让翟似锦稍等片刻,容他进去通禀一声。
翟似锦透过刑房虚掩着的门,看到一道熟悉的颀长身影,正在用刀子剜刮犯人的血肉。
她慌张后退数步。
陈熠出来时,用帕子擦着指尖的血迹,抬眸看到的就是翟似锦苍白的脸色,跟中午被人拿长刀对准时,是一模一样的惧怕神情。
他根本没想到,翟似锦会来找他,或者说,翟似锦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郡主,抱歉让你受惊了。”他指尖还残留着一些血污,拱手行礼时特地拿帕子挡住。
翟似锦深呼吸了一口气,见到他沉笃的熟悉面容,心里的慌乱顷刻间减退不少,“宫中有旨,让我来廷尉署跟你做个口供,复述一遍今日寿宴上发生的事情。”
陈熠轻轻颔首,修长的腿迈在她前面,与她保持了一些距离,“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郡主请随臣去别的地方。”
翟似锦随他去了他时常办公的地方,房中宽敞整洁,案上多是卷宗文书。他让她坐着稍等,去隔壁侧间换了身衣裳。
等他回来已是两刻钟之后,翟似锦坐在椅子上有些打瞌睡,眼前一个模糊朦胧的身影走近来。
“我以为你就把我撇在这儿,独自下职回家去了。”翟似锦埋怨道。
陈熠沐浴过后,身上有股淡香,伸手给她递了块手帕,盯着她额头沁出的薄汗,语气带着几分自责道:“是臣的疏忽,刚才吓到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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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给陈熠披马甲,皇帝正式加入fff团,开启扒马甲任务!!
第20章
翟似锦见他这般神情,忽觉心底生出了些许不自在,数日前他们只是以朋友相称,陈熠现下所流露出的神情,实在叫人忍不住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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