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胆大与否,在场几位乘客都觉得心头毛毛的,没过多久 ,老太太身旁除了她老伴,就只剩下隔了一排的两个年轻少年。
一个男乘客先是退开几步,回头看到周围的动作,又觉得自己被吓到有些丢脸,扭头就掀开边上的窗帘。
唰一声,窗外下着大雨,黑云压顶,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看到窗外的样子,祁飞星下意识转头看向驾驶室,中年男人漆黑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乘客掀开帘子的手。
那股带着水汽的腥臭味,你闻到没?
顿了半秒,解颐才反应过来祁飞星在跟自己说话,眼神往穿着个性的少年身上看去,他一眨不眨地颔首:嗯,闻到了。
他嗅觉似乎要比祁飞星更敏锐一些,十分肯定地说:味道是从驾驶室传来的。
祁飞星听着,趁司机视线没扫过来,再次伸手掀开身侧的车窗帘子,窗外仍旧是刚刚看到的样子,黑雾弥漫,所有路和街景全部消失。
所以那个男人掀开的车窗有问题祁飞星看向司机,道:司机在搞鬼。
这边两个人已经找到了作怪的鬼,那边几位乘客却是被窗外寻常的画面蒙混过去,男人松了口气,随即臭着脸对老太太说:去配副眼镜,老花就是容易看走眼。
这时老太太已经勉强镇定下来,她被老伴扶起之后,面对男人的阴阳怪气,明显生气又忌惮,白着脸争辩:我眼睛健康得很绝对没有看错!
然而四周乘客显然不相信她,老伴叹了口气,说:快到下一站了,我们下车。
不一定能下车。
祁飞星看着那边,摇头低声道:即使下了车,面对无边无际的大雾,也只能在恐惧中等待这辆车再次开到面前。
祁飞星想,司机既然那么执着地两次让他上车,肯定是要带大家去什么目的地,不达目的,谁都没法中途下车。
他猜测着,解颐没说话,但下一秒猜测就被印证。
到站了怎么没停车呢?
司机在干什么啊?
喂,停车啊,都开过站了!
广播中念着到站播报,有要在这一站下车的乘客已经站在门边,然而司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公交车一路驶过,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错过回家的站,乘客火冒三丈。
我说我要下车,你没长耳朵吗?
出声的是个大叔,他满脸怒容地朝车头看过去,下一刻就失声叫出来:你开车怎么不看路!
众人顺着看过去,顿时惊悚。
只见公交车不停在往前开,司机双手掌握方向盘,但脖子却是扭开,脸朝后边直勾勾盯着他们──
开车回头这么久,这不是找死吗!
大叔忽略被那双眼睛看着的不适感,大步走过去指责:停车。
他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皱眉不满:开车这样危险,我要打电话投诉你。
四周乘客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祁飞星和解颐没挪动,车还在往前开,司机却像是完全不怕一样,仍旧不转头。
那双眼睛暗淡无光,带着一股子不详的气息,这么久了都没有眨一下,目不转睛,在场乘客这才后知后觉感到毛骨悚然。
呜呜呜我要下车
祁飞星转头,边上隔着走道的那对母子中,小孩儿发出呜咽声,拉扯母亲的手臂想要下车,但女人无动于衷。
一声啼哭像是点燃了恐惧的引线,乘客们看着行为诡异的司机,纷纷叫着要下车。
下车,我要下车快停下!
随着乘客的声音开始嘈杂不休,祁飞星眯眯眼睛,用手肘怼了解颐的身侧道:那股臭味又来了
他结合现在的情况,以及解颐之前说的臭味来源是司机,合理猜测:我猜,每次这鬼东西要搞事情的时候,就会出现这股臭味。
几乎是在祁飞星说完话的同一秒,前方骚动的乘客中央忽然爆发出尖叫。
杀人了!
啊──!
人群恐惧地散开,祁飞星看清情况之后眼皮狂跳,随后低声骂了一句:这些人,怎么这么蠢。
前方挣扎中肯定有人不怕死地动了手,只见那司机保持回头的动作,单手扶在方向盘上,而另一只手却断开掉在了地上──
没有血,那只断掉的手臂混在一大摊水迹中,散发着浓重的腥臭气,周围的人尖叫着散开,祁飞星忍不住捂着口鼻。
太臭了,这味道让我想吐。
他闷着声音道,解颐同样皱眉,散开的乘客却像是没闻到,只盯着地上的断肢发出恐惧的声音。
这时候一直没动静的司机忽然动了,他松开方向盘,鬼车仍然在直走,随后在乘客惊悚的目光中,捡起自己的残臂往肩上一按,水声滴答滴答从肩上流出来,松手时断肢却奇迹般地愈合了。
砰──!
这一声,是先前要投诉司机的大叔,软倒在地的声音,他张张嘴,半晌才嘶哑艰难说出话:鬼
是鬼!
声音忽然拔高变得尖锐,祁飞星塞住耳朵看过去,见那大叔双眼都快瞪裂开,四肢瘫软,几乎快要吓晕过去了。
车内忽然尖叫四起,比之前还要吵闹,一瞬间整个车中氛围急转直下,极度恐慌之中,除开司机,就只有祁飞星和解颐最冷静。
两个少年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十分突兀,这种突兀放在没有理智的人眼中就是异类。
敏锐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开始变化,稍微一想,祁飞星就知道这些人怕是怀疑他也是鬼,于是一阵无语。
他及时开口:你们上车的时候就该发现不对劲。
话题打开,祁飞星索性继续道:突然的一场大雨打乱所有计划,大家淋湿后只能临时决定乘坐公交车,在这样的情况下,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有雨水,于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祁飞星看向司机:一直呆在车里的司机,怎么会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啊──!
一声惊呼打断祁飞星的话,众人小心看过去,却见出声的正是最开始叫着有鬼的那个老太太。
祁飞星见她神色恍然,满脸的失魂落魄与恐惧,于是抬眼:你想说什么?
老太咽下口水,眼神都不敢往车头飘,抓紧老伴的手臂后才慢慢开口:沿江桥去年死过人,一辆公交车冲出围栏掉下去,车上两人当场死亡
她眼中畏惧无法掩饰,抖着声音道:死的是司机和一个小孩,那天正好是下雨天
几句话一出,众人无不后背发凉,浑身鸡皮疙瘩疯狂往外冒,只觉得细思极恐──所以他们遇到的,是那个死在川江里的司机!
水鬼众人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称号。
而华国人都知道,水鬼,是要拉人替死的
完了!
司机像是没听见这些人的话一样,僵硬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珠滚动,用像是埋了沙一样的嗓子再次道:
不坐好的会死。
祁飞星没看到他身旁的解颐眼神动了动
这句话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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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这是司机第三次开口,众人只觉得车内有一阵风吹过,带着股湿气,心脏随着司机衣摆往下滴落的水跳动。
滴答、滴答
扑通、扑通
被那两只眼珠子注视到的人,后背纷纷冒起鸡皮疙瘩。
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打破寂静:没听到么,不想死就坐好。
刚才的骚乱发生得太突然,乘客都四散开来,除开两个少年人,都不在座位上。
祁飞星话一出,众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就近坐下,生怕慢了一步就惹得恶鬼狂性大发。
等人全部回到座位上,没有人再逗留在过道上,前方车头处的司机才收回视线,先是眼珠子机械地向前转,转到极限,远远看着几乎要掉出眼眶了,之后才一寸一寸挪动头颅。
这诡异的动作,车上又有人被吓得牙关战战。
驾驶室的靠背很宽大,那边是视野盲区,只要司机不主动回头,缩在车尾的乘客完全看不到他。
不用直面恶鬼,众人心中压力减轻不少,虽然仍然各个脸色煞白,但好歹能喘口气了。
这时靠近祁飞星他们身后,有个人小声提出质疑: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听一个鬼的话。
那个司机可是鬼鬼话能信吗?
这话差不多就响在祁飞星耳边,他顿时一笑,抬手枕在脖颈后,偏头向后只递出余光,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听鬼的话,你可能等会儿死。
可是不听鬼的话,能不能活着呼吸到下一秒的空气都不一定咯。
他语气十分轻慢,但刚才还质疑的乘客立马就闭了嘴,其余人听到后也一阵心悸。
边上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开口:我记得这个司机,他生前见义勇为上过本地新闻,不止一次
老太太说着转头看向司机,一瞬间又害怕地收回视线,补全后半句话:这样的好人,死了应该也不会害我们吧
这话她说的自己都觉得气短,不过是老年人害怕之下自我安慰。
角落里忽然有人出声:万一见义勇为都是装的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子,你怎么知道,现在要吃人的样子不是他的真面目?
这话放在现在的情况下,莫名突兀,像是一个人被激怒后的口不择言,祁飞星和解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坐着的,是个和他们一样年岁的少年。
这番话说得尖锐,纵使他们谈话时司机从没反应,但这次也让乘客们吓到失声,生怕司机听到话后发狂,好在驾驶室看起来风平浪静。
被这么多指责的视线盯着,角落中的少年脸一白,脸上的愤愤骤然一窒,随后埋头把脸藏进随身背包里。
色厉内荏,祁飞星淡淡收回目光。
四周乘客噤声的噤声,恐惧的恐惧,脸上大都是对生死以及鬼怪的畏惧。
祁飞星心态稳得一比,甚至还有心情转过头来安慰同学:你怕么?
他五官本来就够不良,笑起来嘴角形状又是尖尖的,更显得痞气,再加上说话时的调子,整个人亲和力为0,安慰人都没多大说服力。
解颐眼神动了动,面不改色地让自己随大流:怕。
中气十足。
祁飞星:
祁飞星被逗乐了,这车上还能笑出来的就他一个,以至于其他乘客看到他嘴角的弧度,一度以为这年轻人是吓疯了,精神失常。
笑了一会儿,他道:这条路我很熟悉,是沿江三号线,根据那老太太说的,司机要真是那个死在川江的人,那么在桥上的时候,车就会停下。
当然,如果如果司机的目的是走到终点,再过三站,就该到了。
祁飞星抬手拍了下解颐肩膀,被对方躲开也不恼,笑着说:很快就可以下车了。
他说的很笃定,解颐终于分了个眼神过来,问他:你怎么知道?
这话差点把祁飞星问住了,他眼神放空一瞬,随后啧了一声。
不知道。
祁飞星垂眼挪开视线:直觉。
从小到大,他都对危险有着很敏锐的直觉。
这个回答显得非常敷衍,但少年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正经,解颐顿上两秒之后,没再继续深究。
很快,就如祁飞星所说,车缓缓靠近大桥,四周乘客明显开始变得恐慌。
水鬼要找替死的活人,要拉人下水,大桥近在咫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是被拉下去的那个,又或者,所有人都逃不掉。
越靠近大桥,离死亡越近,这个认知不断侵蚀着众人的理智,祁飞星耳边已经响起了细碎的呜咽声。
上桥的一瞬间,祁飞星下意识闭上眼睛,随后听到乘客惊疑的叫声:怎么回事,我、我有点喘不上气!
啊咳咳咳──!
救咕噜咕噜!
车行驶上大桥,同一时间,仿佛巨大的声响在车上炸开,耳边风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水流声,众人分明还坐在公交座椅上,但却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像是被砂石迷了眼睛,但闭眼之后,鼻腔中却涌入大片大片腥湿的水。
四肢失去着力点,浑身上下的力道都落不到实处,整个人像是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川江里。
脚腕剧痛,像是被什么拽住往下拖去,车中开始不断有挣扎的动静。
所有人都憋着气,只能绝望地挥舞双手妄图突破水面。
在这之中,祁飞星双手握拳,脖颈处因为憋气而青筋凸显,但他表情镇静,像是没事人一样,克服刺痛感之后睁开眼睛
眼前仍旧是空旷的公交车,没有水,也没有缠住脚的水草,所有乘客紧闭双眼,面色发紫,疯魔一般双手胡乱抓着空气。
看到这一幕,祁飞星下意识地转了转手腕,右手五指动了一下,连贯的动作只做出一半又戛然而止,随后他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指腹下一道疤痕逐渐泛红。
嘶,他刚才想做什么来着
茫然间,祁飞星一时失察忘记闭气,鼻腔中顿时像涌上了腥臭的江水,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
咳咳
顿时清醒,祁飞星心中还没来得及骂娘,随后就听身边传来动静,下一秒,带着莫名香气的手捂住他口鼻。
视线转过去,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
是解颐。
他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比之祁飞星还要更加从容,见少年恢复冷静,又果断抽回自己的手。
这时候挨得有些近,解颐抽回手的时候上半身有个下压的动作,长长的发丝掠过祁飞星耳侧。
祁飞星喉结滚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那像是莲花的香气,又似乎带了一点檀香,或者是香火气。
因为解颐收手太快,味道消失之后,祁飞星再回想也分辨不清了。
还挺好闻。
走神一瞬间,祁飞星看向驾驶室,司机的身影被宽大的椅背遮住,但透过后视镜,他看见司机面色痛苦,面色涨红发紫,下唇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黑气不断外涌。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机的双手却仍旧握着方向盘。
公交车平稳地开过了大桥。
下桥的那一刻,空气中无形的江水尽数退去,众人从溺水的状态脱身,如梦初醒。
哐当声响起来,乘客们劫后余生,东倒西歪地委顿在地,各个握着自己的脖颈大口呼吸,眼泪已经糊了满脸。
虽然过程有些恐怖,但车里没有一个人出事,祁飞星深呼吸了一下,说:看来司机的目的地,是终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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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地府kpi后我考上清华了免费观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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