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身体忽然燥热起来,他从凳子上站起,一个箭步走到门口,拉了几下门,居然没拉动,林白悦在后面道:你在磨蹭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八成的力道,平时开个门怎么可能这么费劲,秦烨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妈的,有东西挡住了门。
林白悦走过来拉门,发现确实是,外面明显有东西顶着的阻碍感,他闻到了烟味,喉管被呛了下,嘶哑着声说:窗户呢?
秦烨反应过来,立即去推窗户,过了会儿:也是锁着的。
偷猎者面露土色:不会吧,有人故意锁我们在这里?!
宁尧冷静道:找东西砸。
话音刚落,秦烨抡起一个小凳子,猛地砸碎窗户,他家的窗户是玻璃制的,数块玻璃片在空中纷飞,映照出熊熊的烈火。
火势高达半丈,矮的灌木丛全军覆没,高的树木苟延残喘,火堆吞云吐雾地吐着浓烟,小木屋四周全是比人还高的火,安全距离不到小半米,种种迹象表明这他妈没救了,等死吧。
怎么回事偷猎者张目结舌,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如此。
他们中间有人得罪了人?
他很快不能思考了,浓烟呛得他涕泪横流,大脑逐渐眩晕,从他们发现火情开始,居然能活着的时间就只有一小会儿了。
雪郁更懵,不仅因为这场火,更因为脑中久违出现的机械音。
【宿主雪郁,正在进行世界079,任务为:指认真正的男友。】
【现判定超时,任务失败,存档点自动删除。】
【正在清扫积分,十分钟后,宿主即将脱离世界】
雪郁懵了会儿,几秒过后,他嘴唇迅速发白,感觉到空前愤怒,他是个不怎么会被激怒的人,这一刻绝对是他人生中最恼怒的时候,以前是、今后可能也是,他全身发抖,几乎逼着自己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脑中一片寂静。
雪郁:你什么时候给我发布了任务?你在耍我吗?
还是无人作答。
雪郁气得脑子嗡嗡的,还要不死心地质问,突然有男人大步走过来,用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拉住他的手腕让他蹲下,多次拥抱和接吻,让他迅速闻出对他做这些事的是宁尧。
火势蔓延得太快了。
一寸寸往这里吞没。
已经看不到房屋的形状和任何人的模样,视野里大部分都是白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再听到人声,雪郁心跳剧烈,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下,突然挤出了几分神志。
他发现他感觉不到任何灼烧和闷热。
甚至他的大脑是完全清醒的,除了事态紧急他有一瞬懵乱,还能杂七杂八想东西。
但是。
他努力去看旁边的宁尧,男人脸色苍白,眉眼中流露出少有的几分痛苦,他修长指骨蜷着,紧紧捂住雪郁口鼻上的湿毛巾,宽大肩膀罩住雪郁的身体。
宁,宁尧
按理说男人应该很难听到声音了,何况他的声音还被闷在了毛巾里。
但宁尧还是听到了,掌在他后脑的手轻轻拍了拍,沙哑地出声:嗯,别怕。
雪郁抿唇,又艰难地去看其他地方。
看到墙角有一具慢慢扭曲焦黑的躯体,不知道是谁的,好像是偷猎者,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呲哇乱叫声,其他人看不到了,因为他的视野在这一刻全部变白。
他的视角骤然被拉得很远。
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和旁边一动不动抱着他的宁尧。
然后,他又看到了很多人,都很熟悉,谢青昀、宋桡荀、戚沉、程驰、云康、周卿、燕觉深
他们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唇边带着笑。
雪郁喉咙不知不觉发干,他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火还在拔高。
浓黑的烟滚滚向上涌。
他看到那些身影从脚底开始逐渐变得透明,颀长的身体和熟悉的脸都在消失,唯有唇边温柔不舍的笑留存了很久,雪郁眼睁睁看着。
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地消失在火海。
忽然,一只手覆住他的眼睛,他听到了系统的声音,更真实、更清晰:不要对他们有留恋。
雪郁,都结束了,我在等你,我很想你。
快点记起来。
第130章 尾声
雪郁糊涂又混乱, 想问到底要让他记起什么,但这些车轱辘话连嘴的机会都没法出。
他陷入了昏迷。
因为不受自己控制,他还有点气堵。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醒的,雪郁睁开眼皮, 晕倒前的感觉尤在, 他仍是很气闷。
雪郁慢半拍地开始打量四周, 他是仰躺的视角,头顶是再普通不过的天花板, 周围也是一间正常的卧室,因此,他的心脏渐渐恢复平缓。
而下一刻,又剧烈跳动起来。
雪郁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结实修长的胳膊上, 震惊地侧头, 看见一张轮廓流畅的脸。
俊眉修眼, 眼皮和嘴唇都很薄, 身段劲瘦又有力, 雪郁被他抱着, 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味道。
男人手臂侧摊, 身体微微往这边翻转, 因为整个人大他两号, 下巴几乎都抵在他脑袋上, 雪郁脸颊腾地刷上两道红, 颤抖抿唇。
这个动作简直太污秽了。
寻常两个男人抱一下也没什么,但雪郁就是觉得很污秽,都不认识, 贴这么近就是不合适。
然而没等他上手去推, 男人便察知到他转醒, 半阖着眼摸摸索索的,往他额头的皮肤亲了下,低喃道:再睡一会。
雪郁不可思议极了。
他居然还敢亲自己?
额头那一块地方印上了烙铁似的,把雪郁的羞躁一股脑烫了出来,他呼吸都急促几分,认为眼前这个人实在过分浪荡,很不自爱。
雪郁情绪难以压抑,他回想起上一个世界尾声,系统说的都结束了那四个字,就知道他现在没有进入任何世界,身处的就是现实。
那么,在现实中和陌生人亲近,雪郁怎么能不排斥。
雪郁羞得哆嗦,没有傻躺着让人抱的道理,当即就去推男人的胸膛,然而男人锻炼得扎实,他怎么推都稳稳当当地抱着他,一动不动。
最后雪郁把自己弄得头都昏了,衣服都乱了,整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得体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撬开一个口子,心慌慌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男人的手热得没法说,而且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雪郁的腰有点使不上力气的发软,出了房间门口,扶着墙喘气冷静了会,顺着一条单向长廊往外走。
虽然他不了解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也会放他出来。
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想思考那么多。
赶紧回家才是首要的。
走了大概五分钟,走廊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从里向外走的人看到雪郁,杏眼惊喜地扑闪两下,出声道:哎,你醒了?
雪郁的肩背微微绷直,看到女人没有表露出恶意,那份警惕心才略微放下,微微张口:嗯请问你是?
女人一身干练的白色长褂,小巧鼻梁戴着一副眼镜,嘴唇中间的缝两边都是平直的,收束到中间膨起一个圆珠,脸庞是恰到好处的圆润,眼睛晶亮。
有职场精英的犀锐气质,但也不失小女人的柔美俏皮。
她见到雪郁,完全没有陌生,反而有种令人奇怪的熟稔,弯眼笑道:我叫奚素素,我们认识,但没像今天这样见过面,别着急,你刚醒还没吃东西呢,先进来吧。
雪郁犹豫了一下,脚步被那句认识牵动,满脑子想着不要惹是生非赶紧走,此时却不由自主跟奚素素进了房间。
进去后,他又是顿了顿。
这是一间特别反常的房间,光线昏暗,没有开任何一盏照明用的灯。
最里面那扇墙壁靠着个巨大的仪器,这部仪器和蚁巢无异,分布着数量庞多、如同蚂蚁般的一块块小屏幕。
再看那些小屏幕。
都是些不同的场面,眼花缭乱,看也看不过来,真正引起雪郁注意的,是上面每块屏幕下方都有大同小异的两行字,例如世界编号xx、宿主编号xx
似乎在做某种记录,又或者是观察。
因为场面不常见,显得过于骇人。
奚素素拿了两袋面包和一杯热可可过来,让脸色不太好的雪郁先坐下,再把东西推到他前面,热情道:先吃吧!
雪郁看了这些,又怎么会有胃口,摇了摇头,问出最想问的问题:这里是现实吗?
奚素素道:是呀。
既然如此,雪郁更是疑惑,垂头看着膝盖上的两只手,轻声道: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突然被拽进世界,还是突然被拽出世界,在这过程中他像是一个没有身体实权的傀儡,说不了话,做不了主,能做的唯有气愤和接受。
现在的情况最让他感觉到困惑。
奚素素摸了摸下巴说:没关系,我会全部告诉你的,不过关于恋爱部分需要你自己慢慢记起来,其他的你尽管问,我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恋爱部分?
雪郁因为这个措辞微感茫然,不过他注意力偏移得也快,那杆秤歪向更重要的一方,他抓紧膝头的布料,抓到有点皱巴,才出声道:那你是谁?
奚素素脸上表情瞬变,痛心地搓了搓脸蛋:哎呀,我以为你看出来了呢!原来没有。
雪郁是真没看出来,抱歉道:对不起。
奚素素把脸搓麻了才抬起头来:我是你的系统呀。
这回雪郁的眼睛都睁圆了,嘴唇张开格外吸引人的小缝,犹豫又犹豫,过了几秒种忍不住说:可是,我的系统不是男性吗?
他记得很清楚,系统有几回戴着口罩帽子出现过,那高大的体型和骨架分明是个男人。
但他瞬息又想起快被遗忘的一点记忆,在最初迎接他的系统活泼又话多,和那男人给他的感觉天差地别
直至此时,雪郁呼吸困难地喘了两下,眉心突突地疼,每个世界结束时的记忆卷土重来,他不止一次怀疑过有外来者侵入,他的系统早变了人。
然而他刚想起这些,就被可笑地否认了,奚素素说:是的,你的系统也是个男性,准确地说,一直以来,你的系统都有两个。
雪郁的震悚无以复加:两个?
对,两个。
那另一个
奚素素双手交叉,挤眉弄眼和他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就在刚才。
这话说得是藏一半露一半,在有意的点拨下,雪郁想起刚才窝在男人怀里被亲额头的光景,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本来就极不愿意和陌生人触碰。
可那人直接就抱他、亲他,着实没脸没皮。
雪郁两道眉微蹙,努力心平气和下来:一直都是两人?
没有取代和顶替?
奚素素点头:对,一般宿主每人只会绑定一个系统,但你不同,他是强行进来的,他很霸道,有时候会禁止我说话,而我有时候会去忙别的事,他又进了世界搞破坏,你就会遇到没系统回话的情况。
雪郁听懂了,这是在解释猎人世界没人理他的事。
如果照这么说,那场火八成也是那个人放的
他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干脆低着头,什么表情都不做:那什么时候是你,什么时候是他?
讲到这里,奚素素脸色奇异地变了变,没立即回话,而是忙忙碌碌掏出一个小本子,清咳嗓子道:其实挺好区分的,前期他出现的次数很少
比如第一个世界,他就说了几句话:'会搞你一晚上,第二天继续接力',就用你现在这个姿势。
再比如第二个世界,不会所有人都盯着你屁股,第三个世界,就是有点不隐蔽,你和男人**,容易被人看见
雪郁白皙的脖子根变红,忍耐地抿住唇缝,想忍一忍,有礼貌一点,别打断人说话,但听到后面他实在忍受不了这些污言秽语:别说了。
奚素素停下,把本子放回原位。
刚把人的底揭露了,她又笑眯眯给人说好话: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嘛,一旦吃醋就容易丧失理智,不过像他这样吃自己醋的也挺少见。
吃醋,恋爱从刚才起,奚素素就不止说过一个让雪郁一头雾水的词汇。
就好像他和那个人有多么亲密的关系一样,但雪郁十分确认,在他过往的二十年里,从来没见过那个人,也没做过脑后创伤之类的手术。
奚素素腮帮内缩,吸了两口热可可,说:你应该挺好奇他是谁的吧。
雪郁点了点头。
奚素素道:他叫沈京饮,说来这名字还是你出现后才有的,你肯定都忘了。
雪郁确实没这部分记忆,他正要问他为什么会被拉进这个地方,又和那个人有什么关系,房间的门突然非常不分场合地从外面被打开。
走廊的光涌进来,男人的身形被勾勒得极为明显,眼皮散漫半垂,搭着门把的那截手腕骨骼分明,骨头是骨头,肉是肉,格外惹眼。
他视线扫进来,看见凳子上坐着的雪郁,某种情绪才被安定,声音沙哑地问:怎么在这里?
刚问完,他便对上一双耻恼委屈的眼睛,不知怎么,雪郁非常警惕,似乎他一靠近,就会立刻后退三尺。
这副样子,如果不是听了太多诋毁他的话,是做不出来的,虽然说那些话并不是诋毁而是事实,他该的,他仍把错归咎到奚素素身上,一眼看向她。
眼神里包含了问话,问她在雪郁面前说了些什么。
奚素素乐不可支地笑出小虎牙,那股纯真的少女气因为这一笑倒是活灵活现:我只是讲了讲你在小世界里都说过什么话而已啦。
沈京饮:
他抿唇,说不出话,想走过去,雪郁却似乎受到外力惊吓一样,手指微抖,再走近,再抖,最后他无可奈何地停住,叹了口气道:我出去一下,晚上回来。
奚素素二话不说:可以呀,等你回来,差不多就能想起来了。
沈京饮低嗯一声,他看了眼埋着头不肯和他多对视的雪郁,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走前眉目之间还有些睡眠消散不去的疲惫。
等他走后,房间又只剩下两个人,雪郁活过来似的,轻松一口气。
他能看得出来那个人不好招惹,奚素素虽然嬉皮笑脸的,话里话外的敬重却不可忽视,可尽管那样,他还是认为抱着他的举动很轻浮,不想多看。
但那个人好像并不生他的气,还有种拿他没有办法的无奈和纵容。
他不能理解。
明明两个人没见过的,不是吗?
雪郁想不出结果,只好抬头小声问:你刚刚说,差不多能想起来,是什么意思?
奚素素松开吸管,嘴巴张成O状:哦,那个,就是你遗忘的一部分,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想起来。不如你先去睡一觉,熟睡状态是最容易恢复的,我一直待在这个房间,等你醒了还有地方不明白,再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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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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