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骁不说话,低头看雪郁。
雪郁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乌圆的眼睛眨了几眨,半晌才在那炯炯的目光中冒出不确定的想法,辛骁好像是让他做定夺?
就这个好了他低头,指尖随便指了个品种,然后仰起眼,从辛骁不吭不响拿出手机扫码的动作,确认辛骁刚刚是真的在问他的建议。
怎么会这样再怎么也不会是这种态度啊?
雪郁目露茫然,大脑空白地看着摊主称重、砸鱼、刮鳞,等辛骁接过袋子要走时,他才慢吞吞跟上。
直到回到家燕觉深问他累不累,他还没怎么从震撼中回过神,男人眸目幽深,轻睨了眼辛骁,对雪郁道:我去做饭,你回房休息?
雪郁嗯嗯点了下头,不做犹豫就转身回房。
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魂不守舍的?雪郁一走,燕觉深眉眼快满出的亲昵便消匿无踪,语气中带上的质疑直冲辛骁。
辛骁把鱼扔进洗手池,冤得眉毛都上挑吊起,实话实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有,你要不信,就自己去问他。
话说得挺夸张,但确实没有夸张成分,这一路上辛骁充分当了个哑巴,像和雪郁说话就会减少寿命一样,嘴巴闭得很紧。
辛骁没在名利场混过,没有圆滑和虚伪,燕觉深这种老油条一眼就能从他表情看出他撒谎与否,没看出有撒谎痕迹,便道:去把鱼洗了。
刚要回房间的辛骁,听到这句让他出力的话,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拟声词:我凭什么给你当牛做马?
燕觉深把煮的面又热了下,八风不动地在另一个锅里开火、放油,你不想吃就别洗,自己点外卖。
辛骁:
最后辛骁不辞劳苦地洗了鱼洗了蔬菜,又在做完饭后,被要求去叫雪郁吃饭,他站在燕觉深卧室门口,敲了几下也不说话。
还好雪郁深知他只造动静不发声的作风,奇异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从房间出来,乖乖坐在凳子上。
可惜这顿多出一人的饭吃得不是很爽利。
雪郁煎熬又坐立难安,他时不时偷瞄一眼辛骁,生怕辛骁在饭桌上一把揭掉他的马甲,暴露他不知羞骗子的身份。
辛骁一顿饭也吃得如坐针毡,他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雪郁一眼接一眼、自认为没被他发现的小动作,从口齿进去的饭都没了滋味。
燕觉深一顿饭吃得气息冷敛,他看着面前视线接触频繁的两个人,眉梢微皱。
他虽然不认为雪郁能看得上辛骁,但毕竟年龄在这,又基于一些小男生只喜欢和他们同龄人的大概率事件,难免看得碍眼。
总之,三个人都没吃舒服。
好不容易吃完午饭,雪郁就见燕觉深朝辛骁道:你留一下,先别回房。
辛骁习惯性看了眼雪郁,又被燕觉深有大事要发生的语气感染,也藏掖着嗯了声。
接着雪郁就被燕觉深支回了房间,两人坐在沙发,声音极低地交谈。
雪郁:?
偷偷摸摸的干嘛?
这边雪郁以为他们要就自己的身份讨论,在房间里紧张得贴住房门想偷听,但什么都听不到。
那边也气氛紧绷,燕觉深拿出手机,眉目凝着,辛骁很少看他这样,第一时间想到与叶家有关的消息,不由板正姿态,屏息等他开口。
但等男人翻开橙色软件摆到他面前时
你想死?
这老狗比居然让他帮忙挑雪郁的衣服!
燕觉深面容如常,挪了挪下颌,示意他看那几件五位数的衣服,哪件合适他。
或许是被那沉静语气影响,辛骁还真在脑中代入雪郁,挨个试了次,最后指着一件道:这件可爱点
辛骁面红脖子粗地冲回自己房间。
雪郁翘着腰趴在门缝听了一分钟,发现确实听不到后,累倒在床上。
他今天耗费体力太多,又在门口蹲了那么久,难免感觉到累,见燕觉深没有进来的意思,就小心躺在他枕头上睡觉。
没想到一觉睡到了五六点,晚饭都做好了。
他又懵又迷糊地被男人抱起,头发乱糟糟地往后撇了一些,露出圆润的、浸着薄薄水膜的眼睛,以及鼻子下方一觉睡醒好转许多的嘴巴。
雪郁短暂回忆了下,自己在哪,要干什么,这个世界进行了哪步,才软声闷气问燕觉深:要吃饭了吗?
燕觉深回他:嗯,去洗把脸就吃饭了。
雪郁晕头转向地照做。
他去浴室洗了脸,出来时揪了下燕觉深的后衣摆:你的被子被我弄脏了,我晚点帮你洗
他是诚恳认错,以及认真提出补救措施,却不知怎么,挑起了男人的欲.望:老婆,我又想了。
雪郁:
有时候对雪郁的恶劣癖好,是燕觉深本人都会感觉到惊奇的程度。
就比如在白天,他看到辛骁气血冲脑门,傻愣愣看着雪郁时,没怎么想就咬住雪郁尚在敏感哆嗦的身体,他知道雪郁的声音很好听。
自己都心猿意马,世面都没见过乳臭未干的辛骁,更不可能忍住。
果然,那时的辛骁后背都抖得不像样。
而他则感觉到无比的兴奋,呼吸都是颤抖的兴奋。
那大概不能简单称为分享欲,而是炫耀。
现在也是。
他抱住骗来的雪郁,像吃晚饭一样,含住红肿到快破的唇肉用力地吸、来回地舔,相互抵住的下巴被多次的磨蹭擦出红晕,又被流下来的水润滑。
就在吃晚饭的时间,就在吃晚饭的餐桌旁。
辛骁一出来,就能看到紧贴的两个人。
尽管雪郁是被动的,也一直在躲,但他满脑子是那表达感受的哼哼,明明很细小,不至于到扰民的分贝,却瞬间让他脑袋发胀。
他胃口全无,本来想转身就回房间,身体却自己行动起来,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味如嚼蜡地吃。
有外人在场,雪郁不配合的小动作变多,燕觉深也遂了他的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去吃饭。
而刚才两人激吻还能稳当当坐在凳子上的辛骁,看到雪郁红着嘴巴坐下时,腾地搁下筷子,表情不自然地离开了这里。
雪郁想,他大概不喜欢自己。
辛骁不能准确分辨对雪郁的态度,但他能确定,他现在不太能和雪郁面对面。
可他越这么想,越是见得频繁。
在房间里打了几盘游戏,拿上T恤准备去洗澡,他就又在浴室门口,看到被燕觉深强行搂抱住的雪郁,背对着他。
细白的、微踮起的、笔直的一双小腿,颤巍巍地,和男人的长腿交错。
他在这一刻爆发:你们是连体婴吗?
雪郁在被燕觉深吞吃的每一次,都处于半懵乱的状态,丧失警惕,容易受到惊吓,所以辛骁这捉奸一样的高声,把他吓得快悬空的小腿狂颤。
燕觉深镇定许多,也要冷静许多,因为他不怕被人看,甚至还喜欢被人看,被看的时候雪郁身体更软,但他知道雪郁受不了的,所以他没继续。
他擦了擦雪郁的脸,你先去睡觉吧。
雪郁求之不得,从他怀里钻出去,迅速溜回房间。
连辛骁是什么表情都不敢看。
感觉不会是好的。
而在擦过辛骁身边那一刻,他不小心蹭到辛骁的右手背,滚烫的、极不正常的高温,让他想也不想跑得更快。
躲回房间的雪郁,坐在床边,心脏在胸腔乱跳。
在房里待了会儿才平复心情。
有被燕觉深反复吻的成分在,也有被辛骁多次撞见的成分在,他有些口渴,悄悄打开门想去厨房接杯水,却恰好看到在那里喝啤酒的辛骁。
男生个头高大,天生体热,脖子上有一层晕出的薄汗,可能是那身型太具有压迫,背光看过来的眼神像掺了刀片,一下下往雪郁身上刮。
雪郁不敢和辛骁正面对上,白着脸正要忍住身体需求,让出厨房回房间时。
辛骁忽然对他道:我知道你在冒充庄羡亭。
辛骁不蠢,能从燕觉深和雪郁一天的接触猜出一点来。
燕觉深装瞎是为了骗雪郁,姑且认为是见色起意,雪郁冒充庄羡亭,是为了从燕觉深身上获得什么。
这点不知道,但从以前环绕在燕觉深周边的人来看,雪郁也有可能是被钱诱惑的那种人,待在燕觉深身边能狠捞一笔。
厨房里安静得可能掉根头发都能听见。
雪郁犹如五雷轰顶,憋红的脸在那一刻变得惨白,圆眼睛氤氲开水雾。
这是辛骁进门来第一次和他说话,说话内容却是爆炸性的。
他一天都在忐忑辛骁的想法,在这时,他知道了,原来辛骁早就知道他在假冒庄羡亭。
避之不及的态度,见他接吻就脸红脖子粗的怪异模样,都是对他破坏家庭的嫌恶和反击。
雪郁一向分得清现实和小世界,但被主角认为是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还是难以保持冷静。
他咬紧唇,想求辛骁别告诉燕觉深,他马上就走。
但他抿开嘴巴,求人的话没露出一个字,就听到男生说:我不告诉燕觉深,同样也能替你保密。
辛骁盯住明显怔愣的雪郁,盯住那湿润的眼睫毛,在冲撞的热意下,脱口道:但你要让我也试试。
这句话后面没有加词,雪郁大概率会问他,试试什么。
然后他会告诉雪郁:吻,让我试试你的吻技。
可雪郁不知是不是被脱离正轨的发展弄傻了,只微微抿着唇,呆又愣地看他。
他只好更直白一点,更主动一点:来我房间。
第93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6)
辛骁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又或者是在居住的空间里, 屡次看到神经所不能承受的,终于被激发恶劣因子,所以才会冒进地说出这种,连他听了都会认为过分的话。
他几乎说出口, 就想收回来。
雪郁在他不过脑的一句话后, 足有十秒钟都在思考这是不是真实发生的,最后他轻微往后退了半步, 颤着嗓音道:我不要。
辛骁攥紧手指, 呼吸停滞一下。
他自己主动收回是一码事, 被当面拒绝,又是另一件下不得台面的事了。
他没想过雪郁会拒绝得那么爽脆,难道不怕被燕觉深知道假冒的身份?
不知是刚成年男生脆弱的自尊心在作祟, 还是他确实很想试一试,辛骁既像不死心,又像挽尊般道:你确定,你想好了。
在这个情景下,这两句话不可避免染上威胁的意味,好像在警告, 拒绝了的后果,便是自己会被暴露。
雪郁垂下一截白皙的后颈,心里震惊再震惊, 眼睫毛起伏不停,心口连着手指都在跳。
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不想被当成谁都能亲的对象,但也不想让自己的任务陷入风险。
就在僵持之下,辛骁忽然晃了晃酒瓶,用略微飘浮上扬的声音,和他道:我喝醉了乱说的。
表情紧绷从而显得木讷的男生, 说过一些疯话后,把一切归咎到是喝醉酒大脑的授意。
好像这样就可以不那么丢脸。
雪郁一怔,呼吸微收,眼睁睁看着辛骁头也不偏地回了房间。
他傻站在原地,感觉寿命都要短上几年。
而他身上紧张得发浓的香味,让从浴室里出来的燕觉深不用眼睛看,闻着味就抱住了他。
老婆,你好香,老是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
怎么不在房间待着,专门等我的吗?
雪郁:
他分开缠在他身前的两只手,转过身对上男人的脸,谨慎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燕觉深眉梢一顿,那只修长骨感的手,转而捏上雪郁的指尖,是指哪方面?如果是指什么东西掉了,你也知道,这间房子隔音效果很好。
雪郁摇头道:没什么。
幸好,燕觉深没听到。
虽然他是假冒的,虽然原文中组建的家庭也是假的,但现在马甲没掉完全,辛骁这番话,让他总有种微妙的、伦理上的不舒适感。
在雪郁垂眼一瞬,燕觉深微微转了下脸,看向辛骁卧室的目光毒蝎似的,是看给自己添乱、不遵守配合的人的目光。
不过他没看太久。
他的重心永远是怎么哄骗雪郁,其他都可以先暂时撇除,他捏住雪郁的手一拉,抱住人问道:老婆,今天和我睡吗?
雪郁闷在他胸膛里,几乎没有犹豫的这一步,出声就拒绝道:不了,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你先放我下来拒绝完,还扑腾着发出惊哑的声音。
男人白天穿修身的深灰衬衣,晚上穿宽松的长袖,不管穿哪个,都能勾勒出他的肌理,髋骨往上的腰身夸张收缩,是类比公狗的线条,荷尔蒙炸溢。
不仅挺胯能使出最深的力气,每次抱雪郁,都能一把将他抱悬空。
男人弯下点腰,让雪郁脚掌接触到地面,仍抱着他低闷说:我只是这些天工作太辛苦,抱着你才能睡好一点。
但是你的意愿最重要,不想和我睡也没事的。
我不会难受。
最后的最后,他恰逢时机地在雪郁仰头看过来时,露出落寞的神色,故作平静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雪郁的心软可以对任何一个人,不管对方是好的,是恶劣的,只要在他面前流露出弱势,就能换来他的妥协。
这回也不是例外,雪郁目光在男人脸上停了一会,微微呼出口颤抖的气,可以各盖各的被子吗,我晚上睡相不太好。
燕觉深稳住兴奋战栗的指尖,不让自己显得太激动或是迫切,垂眸道:可以的,柜子里还有很多床被子,你看看想要哪个。
雪郁答应完没过半个晚上就后悔了。
他和燕觉深都是各盖一床被子,而他也只睡在边边上,原以为这样可以杜绝和男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但都只是他单方面的美好幻想。
起初安分守己的男人,在熄灯半小时后,把裹着被子的雪郁抱紧,而雪郁睡在边上又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
忍到早上七点,热得实在受不住。
雪郁费了两三分钟从紧锢的手臂,以及缠裹的被子中钻出来,重获天日地软着两只脚,从卧室里出去。
他还不太适应外面的亮光,眯着眼迷糊走了两步,听到椅子刺啦挪动的巨响。
雪郁吓得扶着墙,就见在餐桌上吃早餐的辛骁,咬着面包迅速越过他,砰地回到自己房间,背影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像不敢见到雪郁一样。
?辛骁怎么抢了他的反应。
该躲的不该是他?
雪郁一头困惑,进浴室洗完漱,出来想看看燕觉深醒没醒时。
他又看见了辛骁,辛骁站在茶几旁边,自上而下的低垂视线,落在沙发上两个莫名出现的陌生人身上。
那两个陌生人应该是父子关系。
年龄大的具有他这个年纪所有可能出现的恶习,啤酒肚秃顶,而他的儿子还较青涩,凝出的喉结不大不小枣仁似的一颗。
雪郁愣在浴室门口。
辛骁发现男生眼睛变直,呼吸节奏变怪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下沉,眉峰一掐,有预感般迅速转过头。
不远处的门口,刚洗完脸的人没有认真用毛巾擦,睫毛浓而密略微上翘,聚攒着水珠,嘴巴红,手白胳膊细腿长,圆钝眼睛里的水很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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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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