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心下感到难堪,绯红色从耳根渐渐爬上她的脸颊:“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不碍事,快,进来吧。”江南撒开牵着大黄的绳子,用双手去推围栏。
没了主人的牵引,大黄就像是一下子跳进水里的游鱼一般,猛地向孟文君怀里的小满兴奋地扑过去。
孟文君慌张地一个闪身。
“大黄!别撒野!”
听到训斥,大黄发出呜咽声,眼睛不舍地盯着孟文君怀里的小满,身子已经退到了江南的脚边。
江南瞥了一眼小满,淡淡地说道:“这猫,年龄不小了吧。”
小满龇牙咧嘴地对着大黄,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嗯。八岁了,”孟文君说道,“江南爷爷养过猫?”
“以前给人家在狗场帮忙的时候,也照顾着几只猫。”
孟文君打量着眼前的江南,听着口音,是混了不同地方的味道,不是陕北地区的纯正方言。
“别站着了,快进来吧。几个男娃娃,别傻站着了,帮女娃娃去提箱子哇。我替你们分好了屋子,女娃娃去东边,男娃娃在西边。哎呀,不是说四个娃娃嘛,怎么多了一个娃娃。也好,也好,人多了,热闹。”
除了孟文君,其他四个人愣在原地。
除了周舟勉勉强强能听懂几个词句,其他人压根就听不懂江南的话。
“我去屋后的菜园去摘些蔬果,都是我自己种的,长得可好些了呢。”语罢,笑着望向王陞,王陞只能陪着点头苦笑。
“女孩在东边的屋子,其他人住在西边。”孟文君说着,伸手将张艾琳的行李箱,拢在自己的脚边。
张艾琳知道孟文君要替自己拿,连忙抢过来:“你怀里还抱着小满,不方便。”
“我方便,周舟,你别累着。”王陞学着孟文君,将周舟的行李箱提起来,二话不说就往东屋里搬。
张艾琳皱着眉头品味着他的殷勤。
孟文君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整间屋子分为三间,坐北朝南,三间屋子横成一排,屋顶平实,半镶嵌在山石的臂弯里。
山石弯成镰刀的形状,最外面为了层木篱,和屋子形成了个院落,整个院落在黄土的衬托下蒙上了层土色。
江南又说了好多话,孟文君一一地翻译给众人听。
“你是个稳重的娃娃呀,累了你了。”待到众人都散去了,江南对孟文君说道。
“没事,应该的。”
“许多学校都待过我们这个小村子里,我见过不少城里孩子,娃娃你不一样。得是从小受了不少苦头,才能这样。”
看着江南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在孟文君的脸上,孟文君怀里的小满发出不安的威胁声。
孟文君重新挂上熟悉的笑容,精准地控制着嘴角的弧度,露出几颗牙齿也要算得清清楚楚,哪一块肌肉收缩,哪一块肌肉拉伸,搭配上怎么样的眼神,才能让人觉得最舒服最亲切,都是经过日复一日地训练。
不知怎么,面对着江南,孟文君心里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更精准地控制着表情,笑容中又多了更多层迷雾。
“怎么会?江南爷爷你别夸我了,这只是基本的礼貌。”
江南笑了一声,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腰间去摸烟枪,直到摸空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放在屋里了:“我去给你们几个娃娃做饭。”
“我来帮忙。”
周舟一将行李箱搁置下,就连忙赶过来。
“我也来我也来!爷爷我来!”听见周舟的话,王陞内心一个激动,把手举得老高,身子就往周舟的方向跑过来,也不顾及手里的东西,猛地将行李甩在地上,重重砸在方正的脚上。
方正吃痛,正要唤住王陞,抬起头的时候王陞已经站在了周舟的身边。他那副样子,就像是江南旁边的大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费力地摆弄着王陞的行李箱。
旁边竖着孟文君已经安置好的箱子,王陞的行李箱正好搭在那箱子上面。
方正猛地一用力,王陞的箱子是扶起来了,可是孟文君的箱子应声倒地。他连忙腾出脚来又去扶刚跌倒的箱子。
最外层有个系绳的拉链,勾在了王陞的行李箱车轮处的铁片上。一拉扯,那最外层的小隔层被拉扯开,散落了好多东西。
方正忙手忙脚地收拾,心理暗暗责怪着王陞的粗心大意。他一面捡拾,把东西抱在怀里,伸手去够最后一件。
那是个小药瓶,圆柱的外包装使得它滚落到最远的地方。
方正好不容易拿到,差点将怀里的东西又碰到地上。
“舒必利片?没见过的药。”方正看着药瓶上的字,心里说道。他从小对周围的小物格外地喜欢,冰箱的说明书他熟悉得可以倒背如流。单纯对于陌生事物的好奇心,驱使着他想要去了解的冲动。
“等会查查。”他叹了口气,将孟文君的外层行李拉开,想要将散落出来的东西重新放回原处。
当他拉开拉链的那一瞬间,一盒药钻入了他的眼睛。
药盒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盐酸帕罗西汀片。
这种抗抑郁药有名到他想不认识都难。
无意之中撞见了别人的秘密,方正心下顿生起慌张,忙手忙脚地将怀里的东西铺在行李箱上,试图盖住那刚被他发现的药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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