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暑已经跟在后面上去了,准备刷卡时,又两三步下了车往回走。
司机经常开这条路线,认出他身上的校服,问:“那个男生,你还走不走啊?”
夏暑一边往前走,一边往回摆手:“有东西忘教室了,师傅你先走吧。”
说完,从走变成跑。
到小巷巷口,那群小混混还在,看样子刚打完一轮。
见薄冬还没趴下,夏暑没来由松了口气。
“干嘛呢?”他冲里面喊了一嗓子,慢慢走进去,一副又拽又嚣张的样子:“敢在你爷爷地盘上撒野?胆儿肥了啊。”
几名混混回过头来,领头的黄毛扬了扬下巴,同样拽得不行:“你谁?”
夏暑轻声一呵:“没听见刚说的吗,我是你爷爷。”
其中两个小弟跃跃欲上,被领头的拦了一下,黄毛打量了眼他身上的校服,发出警告:“奉劝一句,少管闲事。”
没有直接对他动手,看来他们只针对薄冬一个人。
夏暑:“你爷爷我管的就是闲事!”
说着,往里面的薄冬看了一眼,挑衅似的说:“你行不行?这么几个喽啰都收拾不了?”
薄冬听了,目光穿过那群混混,看着他勾了勾唇。
“再来十个我都能收拾。”
夏暑:“那就上呗。”
他们一个站外面,一个站里面,同时冲上去,上演了一波前后夹击。
平日时常吵架拌嘴的二人,此刻却默契得出奇。
雨越下越大,绵密雨丝汇成雨珠,如奔流的瀑布般,瓢泼而下。
许是雨势太大,几个混混被打得招架不住,打到一半灰溜溜地跑了。
两人顶着同一件校服外套,一路跑到公交候车亭。
雨还在下,比先前小了一些。公交车还没来,候车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刚才急着躲雨没注意,停下了两人才发现离得有多近,虽然淋了雨,对方的身体仍是热烘烘的。
夏暑和他对视了一眼,看了眼披在头顶的校服外套,赶紧从里面退出来。
谁也没说话,空气格外安静。
夏暑抓了两下头发,在旁边拧着几乎湿透的衣服,车还没来,他只有等着,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薄冬问:“没事吧?”
“没事。”夏暑说:“你不是住在这附近吗,你先回去吧。”
他没问那些人和他什么仇什么怨,好像根本不在意,只是随手帮了个小忙。
薄冬没动:“打累了,休息一会儿。”
夏暑开他玩笑:“你还会有累的时候?不是能一拳打十个吗?”
薄冬跟着笑了笑。
其实夏暑刚从那儿路过他就看见了,没想到他会折返回来,他想问为什么会回来帮他,想了想到底没问出口,就像夏暑也没有问他一样。
天色渐渐发黑,站亭旁的路灯亮起来,公交车还没到,可能是下雨遇上了堵车。
两人坐在长凳上,夏暑低头回手机消息,被雨淋湿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薄冬看着他,从眼睛到鼻子,从嘴唇到脖颈,再往下……
他收回目光,略不自在地望向别处。
雨差不多已经停了,路面积着小水洼,顶棚上的雨水滴下来,掉在水洼里,一滴荡开一圈细小的水纹。
薄冬的心绪也随着慢慢荡开。
不知怎的,忽然忆起和夏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夏暑趴在底下睡觉,听见周围的鼓掌声,被吵醒了,不耐烦地抬起头,一抬眼,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他当时就觉得,这个男生肯定很有趣,不出所料,很快他们就有了第一次的摩擦。
一转眼,已经过去大半学期了,他们每次见面就吵,很少像现在这样安静过,可以说从来没有。
夏暑平时话挺多的,今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并不打算去问薄冬那些人是谁,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
电子站牌显示着公交车还有一路进站,他站起来,到边上等着,看了眼薄冬,说:“车要来了,我先走了。”
他听见薄冬‘嗯’了一声,然后冷不丁地开口。
“谢谢。”
夏暑顿了一下,反问过去:“怎么谢?”
气氛瞬间轻松起来,薄冬笑着回答:“你看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夏暑回了个字:“去。”
这时,公交车进站了,他两三步迈上车。
走之前,回头说了句:“走了。”
薄冬:“嗯,明天见。”
目送那道身影随着公交车远去,他兀自立在原地,雨停了,风也停了,他心上的涟漪仍在轻轻地荡着。
昨天傍晚下了场雨后,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前几天还能穿夏天的校服,一大早几乎所有人都换成了秋装。
夏暑单手提着包走进教室,随手系的领带松松垮垮垂在胸前。
早上秦悠扬看见他脸上贴的创可贴,问他怎么受伤了,他随口说是摔的。昨晚回家夏妈看到这么问过,他索性连着秦悠扬一块儿撒了个谎。
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秦悠扬最是了解他,撒没撒谎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夏暑没说,他也没有多问。
夏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座位睡个回笼觉。今天的薄冬一反常态,竟然主动站起来让他。他放下包坐下,刚趴桌上,听见前排几个男生在小声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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