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一片哀嚎。
何岁岁,让你俯卧撑,不是让你俯卧。体育老师怒吼。
撑了,老师。何岁岁说。
你撑哪儿了?胃吗?体育老师看着趴在地上的何岁岁一脸无语,49号路执,50号方砚唯,两位同学在吗?
老师,方砚唯被班主任叫走了。何岁岁说。
那路执来吧。老师说,方砚唯先空着。
路执嗯了声,脱了校服,抚平叠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二十三十,我靠四十。何岁岁在一旁帮着计数,我靠一分钟五十,路神牛逼啊。
一旁的同学也发出惊呼。
阳光刺目,男生撑在深绿地垫上的手骨微凸,五指微微收紧,手臂上蒙了层细小的汗珠,因为动作,腰间衬衫的衣摆上下散动,隐约露出一点人鱼线和形状好看的腹肌。
不错,你们班还算有看得过去的数值。老师很欣慰。
路执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拿起自己的校服穿好,把拉链严严实实地拉到了最上面。
被陈老师叫走的方砚唯慢悠悠地踱来了操场,找到了一班上体育课的那块地。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何岁岁。
热死老子了。何岁岁擦汗,测俯卧撑。
我试试。方砚唯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扔给路执,去找体育老师。
他不能做。路执说,他的小腿上有五厘米长的伤口,还在换药期,不宜剧烈运动。
那你歇着吧。老师说,不是需要录入的成绩,你先别测了。
方大佬痛失装逼机会,只好拿回校服,去旁边歇息。
他刚往花坛边坐下,就看见路执颊边的汗珠。
高冷禁欲的一张脸,沾了汗水之后,似乎看着没有平日里那么木讷,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目光是和平时不一样的冷。
啊对。
俯卧撑。
这对看起来只喝露水的路小白花来说,过于为难了。
体育老师正甩着手里的哨子玩儿,背后一阵发凉。
刚刚没做上俯卧撑的那位男同学,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交叠着五指,盯着他。
老师:
这么积极吗!
方砚唯猜路执肯定是累到了。
毕竟这个人现在就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任他把细木珠子拨来拨去,撞出来细碎的声音,也没有什么意见。
你是累到了吗?他问。
可怜的书呆子,俯卧撑能撑起来仨吗?
虽说他俩的观念经常相左,但书呆子人确实不错,整体上来说是老实小白花。
路执:?
方砚唯买了冰水,小面包和湿纸巾,坐到了路执面前。
他抽出纸巾,一手按住路执的脸,一手拿着纸巾往路执的脸上贴。
你这身体素质,就别逞强。方砚唯说。
路执:我这身体素质?
方砚唯把吸管插进冰水里,递到路执嘴边:路神,喝一点?
他的手指捏着矿泉水瓶,水雾凝结在他被冰水冻得微红的指尖上。
书呆子掀着眼皮,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你还好吗?方砚唯伸手在路执眼前晃了晃,累吗?热吗?头晕吗?
可能有一点。路执说。
执哥:我没有逞强,我是真的强。
执哥:对我逞强,老婆贴贴
第23章 拿捏
方砚唯原本以为,跟路执做同桌,应该是件挺劳力伤神的事儿。
没想到路执既没有告状,也没有扣他的分,放任他在各科老师的课上野蛮生长。
就是何岁岁去了后排,他上课时少了个能鬼扯聊天的人。
路神。语文课上,他实在是觉得枯燥,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路执,过几天放假一起出去玩吗?
路执低着头在书架上写文言文标注,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一个纸团扔在了路执的语文书上。
路执没理,拨到了一边。
第二第三个小纸团续上了。
方砚唯。讲台上的老师点名,不要打扰你同桌。
方砚唯打了个哈欠,把手缩了回去。
线路不佳,他换了一条,转而给何岁岁写了小纸团,沟通中午吃什么。
他把纸团搓好,扬手正打算扔,跟何岁岁来一段课上畅聊,身边的路执突然翻书,书页把他的小纸团拨回来一个。
方砚唯:?
他不抱希望地打开,上面竟然有第二个人的笔迹。
【方:清明假期陪我出去玩。】
【路:十三中清明校庆,你有节目。】
方砚唯:贵中学清明校庆?
难怪学校氛围那么阴间。
咦,不对。
书呆子回他小纸条了啊!
他甚至没看清路执是什么时候动的手。
他扬手又递了张小纸条。
【方:假期有三天。】
这次他看清了,书呆子两眼盯着黑板,手中的笔动了动,看似有些局促地给他回了条消息。
他看乐了。
上课走个神,对书呆子来说,大概已经是极大的过错了。
【路:这样不对,玩物丧志。】
方砚唯:
方哥。下课铃刚响,路执被学生会叫走,何岁岁立马来打扰了,放假出去玩?
去哪?方砚唯问。
去海边。何岁岁说,租个帐篷,玩一晚上。
好!方砚唯说。
下、下节生物课,在实验室上,大家去实验室。学委徐正义出现在门边,对着大家喊。
他说话斯文,声音小,除了周围几人,几乎没别人听见。
教室里几个男生在打闹,吵吵嚷嚷地,甚至故意抬高了声音,徐正义急得涨红了脸。
正坐在桌上跟何岁岁聊天的方砚唯扫了徐正义一眼,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教室前面。
打闹的几个男生都安静了下来。
闹什么呢?去实验室。他冲门的方向侧了侧头。
还得是我方哥出马。何岁岁嬉笑着搭上徐正义的肩膀,几个人往实验室的方向走。
生物实验室的座位先到先得,路执在学生会那边耽搁了一会儿,踩着上课铃进了实验室。
他原本以为只能捡漏后排的座位,结果实验室正中央第一排的位置上,方砚唯正冲他招手。
新同桌。方砚唯说,坐这儿。
路执把书放在实验台上,坐了过去。
鹭屿中学的生物实验室两人一台显微镜,他们两人坐一桌,刚好共享设备。
路神,方哥对你是不是很好?他问。
为了让路小白花坐上前排的好位置,他这一路上可是连废话都没跟何岁岁多说几句,一路小跑上了五楼。
春夏之交,天气渐暖,他的脸颊颈侧微热,雪白里透着微红的脸颊像柔软的白桃子,仿佛伸手一掐,就能掐出甜味的汁水来。
嗯。路执略一点头,态度不似平日里冷漠,谢谢方哥。
这句谢谢让方砚唯大半节课都心情不错。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多点耐心,大冰雕也能捂热。
攻略上说的一点不错,想让人开心,投其所好即可。
他逐渐掌握拿捏路执的精髓了。
你看。路执忽然出声。
方砚唯:看什么?
显微镜。路执说,轮到你了。
方砚唯想说他是个学渣,大约只能看个热闹。
路执却抓起他的右手腕,给他调起了观察姿势。
右手握镜臂,左手托镜座。路执声音严谨认真。
盛情难却。
那学一点儿吧。
学霸身上的味道又干净又香,方砚唯边欣赏路执那张冷若冰霜的校草脸,边任凭对方摆弄自己。
头,不要那么低。路执的掌心压在他颈后。
颈后一阵温热,他有些舒适地半眯着眼睛。
可以了,看吧。路执说。
这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撞在耳畔,带着胸腔一阵微麻的共鸣。
还未仔细感受,方砚唯被眼前所见吸引了目光。
做得不错。路执说。
方砚唯的脸颊和脖子微热。
明明这书呆子声音冷漠,夸人像无感情朗读课文,可他竟然想再听一次。
等到下了课他才发现,方嘉弥给他打了两个电话。
一整节课他都忘了看手机。
我这时差又算错了。方嘉弥说,你刚才在上课是吧。
可不?方砚唯背靠着实验室外的墙,你儿子在认真听讲。
睡几觉醒了啊,吹这种牛?方嘉弥不信,我问你,你跟路执相处得怎么样了?
我是跟他相亲?怎么还带问进度的。方砚唯嗤笑。
我这不是怕你欺负人家?方嘉弥笑骂,你温雅阿姨说,路执性格特别好。
确实很好。
方砚唯回头看向实验室里,一班的学生都走了,路执在帮老师一个个检查设备,专注又认真。
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他就好了。他小声说。
说不定他也想做好学生,想离路执更近一些。
十三中的邀请演出在晚上,方砚唯这次没硬拉着路执跟他一起去。
他估摸着路执不喜欢十三中,而且,他对上次那个盘丝洞场景印象深刻。
你可以?路执坐在书桌前,问他。
我为什么不可以。方砚唯说。
那学校是有点邪门,但他也是打过几场架的人了,见过世面。
实在不行,他就把琵琶砸到挑事者的脑袋上。
嗯。路执头也没回。
方砚唯背着琴盒下楼,不知怎的,竟然还有些失望。
他这是粘着书呆子太久,还产生依赖了吗?
不至于。
天气还算不错,不过十三中的校门看起来比上次更破了,三字掉了一半,晃悠悠地挂在半空中,灯管乱闪。
这他妈真的是校庆吗?
他沿着上次记忆里的路,往前走,路边有个看着挺眼熟的黄毛。
同学。黄毛粗声粗气地说,来演出?
我是不是见过你?方砚唯问。
踢过俺屁股。黄毛腹诽。
我大众脸。黄毛说,主任让我来接你,我带你去礼堂。
好。方砚唯说。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一路上,他好像没见着什么凶神恶煞的同学。
除了一个石块,不知道从哪里滚来,撞在他的鞋边上外,没什么意外发生。
迎面而来的同学脸上鼻青脸肿,但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笑容,仿佛还挺友善的!
执哥的故乡好像也没那么不堪入目。
上次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吧。
进里世界了?
方砚唯?黄毛叫他。
你知道我的名字?
额演出节目单上有你名字。黄毛摸了摸鼻子,坐这边。
方砚唯被他领着,在礼堂的第一排落了座,半个礼堂的老师都朝着他投来了目光。
我去去就来。黄毛把一瓶矿泉水递给他,露出的胳膊上肌肉突出。
方砚唯想说,你也可以去去不来。
他的演出是倒数第二个,所以他就坐在前排的位置上等。
[方块A]:[视频],哈哈哈哈哈,十三中的节目还挺有意思的。
[方块A]:你们的老师竟然会讲相声,我给你录了全场。
[方块A]:有粉色头发的美女学姐给我递零食。[照片]
[路执]:不吃嗟来之食。
[方块A]:书呆子,你这么迂腐清高?
他犹豫了片刻,把零食放进旁边的桌子上,没有再动。
十三中礼堂后台。
黄毛揪着一个男生的衣领,抬手往人脸上挥了一拳。
我让你给点笑脸客气点,你敢对执哥的人扔石头?黄毛说,你找死。
黄毛把吓软了腿的人扔在地上,恶狠狠地对旁边跟上来的粉发女生说:走,收拾下一个。
礼堂里,方砚唯接着打扰路执。
[方块A]:哦,对了,刚我碰到了一个特别友好的黄毛。
[方块A]:你们十三中还是有好人的。
[路执]:。
方方:多点耐心,大冰雕也能捂热,执哥很快就会对我笑了。
执哥:啊对对对,多捂捂
第24章 礼物
作为十三中的特邀演出嘉宾,方砚唯原本是打算买束花带来的。
但正值清明,花店里大簇大簇的都是菊花,还卖得不便宜。
路执说这样不好,他也这么认为,所以他空手来了。
十三中的校庆办得比鹭屿中学潦草,舞台没有氛围感,服化道也一般。
负责化妆的老师只往他衣服上缀了几段烟青色的轻纱,就让他上台了。
素色的灯光自上而下地流淌至他拨响的琴弦上,浮光穿透细小的微尘,笼着坐在其间的少年。
一曲结束,十三中的老校长脸都要笑烂了。
文化熏陶,这就叫文化熏陶,鹭屿中学的学生质量就是不一般。老校长说,同学,有兴趣来我们十三中就读吗?
方砚唯张了张嘴,一句我是文盲就在嘴边。
他没兴趣。黄毛在一旁插嘴。
老校长打了个激灵。
这么好的孩子,可惜了不在我们学校。老校长唠唠叨叨地走了。
这么好的孩子,一拳一个人,都不带怕的,方砚唯心说。
方同学。黄毛说,我送你出学校吧。
谢谢。方砚唯提起自己的琴盒,跟他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你认识路执吗?他问。
黄毛:额
就你们年级第一。他提示,成绩特好的一个棺材脸书呆子。
算了。
他执哥低调,没人有认识倒也不奇怪。
不用送我了。方砚唯对十三中师生全员今天的微笑服务相当满意。
他站在校门口,挥了挥手,跟黄毛道别。
黄毛目送着方砚唯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在离路执家最近的一站,方砚唯下车,过马路。
马路牙子上蹲了个人,端了盆凉粉在嗦,被辣得龇牙咧嘴,他走过去,一脚踢在人屁股上。
方哥!何岁岁从地上跳起来,来得正好,就等你了,来我给你扫个共享单车。
走。方砚唯说,给我挑个品相好的。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骑着单车,穿过坡道,往海边去了。
街边堆叠的建筑上,喷着各色的彩绘,竹制的青色晾衣杆,贯穿在大街小巷里,洗得发白的衣服,同少年们干净的衣角一起,在四月的风里翻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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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有引诱他(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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