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宜君也笑了:“正是呢,这就是戏法的奥秘了...平日看戏法,公子可别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真要是知道了奥秘,戏法不就没意思了吗?”
也就是因为今天是‘骗术揭密’,杨宜君才让赵祖光他们看手法底细,不然她才不做这样无聊的事。
赵祖光兴致更浓,了解了‘王仙师’的手法,又开始追问杨宜君是怎么完成‘法术’的了。这个时候杨宜君就不说话,只是摆摆手,就笑着走出门去,翻身上马,竟是要出去打猎的样子。
“公子刚刚不是听人说话了吗?哪有追问戏法底细的道理!”
若不是现在说这话没人懂,杨宜君还想调侃说‘秘密让女人更女人’呢!
但这个话不说,不代表没有这样的事实。这个时候,就连高溶在旁的赵祖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与高溶玩笑了一句:“若是十七娘是洛阳人,必定是王孙公子环绕,追逐也不能得的高岭之花。”
“名花倾国、名花倾国,如今我也信这话啦!”赵祖光喜欢的女子和杨宜君完全是两种类型,杨宜君再如何,也对他缺乏那方面的吸引力。但即使是如此,在某一刻,他也会想,若人生中有这样一位奇女子相伴,那也是极好的。
至少永远不会缺乏乐趣,很难会厌倦。
高溶轻轻瞥了表兄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和杨宜君一样,也翻身上马,在杨宜君从马奴手中接过软弓小箭时,他也拿了一张弓,一袋羽箭。
杨宜君回头看他,笑意盈盈,分明比今日的冬阳更明媚。她说:“公子,我们往北面打马罢!那边林子里猎物多——先到者胜,如何?”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赛马游戏了,高溶没说好不好,只是问:“若是赛马,便该有彩头。”
杨宜君想了想,是这个道理。只是她摸了摸发髻、脖颈、手腕,这才想到今日为了爽利,自己是没有戴什么像样的金银珠翠首饰的,之前在草市茶摊,她还因此拿不出打赏的东西呢。
最后是好不容易从荷囊里翻出了一个耳坠儿,想了想才记起,这是有一日出门,遗失了一只耳坠儿后,剩下的一只不好戴了,这才摘下来,随手塞进荷囊里的。因为不是什么要紧事,后头竟然就忘了。
这只耳坠儿,托子和钩子都是金子打的,坠子主体是翠玉,玉石浓艳,品质极好。
杨宜君便拿了耳坠儿,比在耳边,给高溶看:“就拿这做彩头了!公子呢?”
高溶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羊脂白玉,雕刻成一只玉虎。无论是白玉本身的品质,还是雕工,都是一等一的。
赵祖光对高溶何等了解,知道这枚玉佩可不简单——这是先帝生前所佩,如今能保留下来的先帝私物可不多,这样贴身佩戴多年的玉佩意义更是不一般。
不过,现在高溶拿出这玉佩,赵祖光竟不觉得奇怪。他甚至不确定,高溶拿这做彩头,到底是想赢,还是想顺水推舟输出去。
杨宜君没等高溶说什么,看到他拿出玉佩,就夹了一下马腹,奔袭而出。
这样‘抢跑’是有些不讲武德了,但高溶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才抖了抖缰绳,顺势跟上。
赵祖光在后挑了挑眉,他没有参与赛马,当然就是慢悠悠跟上,越慢越好喽——他又不是傻的,这种时候他当然是越没有存在感越好。心里琢磨这事儿,他觉得好笑之余,也是叹气摇头。
他和高溶马上就要离开了,一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自言自语:“有缘无份,可惜啊!”
赵祖光是这般叹息,杨宜君却一点儿也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对于她来说,今天就是一次很普通的外出游玩而已。
她和飞霞配合已久,是非常有默契的,她能随着飞霞的节奏起伏、呼吸,自己省力的同时,还能让飞霞发挥最大速度。在这样的狂飙突进时,风擦过脸,呼呼而过,然后就被她抛在了身后。
她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笑声也被洒在了身后。
这就是自古以来达官显贵都爱马的原因了...谁能拒绝追风而去时的速度与自由呢!
高溶也是骑马的高手,甚至比杨宜君更胜一筹,但他这次却被杨宜君抛在了身后——很难说是高溶故意让她,因为杨宜君生在播州,也是从小练习骑射的。而‘飞霞’作为难得的宝马,也比高溶如今用的马强多了。
高溶这个时候其实没什么好胜心,这对他来说比较少见...高溶这个时候还不断催马,其实是想离杨宜君近一些。虽然这和好胜心催动的结果是一样的,但内在推动力完全不同。
杨宜君始终在前方不远不近的位置,离她之前指做目的地的那片林子越来越近。
‘吁——’终于,杨宜君先拉住了马,笑着回头看高溶。高溶又过了几息功夫,这才赶上她。
跑了这么远,杨宜君的脸颊上红晕如玫瑰一般散开,眼睛也格外湿润。高溶靠过来一些,将玉佩从怀中取出,递给杨宜君:“愿赌服输。”
杨宜君也不扭捏,接下玉佩就放进了荷囊中,也没有仔细去看。
“其实是我的马好......”这个时候杨宜君才说要谦虚几句,但话才说出口,在高溶的注视中,她便收了声。脸上绯红滚烫,她忍不住摸了摸脸颊,然后又笑了:“说这个做什么?”
似乎自己也觉得奇怪。
杨宜君与高溶并辔而行,没有等护卫的家丁,也没有等马奴和小厮,就先进入了山林边缘。山林深处人烟罕至,没什么人探索过,肯定是危险的,但边缘地带常有下马庄的农夫猎户捡柴、打猎、采药,肯定没什么问题。
杨宜君问高溶:“公子可擅长狩猎?”
高溶并不说话,只是做了个‘请考校’的手势。
杨宜君倒是被他的自信感染了,笑着道:“林子边上倒是没甚猎物,咱们往深处走走。”
林子边缘地带要是真有什么猎物,恐怕早就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下马庄百姓弄的差不多了。
高溶与杨宜君的坐骑都是西南马,可以在山林碎石中奔袭,眼下进入林子也没什么,因此两人并未下马。高溶随着杨宜君深入山林,来到一处水源地旁,这才下马——山林里的小动物都是要饮水的,有水的地方见到猎物的可能也要大些。
杨宜君就看到几只野兔,,张开软弓,一射射了个准,倒是比高溶更早开张。
高溶见杨宜君捡起猎物,并不说什么。他带来的是一张硬弓,羽箭也是特制的,用这样的弓箭狩猎,等闲猎物他是不看在眼里的。野兔这种小动物,杀鸡焉用牛刀?怕是他一箭出去,野兔就要被扎在地上,半边身子破开了。
“此处没什么大猎物,再往深处走一段。”高溶对杨宜君说了一句,就翻身上马往林子深处去了。
杨宜君见他们还在外围兜圈子,谅再往深处走走也不算什么,想了想便也跟上了。
果然还是要在人烟少些的地方才能找到合适的猎物,又往深处走了些,高溶忽然抬手,示意杨宜君停下。两人勒马住声,高溶静静听了一会儿,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拨开一层树枝,眼明心亮。
然后就是没有预兆的,搭弓射箭,那把沉重的硬弓应声拉满,高溶的手依旧稳的不像话。心里算出角度、距离,一瞬间羽箭射了出去——羽箭破空声传来,然后就是‘咄’的一声,应该是扎中了猎物的要害。
之后又是一阵大小动静,还夹杂着野兽的叫喊声。杨宜君更近一些看,原来是一头野猪。
一支羽箭,即使是箭头特制的羽箭,没能要了一头山林野猪的命。当然,如果不管的话,这样伤了要害,大量失血的野猪,在这样的山林中,很有可能也会被其他的捕食者捕杀。
见状,高溶又抽出一支箭,打算补射,免得被疼痛和失血刺激了凶性的野猪横冲直撞,往他们这边过来——山林中的草木阻拦了捕猎的视线,但也在这种时候保护了猎人。如果不是这样的山林,刚刚高溶立刻就应该补射,而不是如此游刃有余的样子。
场面有些血腥腌臜,但杨宜君常常和族中子弟狩猎做耍,还是挺适应的。伸头看了一眼,反而兴致勃勃地对高溶道:“我来射罢!”
高溶没说不好,只是看了看杨宜君的软弓和小箭,似乎在估量能不能够射伤野猪...野猪皮糙肉厚,眼下的距离,用这软弓小箭,箭头估计能扎到野猪身上,但也就扎破一层皮,根本没法致命。
杨宜君被他这样一看,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因为自己‘犯傻’,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倾身去拿高溶的硬弓:“公子,借弓箭一用!”
高溶顺着她的力气松开手,并未阻拦。
杨宜君拿到这张硬弓之后,掂量了几下,心下咋舌...只是弓箭本身的重量已经称得上沉重了。她又轻轻弹了弹弓弦,低沉的‘嗡嗡’声,让她立刻意识到这绝对不是自己能拉得动的。
“女子与男子...还是有不同啊...”杨宜君一直觉得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但有的时候她也得承认,有些事是例外。女子在气力等方面,天生就不如男子,真不是女子足够努力就能克服的。
高溶听到了杨宜君的自言自语,觉得好笑又可爱,便从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递给杨宜君:“十七娘下马。”
杨宜君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接过羽箭,听话下马了。
高溶也跟着下了马,然后伸手握住杨宜君的手。
杨宜君微微一惊,但并没有挣开高溶,而是顺着他使力——高溶躬下.身子,架好杨宜君的手臂,然后把住杨宜君的手,慢慢拉弓搭箭。
“十七娘来瞄准猎物,拉弓之事交予在下...”高溶在杨宜君耳边说道。
耳边的温热痒意教杨宜君忍不住躲了躲,但她很快就不躲了。而是挺直了腰背,像从小学的一样拉弓射箭、瞄准猎物...虽然有一瞬间的失措,可某些方面‘经验丰富’的杨宜君,很快意识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姿势,杨宜君是被高溶完全掌控住的。但杨宜君自己知道,事实完全相反。
羽箭被射出,又是‘咄’的一声,这次野猪依旧没死,但已经栽倒在地,只能原地挣扎了。
杨宜君这时才若无其事地挣开高溶,轻巧地转身,然后后退一步,笑着道:“这可是大猎物,倒是不好带回去了,怎么随从的那些人还没来呢?”
虽然他们出来打猎,猎物是次要的,关键是打猎本身的乐趣。但如果就把猎物这样丢下不管了,不能收获回去,乐趣好像也要打折扣了呢。
杨宜君话音刚落,就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动静,不像是林中动物发出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难不成是他们过来了?”说着她就上马,要过去和大部队汇合。
另一边高溶却眉头皱起,道:“不太对,这不像是贵府家丁打马声!”
这方面高溶的经验、识别能力就要强的多了,事实上,他觉得这股‘大部队’比杨宜君身边的随行家丁人数要多很多!而且听着密集而有力的马蹄声,他觉得这更像是行军的气势。
“走...躲一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高溶对危险的直觉发挥了作用。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先躲开来,总是不会错的。
杨宜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从高溶严肃的神情中看出他不是开玩笑的...她很多时候会显得非常大胆任性,可她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爱弄险的人,更重要的是,她非常懂得见机行事。
所以,她没有追问高溶发生了什么,而是非常听话地按高溶所说,往动静相反的方向而去。
两人钻入山林,又过了一会儿,动静声越来越大,就连杨宜君也能听出,这绝对不是她家家丁了...可若不是家丁,又是哪里来的人马?
很快,这些人马来到了之前高溶和杨宜君猎杀野猪的地方,根据野猪还没断气这一点,猜测人还没走远。之后便是查看了一番地面痕迹,辨认人离开的方位。
“走,往北!”一行人往北而去,直到遇到一处水源,才失去了追踪的痕迹。
领导这一行人的领头者也没有迟疑,立刻让手下散开,呈扇形扫荡前方一片。
另一边,杨宜君和高溶其实近在咫尺,只不过因为有山林掩护,所以一时之间找不到他们而已。
杨宜君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抓紧时间问了一句:“这些人是找你的吗?”
这样武器齐全,还披了甲的骑兵,想也知道是军中精锐了。但杨宜君一眼看出,这些人不是他们杨家的兵,所披甲胄根本不是杨家兵用的...她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往好处想,这些人的目的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被牵连的。
如果是这样,她杨家贵女的身份倒是可以用一用,哪怕一时被看管起来,最后应该也能有惊无险。
高溶这个时候却有些犹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
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难怪不能确定了。
这就不能去赌了,杨宜君想了想道:“那就再往深处走,寻到横穿这林子的‘玉水’,再沿着‘玉水’出林子!”
‘玉水’是此时芙蓉江的支流之一,沿着‘玉水’出去,找到芙蓉江,找到人烟,然后联系上家里,也是应对的办法。
高溶微微颔首,同意了杨宜君的‘保守策略’,于是两人在这些不知底细的人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转移...这个过程中尽可能不惊动这些人的大部队,但一不小心,还是有两个散开来搜索的兵士绕不过去,撞上了。
两兵士见到高溶第一眼,似乎就确定了他是他们的目标,一点儿留手没有,一边呼叫同伴,一边就要上前与高溶缠斗。
高溶搭弓射箭,一箭射穿了一个兵士的咽喉,当即倒下马去。另一个则是中了杨宜君的箭,只是杨宜君的箭没那么厉害,射中了肩膀位置,人似乎还好。之后,这个兵士便在冲着高溶奔来的过程中,在马上有些歪斜,只能勉强骑马。
不过最后还是失去平衡,要跌下去。
高溶反应何等快,一边带着杨宜君往最佳破围方向突出去,一边拔出挂在鞍边的马刀,准确地在与这兵士擦肩而过时,借着他跌落的力拉刀。这是马上作战时才会训练的割喉招数,高溶用的精熟。
放开了马跑,中间又几次涉水,交错横穿比较浅的水流,以此掩盖一路留下的痕迹。
等到天边擦黑,身后似乎也听不到什么动静了。杨宜君和高溶才停了下来...这一路其实也是跑跑停停的,不然马儿都坚持不下来。马这种动物,都是擅长突袭,而耐力不足的。西南马要山林作战,耐力会稍强些,但也强的有限。
停下来之后,马儿休息,杨宜君和高溶也要休息。
第51章 天边都黑了,杨……
天边都黑了,杨宜君和高溶又暂且摆脱了追兵,两人决定找个地方扎营休息...主要是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山林了,在这样的深山密林之中,夜间是有很多潜在危险的,这个时候乱走更容易出意外。
趁着还有一点儿天光,杨宜君和高溶挑选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颇为隐蔽,就算追兵夜中搜山,也不那么容易找到。而且,山洞里并没有栖息在此的大型野兽——两人点着了火,将山洞上下燎了一边,驱赶了蛇虫鼠蚁。
燎完山洞之后,高溶立刻灭了火,对看着他的杨宜君解释道:“天黑之后,火光太亮,容易引来人...”
杨宜君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
百媚千娇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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