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看了他一眼,还能是什么房间?标间呗。
人酒店老板是财大气粗,但是不傻,能节约成本为啥要多花钱?
魏宇澈又问:必须住在分配的房间吗?
听他这么问,梁舒哪里不懂他什么意思。她放下书,靠在桌边看他:你要去?
那当然。魏宇澈想也没想道。
那怎么可以,我是去比赛的。
为什么不可以?你们比赛是要去场馆里刻,又不是带回房间里刻,难不成还觉得房间里休息个一时半会儿的可以作弊?
这话不假,竹刻不像是其他东西,拿了题目还要防着抄答案。竹刻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刀下的功夫可做不得假。
那我去场馆,你去哪儿呢?一个月可不是什么短暂日子,他那野掉的性格,能撑得下来?
魏宇澈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眼眸清亮,眼底那枚泪痣精致如画。
我哪儿也不去。他此刻已然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模样,眉梢略微一挑,散漫道:我等你回来。
分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梁舒却愣了下,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软软地戳了一下,又甜又涩。
没等她说些什么,外头便是一阵交谈声,听着是梁晟跟梁筠的。
魏宇澈登时坐直,之前丢脸的瞬间霎时间一同涌上心头。
他看向梁舒:怎么办?会不会来找你?
可能会。想想既然是明天就要走了,就算是急着要收东西,那也会挤时间来找她聊聊的。
是以她刚才被撩拨得不上不下,也没拉着魏宇澈胡闹。
她是色,但理智还在。
那我藏一下。魏宇澈站起来。
坐下!梁舒说,你慌什么?
你不慌什么?魏宇澈说,要是被他们看见了
看见又怎么了,现在又不是深更半夜。梁舒的声音几乎跟敲门声重叠。
她应了声,走过去开门,又同他说: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啊。
正常男女谈恋爱串个门还不行了?哪来的道理!
魏宇澈一听,有道理诶!于是心安理得地又坐下了。
然则两个人都忘了,梁晟是不讲道理的。
梁晟怀里抱着东西,进门首先扭头往卫生间看。从上回在里面逮住个魏宇澈以后,他每次都要先查查。
眼看着门大开着,一览无遗,他勉强满意,谁知一抬头,竟看到魏宇澈就大咧咧坐在沙发上。
见他过来,竟然点头微笑,叫了声外公。
这狗东西,连装都懒得装了!
小魏啊。梁晟没发脾气,梁舒还在这儿呢,他话要是重点,指不定她要怎么跟自己对着干呢。
到!
魏宇澈跟答教官似的,那叫一个正经干脆。
梁舒闭了闭眼,真是惨不忍睹。
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梁晟轻飘飘地看他,说,事不过三。
魏宇澈立马弹起:梁舒,我先走了。
走到她身边时,又放缓了脚步,小声地说:晚点我再来。
梁晟咳了两声,以示警告:我没聋。
魏宇澈干笑两声,又用更低的声音说:那我明天再来。
梁晟:
故意的吧,这绝对是故意的了吧!这个小兔崽子,真的是*%
就在他搜肠刮肚骂人的时候,梁舒合上门,转身问他:您找我什么事儿?
梁晟忙将怀里那沓本子递给她。
这什么呀?梁舒一边问,一边坐下摊开。
册子很厚,前面都是剪下来的报纸,墨印都有些发黄了。
梁晟寻了椅子坐下,说:从七三年开始,历届竹刻比赛,所有有名次的竹刻作品都在这上头了。
梁舒一愣,将册子合上重头翻起。
梁晟咳了声,忙伸手将册子往后翻。说:前面的那些年代太久了,其实没什么参考价值。就不用看了。
梁舒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儿,没说什么,等他手拿走,将册子立起来看,悄悄翻了回去。
第一页黑白照片的中央放着唯一一张彩印,右下角写着《一九七三年第一届百匠工艺大赛竹艺组金奖金蟾望月竹根雕|作者梁晟》。
梁舒眸中掠过惊讶。
她不会记错的。1973,就是梁筠出生的那年。
第96章 如果是我,也会这么选的
梁舒立时坐直起来,指着那行字问:外公,这是你吗?
梁晟正酝酿着心灵鸡汤呢,冷不丁地被她一问,第一反应是沉默。
梁舒已经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是你吧。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
在她的记忆里,梁晟在做竹人这方面一直都有些格格不入。
一不参加比赛博奖项,二不准备资料申非遗。连加入的竹刻协会,也不参加任何官方活动,是个游离在诸多事情外的边缘人。
梁舒从未想过他也参加过比赛,甚至拿过金奖。
有什么好告诉的。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梁晟云淡风轻地说着,视线却久久未收回。
那这个金蟾呢?我怎么从来没在家里见过?
梁晟别开眼,卖了。
卖了?梁舒惊讶道,您那个年代就有人收藏竹刻了?
不是收藏。梁晟说,就是随便拿到市场摊子上卖了。
转眼快五十年了,他还记得那个金蟾的价格十四块钱。
梁舒懵了,你为什么不卖给主办方?
你以为那些年的评委跟如今一样吗?那些评委也跟我们差不多,没什么钱,更谈不上收藏。艺术是他们的精神追求,但管不了物质的温饱。所有到处有人欣赏,却鲜少出钱收藏。
如果不是他拿了冠军,怕是连十四块钱都卖不出去。
可是,可是才十四块钱。
那又怎么了。梁晟语气平常,以前的十四块钱,够我半年的料子,够你外婆一个月的工资。
他一顿,声音低下去,变得苍老又怀念,舒舒啊,你是不是从来没听我说过外婆?
梁舒这才想到另外一个关键七三年她妈妈出生,她外婆也在那年去世了。
家里大人都很少说这段往事,梁舒也不敢问。可如今这些东西全串在一起,真相似乎就不难猜测了。
她收起了尖锐,低低嗯了声。
你外婆,那可是上林出了名的好女子。跟了我,是她命不好。
外婆她是难产吗?梁舒小心地问。
梁晟摇摇头,沉默良久才说 :是我对不起她。
**
七三年,百匠工艺大赛的宣传吹遍大江南北,也吹到梁晟心里。彼时他结婚已有两年,妻子也已怀孕。他靠着祖传的竹刻手艺在整个乌川都小有名气,连下乡插队的知青教授都说他有灵气。
在妻子的支持催促下,梁晟揣着家里的大部分积蓄,毅然前往北京参赛。
在那里,他见识到了五湖四海的手艺人,在更高层次的艺术里打转。
为了自己的一腔热情,他只在妻子生产时匆匆回去陪伴了三天,就又回到了北京,开始准备最后的决赛。
可当他真的拿到了金奖,兴高采烈地以为自己终于有资格在北京也挣出一席之地的时候,现实却告诉他并非如此。
没有学历,没有文人墨客的背景,他从上林的小匠人短暂地成为了冠军,又极快速地被高雅的圈子抛弃。
先前赌气时想着一鸣惊人,却从未想过这一鸣持续得如此短暂。
就像是天上的烟花,呲啦亮了一下,没了。
没等他从这失落里走出,妻子的讣告便到了。
电话里那个总是安静听他说话、听他分享大世界的妻子,在凌晨出门,走了十里路,离开上林,在一处不知名的野桥上一跃而下,冻死在十二月的河水里。
那一年,梁晟二十三岁,梁筠刚长出第一颗牙齿。
那一年,他将金蟾标价,卖掉曾无比渴望的梦想,成为乌川万千竹匠里最寻常的一个。
**
你妈妈生下你之后,有一阵子吃不好睡不好,在你摇篮边坐着,看着你掉眼泪。去医院看过后,说是产后抑郁。医生说很多女子生小孩儿之后都会得这个病,好多严重的就想不开了。我觉得兴许你外婆也是。
你爸听说这事儿后,从学校请了老长时间的假,回来陪着她,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有时候我看着他们俩就在想,当初你外婆也是这样吧,她那个时候一定很害怕,很难过。她一定像你妈妈一样,想着有个人能在她身边,能陪陪她。
梁晟语气怀念,好像透过时间看到了那个惦记了一辈子的好女子。
我不是不让你去刻竹刻,我是不想你因为竹刻错过生命中的太多东西。梁晟说,当年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天赋而忽略了你外婆,最后我证明了自己,但那又怎么样呢?我还是什么也没得到。
竹刻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名次就能搞定、就能一劳永逸的。但家庭和生活不一样,人生在世,有家有生活才最是圆满。我不想你跟我一样,只看得见美好的未来,却不记得陪伴身边的人,最后失去梦想更失去生活。
梁舒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饱经风霜,早就没了少年人的朝气,取而代之的是岁月的沉淀浑浊。
她说:可是你还是没有放弃竹刻。
梁筠长大成人后,梁晟就重新拿起刻刀,选择了一直向往的东西。
他开始收学生,想要有个传承。可那些来的人要学的是糊口的手艺,不是竹刻的手艺。
梁晟尽职尽责地教会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后心灰意冷。
他一个人关起门来,日复一日地画稿打胚。直到梁舒出现。
她第一次拿起刀的时候,才五岁,是小孩儿最好动的年纪。
夏天潮热,她在小板凳上一坐就是一下午,被咬得全身是包也不动一下。直到举着三不像的竹片到他跟前,说是送给外公的礼物。
那一刻梁晟便知道,他或许遇到了这辈子唯一一个正经的徒弟。
他用更严苛的标准去要求梁舒,又何尝不是期待着她可以弥补自己的遗憾呢?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梁舒越来越像当初的自己。傲气、自信、把过多的专注放在竹刻上苦心钻研。
梁晟却并不觉得喜悦。
他清楚自己曾面对过什么失去过什么,他也清楚如今这个圈子对像他们这样的野路子多不友好,更别提梁舒还是个女孩儿。
我已经老了。半晌,他吐出这样一句。
梁舒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便只沉默着。
她从小就不大明白这个外公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听他提起这么多的前尘往事,算是明白了一些缘由。但明白并不等于认同,也不等于要遵守。
就算他苦口婆心地把刀山火海全摆在她眼前,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前。
梁晟看向窗外漆黑的天,侧影显得格外萧索。
是的,他老了。各种小毛病排着队似地找上门来,时间稍长连刀都拿不大稳。
只是他依旧固执,固执地想要小辈别走自己的老路,固执地觉得女孩儿软弱局限,固执地不想让梁舒执着于名利。
但这几个月来,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并一直坚持着。
自己耿耿于怀的名利,她并不在乎;自己担心的路途坎坷,她一往无前。
偏见可怕,她就偏要打破偏见。
梁舒不会是他,梁舒就是梁舒。
梁晟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到了嘴边只化成了一句:好在你还年轻。
过去的错误无法弥补,未来怎样,他不会再干预。
这漫长一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已经是最好了。
**
虽是归期,但票在中午,并不着急。
梁筠夫妻俩出差惯了,没带什么东西回来,一个行李箱就算搞定,梁晟更不用说了,基本是空手来空手走的。
魏宇澈开车送他们去车站,让程汀程溪乖乖待在家里看门。
到车站的时候,还很早。
梁筠不知怎的来了兴趣,拽着梁舒进了书亭,说要找些杂志看看。
梁晟不去,李汉声当然要陪着,魏宇澈倒是想跟,但被梁筠轻飘飘地不用顶了回去。
于是只留老中青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任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铁站里的书亭都长一个样子,梁筠盯着那些个书架,抱着手没有要拿的意思。
梁舒猜到她大概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只跟在一边。
你跟澈澈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就正常恋爱的步骤。梁舒斟酌着道。
准备结婚?
怎么可能?梁舒本能地反驳。
那就是不跟他结婚?
额,也不是。这问题是只有这么偏激的两种情况吗?
梁筠语气了然:那我知道了,刚谈。
反正不着急,我们俩年纪都还小呢。梁舒总算是憋出了句有营养的话。
这些年,我没有怎么陪着你,很多话,我也不知道说出来合不合适。梁筠面有迟疑。
梁舒在梁晟身边长大,并非不需要父母的陪伴。她哭过、闹过、求过。但梁筠和李汉声还是会在哄好她之后,拉着箱子离开,只留给她背影,和下一次见面的承诺。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算不上太好,很多话梁舒也不愿意聊。直到大学想留学,一家三口的关系才更像起家人来。
李汉声跟梁筠不干预她的选择,一方面是尊重补偿,另一方面也是不敢。
但我必须要跟你分享一些,我自己的想法。梁筠没等她回答,而是继续说,恋爱也好,结婚也好,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可以跟你共情的人,他会站在你的立场思考问题,才会尊重你的所有选择。比如你爸爸,在所有人都觉得我辞职去考考古队是异想天开的时候,只有他让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是说希望你找个他那样性格的人,只是在这一点上,你可以参考。
澈澈是个好孩子。你出生的时候,他也逗过你。梁舒忆起从前,柔净的脸上浮上些笑,那会儿才刚学会走路说话呢,后来我跟你爸把你带走,听说他还哭了好一阵子呢,说妹妹丢了,要去找。
这些事儿梁舒从来没听过,魏宇澈也没提起过。想想也正常,那会儿他也才两岁,就是再怎么早熟,也不可能记得这些。
你外公昨晚跟你聊什么了?
梁舒还在想着她说的共情问题呢,冷不丁就听见了这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这话题怎么就从《非诚勿扰》调到《老娘舅》了?
惊讶于话题切换之快,梁舒支吾了一阵,还是如实说了。当然也包括了外婆自杀和梁筠产后抑郁的那部分。
这些事情梁舒以前从不知道。
梁晟是肯定不会提的,梁筠跟李汉声又不常在家,好不容易回来,忙着陪她玩,也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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