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跃挂了电话后, 忍不住板着脸说了儿子几句:“小从, 你不能这样。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时, 大人让你回避, 你就一定要回避, 好吗?”
顾从决似是没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 呆愣地点头:“嗯。”
“星星也是,”顾平跃看向被荣妈领着下楼的沈言星,“该回避就回避,不要出于好奇偷听大人们说话。
“虽然……我能理解对话内容对你造成的冲击。”
教训完,顾爹又不忍心地摸摸亲崽子和小徒弟的头。
“好了,下次注意,这次你们都表现得很棒。”严厉的语气变为温柔的叮嘱,顾平跃打了个手势,示意崽子们跟上,“在车上把情绪整理一下,走吧。”
从星二人同时点头。
顾平跃直接搭警车过去,还是未成年的俩崽则在荣妈的陪同下坐私家车。
这偏偏是辆带前后排隔断窗的劳斯莱斯幻影。上车坐下、由荣妈帮忙系好安全带后,顾从决和沈言星都一时无言;车后排的封闭空间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沉默和安静。
顾从决仍紧握着双拳,沈言星则一直双手颤抖。
这样坐了有一会儿,沈言星用余光撇见了顾从决的手。他咽了口唾沫,试着伸出左手,去摸顾从决握成拳的右手。
触碰到的瞬间,沈言星很明显地感觉到顾从决愣了一下。
随后,紧握成拳的手终于松开。顾从决强势地将手向后一翻,变被动为主动,握住了沈言星的手掌。
他们在牵手的瞬间,同时开口。
“别怕。”
“别怕。”
说完,两人又同时一顿,再度异口同声。
“我没怕。”
“我没怕。”
同步程度之高,以至于让沈言星噗嗤而笑。沉默又别扭的氛围被笑声打破,顾从决既搞不懂情况,又感到一阵迟来的放松。
还好,还能笑。
还能并排坐在一起,看沈言星笑。
“你啊,”沈言星努力地收住笑,摇了摇顾从决的手掌,“一直在握拳。怎么着,你难不成还想揍人不成啊?”
“如果我爸没在前面拦着,那我真的会。”顾从决诚实答道。
他在见到沈爱才的那一刻,就无比地想往那人脸上抡拳头。
那人说的每一句恶心话语、每一个做作表情,都在加重顾从决的反胃和讨厌。骨子里沉睡的仇恨基因被唤醒,迫不及待地要冲破他的理智束缚,对外大肆宣泄。
之所以没有真的冲破,主要还是因为家人、爱人、友人。
家人是顾平跃和杨翠荣,他们一个挡在顾从决面前,一个守在沈言星身边;爱人不必多说,自然是沈言星。
勇敢挡住上楼去路,却又不敌武当力气的男佣女佣们,则充当起了友人的角色。三重力量形成了牢固的屏障,压抑了仇恨激动的情绪,又给予了顾从决勇气,使得顾从决保持了“理性”。
他选择了最合情理、最快捷有效,也最最符合十五岁少年的做法——打110报警。
“我没有怕,我只是……只是有点愤怒。
“你呢?你不也是情绪激动,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顾从决也握紧了沈言星的手,试图让那只手别再发抖。
“现在还在抖。”
“我、我也是因为愤怒。”沈言星试图冷静,但事实给予的冲击力太大,他没法和顾从决一般快速缓和情绪,“我真的很生气——生气那个男人不要脸说的那些话。”
什么亲上加亲、双喜临门的?呸!
不过就是想借他和顾家的师徒关系,为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生而不养,十六年时间不见踪影。如今等我长大了,好不容易生活改善一些了——像是要走上正常的发展道路了,那家伙又凭空冒出,以长辈的姿态要将我带走!”
沈言星生气地揪住膝上的那块裤子布料。
却很快就松开捋平。
“我绝不会承认。”沈言星拍着被弄皱的裤子,言语坚定,“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我只有小姨和冯叔叔,只有顾叔叔向叔叔和你。
“狗屁亲子鉴定报告。十六年没有养育我是事实,哪怕报告写得再清楚我也不认——不认!”
笑话,他还没拿下顾从决,没替顾从决找到和这世界的紧密联系,怎么能被半路杀出的人带走,影响自己的宏远计划?
“从决,我不会走的。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紧握的双手变为十指紧扣。
“我要陪着你。”
以前总是顾从决对沈言星说这句话,如“我陪你上课”、“我陪你补录”、“我陪你艺考”。
但这次是沈言星对顾从决说,“我陪着你”。
顾从决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励——就好像他在“家人、爱人、友人”的三重屏障下,冷静理智地摁下110;那种内心充足的感觉很棒,一点也不虚浮、不迷茫。
心口暖暖的,充盈着温暖和勇气,非常非常扎实。
“好。”
顾凤从决将手握得更紧,力大得要将沈言星的指骨都夹得充血发疼。
“你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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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牵扯到孩子归属、抚养权等问题,不是单纯的民宅侵入案,所以案件调查起来还挺麻烦,一时半会下不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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