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泱嘴里含着块糖,一手拧着他的胳膊,黑洞洞的枪口抵上脊梁,把他压着往前推了两步。他额头上出了点汗,但手是稳的,不见半分松懈。李泱把嘴里的糖咬碎了,笑起来:江左书,好久不见。
我挺想你的。他弯下腰,贴着江慈禄的耳朵说,你大概是一点也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我不叫江左书。江慈禄背对着他,声线很平,好像站在他身后的人对他毫无威胁似的。
我想起来了,这一次你叫江慈禄对不对?李泱勾着扳机的位置把枪打了个转,用枪口敲了敲江慈禄的肩膀,换汤不换药。看来虞磬堂还是太蠢,否则他不会再让你做江鹤岐的儿子。这么多次了,我都累了。
江慈禄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熄了屏的手机,一言不发。
你爸爸有两个左右手,我花了点力气请他们帮我做事,解决掉虞磬堂带来的打手,现在这附近都没什么人了,也没人联系的上你,等到明天,暗网上就会传出江慈禄不幸身亡的消息。李泱收了枪,按在江慈禄胳膊上的手却没停,从上顺到下,忽然掐着他的手腕,用了狠劲,直接废了江慈禄的右手。
江慈禄咬着牙闷哼一声,冷汗流进眼睛里,让他觉得酸胀不堪,不得不半眯着眼来缓解,从李泱的角度看过去,他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耳鸣太严重,江慈禄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泱的动作上,如此才能勉力从晕眩感中挣脱出来。
江慈禄。李泱很是满意地看着他吃痛的表情,用一种蛊惑人心的语气说,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虞磬堂带着江慈禄做甩手掌柜,却不可能全然脱身,有些事情陈珘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就会找过来和他面谈。酒店顶层套房里有个小花园,陈珘和虞磬堂确认完细节,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小花园里看琴谱的江慈禄,梦游似的说:江左书的祭日快到了。
我知道。虞磬堂沉着眉,那一天你帮我看着他。
江左书是谁?
江慈禄拿着看了一半的琴谱过来,歪着头看向虞磬堂。他的眼神很纯粹,却无端让虞磬堂觉得心慌,他避开江慈禄的视线,捻了下指尖,含糊地说:一个朋友。
是我不能认识的人?江慈禄像是有些生气了,虞磬堂的态度很清楚,明显就是不想告诉他,明明以前不管他问什么都会一一解释的人,现在却遮遮掩掩,试图模糊揭过。江慈禄隐约有种直觉,这个人对虞磬堂来说很特殊,特殊到他无权知道。他拧着眉,把琴谱都捏皱了,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吧,把人弄生气了。陈珘好笑地看着他,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虞磬堂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
车开上跨江大桥,陈珘按掉虞磬堂的电话,把手套戴上。连续的橙色暴雨警告让这条贯穿港北市的江面水位上涨了不少,江水在桥体下翻滚着,陈珘别开目光,提着一个有些小的防水袋子,逆着风,从车上走下去。车灯还在亮,红的蓝的交错,描摹出一副油彩画。
虞磬堂已经穿过草场,他手里拿着刚刚上好膛的枪,子弹不多,所以每一发都必须正中靶心。不远处停了一辆车,车牌被摘了,但他认得那是江鹤岐送给他的一把手的新年礼物。虞磬堂坦坦荡荡地站在车里面的人的射程里,抬起手腕,像他教江慈禄的那样,瞄准、射击。
江慈禄的手很干净。不该拿枪。听见子弹嵌进皮肉的声音后,他模糊地想。
虞磬堂走得很快,然而在他距离江慈禄所在的位置仅剩下几百米时,前方突然炸开一朵赤红的热云,虞磬堂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他掀到了地上,紧接着而来的热浪几乎要点燃空气。
江慈禄!
我不喜欢听故事。江慈禄拽着李泱的衣领,把他扔到地上拖着往前走,从额头到下巴上都是血,混着草茬和泥污。他喘了口气,被硝烟味儿呛的直咳嗽,但还是用力地拖拽着李泱,海一样的瞳孔里只有正翻滚着的红色,特别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
什么江左书,他没听懂李泱那堆逻辑混乱的话是在说什么,只捋清楚了一条,那就是他和江左书八成长得很像,李泱才会认错。原本就积压在胸腔里的怒气一下子涨到了极点,江慈禄没等李泱反应过来,直接用还能动的左手抢了他的枪,贴着他的大腿,毫不犹豫地让子弹穿透大动脉,迸出来的血液瞬间就溅湿了他的袖子。
李泱怒骂一声,膝盖一弯用力地撞了一下他还痛着的右手,抓着江慈禄的头发把他摁到地上,用最原始也粗暴的方式击打他的头部。江慈禄呛了满嘴的血和泥,心情愈发差劲,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动起手来都是带着戾气的。李泱痛得厉害,逐渐落于下风,忽然大笑起来,不知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个什么,踩着江慈禄的右手,没有丝毫迟疑地按了下去。
爆炸来得太快,江慈禄身上全是冷汗和血。他扑倒在地上,情急之下把李泱拽了起来替自己挡爆炸的气浪。李泱不停地咳血,身上的衣服都烂了。江慈禄爬起来,吐出一口血,咬着牙拖拽起李泱往外走。
他好像听到了谁在叫自己。
江慈禄重心不稳地晃了两下,还没腾出脑子来思考那个人是谁,就已经一个趔趄栽了下去。
第3章 Low Mist Var.2
陈珘把防水袋放到栏杆上,用胳膊肘压着,等虞磬堂打电话过来。他们已经重复过类似的行动整整五次,陈珘早就熟练非常,不用虞磬堂开口,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然而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要这样的默契。
虞磬堂看到江慈禄的时候差点腿一软跪到地上,他绷着脊背把江慈禄背了起来,手心很快就湿了,摸到大片的血,不知道是江慈禄自己的还是李泱的。虞磬堂的眼睛发红,又把江慈禄放下来,改为抱着他。江慈禄的右手脱臼的时间太长,再加上李泱刚刚一直盯着这只手施力,上面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虞磬堂甚至不敢看。他咬着牙把江慈禄的外套捡了起来披在他身上,遮掩掉那些流着血的伤口。
江慈禄的意识很浅薄,失血量太大,他嘴唇发白,连对疼痛的感知力度都下降了不少,闭着眼睛时眼睑也在发抖,是痛极了而不自知,只下意识地往虞磬堂怀里缩。这里距离市区很远,哪怕调直升机过来接,最快也要一刻钟,那对江慈禄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他本身凝血功能就有问题,如果不尽快赶到医院,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身后爆炸的余烬还在空中沉浮,虞磬堂腾出一只手按着江慈禄腹部的伤口,勉力忽略掉指腹温热的触感,从指间渗出来的血像钉子一样钉在他眼底,刺的虞磬堂快要压不住心里那团火。这愤怒既有对李泱的,也有对他自己的。
都这么多回了,他还是救不了江左书。
虞磬堂忽然停下来,他抱着江慈禄,漫无边际地想,他这一次,是不是不应该再试了。
不再折腾江左书,也放过他自己。
磬堂。陈珘的声音响起来,我已经到桥上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虞磬堂恍若未闻。他慢慢地跌坐下去,弯着腰,手臂发起抖来,眼眶红得像火烫过,脑子里很多种不同的想法在交错,大量画面走马灯似的闪过,压迫着他的神经。手背青筋凸起,虞磬堂正要开口,怀里的江慈禄倏地动了动,艰难地用额头碰了一下他的胸膛。
我和那个江左书长的、很像吗。江慈禄喘着气,感觉喉咙里塞满了血沫,让他的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每一个字都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他死了,你看到我会不会很难受。
虞磬堂收紧了手臂,想让他不要再说话,省点力气下来,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那你以后就不要教我了。江慈禄闭上眼,不想让你难受。
爆炸的动静很大,周遭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虞磬堂闭上眼,说好。江慈禄已经蜷缩在他怀里,对他的回答一点反应都没有。虞磬堂俯下身,极其温柔地亲吻他铺满了血痕的脸,接着便抬起手,按住了耳机:开始吧。
陈珘愣了一下,关掉通讯,叹了口气。他拿起防水袋子,从里面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牛皮纸本,撕下其中一张纸后翻身站到栏杆上面,抬头望了一眼天上厚重的积云,张开手心,打着了手里的打火机。跳跃着的火苗吻上纸的边缘,整张纸很快在须臾间烧成了灰,尽数落到了桥底下的江水里。
他闭上眼,对着耳机敲了两下,从栏杆上跳下来,一手揣在兜里,走向桥的另一端。
三月十一日,港北郊区发生一起爆炸事故,原因尚未查明。目前已知伤亡人数,零。
哎慈禄,你爸又上报纸了。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手指在平板上滑了两下,调出一则新闻,拉了江慈禄过来看,好厉害啊,经济报告会上的大红人呢。
反正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次。江慈禄撇了撇嘴,拎起书包要走,我家里人来接了,先走了。
因为江慈禄不想太张扬,家里派来接他的车都挑的是很普通的那类,江慈禄挎着包出去,一拉开车门就看见后座上坐了个人,脸顿时拉了下来,哐当一下关上了后车门,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了。
司机笑了笑:虞先生您看,还和您怄气呢。
虞磬堂摇了摇头:小孩子脾性。
我这是为了争取自己的合理权力而努力着好吗?江慈禄抱着包,耷拉着眉眼反驳,谁让他不准我假期出门旅游,拿着我爸的鸡毛当令箭,就是独裁!
港北这段时间不安生,虞先生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司机安慰他,下次有机会再出去也是一样的。
江慈禄还是和虞磬堂僵着,不肯理人,一到家了就上楼,刻意做给人看似的把门摔上了,再反锁。
陈珘在客厅里坐客,正逗着江慈禄的一个妹妹玩,小朋友才三四岁,话都说不清楚,被他逗的咯咯直笑。虞磬堂面色黑得要命,不发一言地坐在沙发上,拧了落地灯开始看手里的资料。
他脾气是越来越大了。陈珘给了小姑娘一个洋娃娃,让阿姨把人抱走了,笑虞磬堂说,我看你迟早有一天是要一点也治不了的。
虞磬堂把资料往后翻了一页,磨着牙叹气:算了,哄也哄不住。
我查过了,李泱还在港口当验货的,暂时没和江鹤岐牵连上。陈珘静了一会儿,摇出铁盒子里的一根烟,也不点着,就用牙齿咬着,吸那点淡淡的味道,他背后也没有李家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孤儿。
虞磬堂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看来这次运气还挺好。
你都快成乐观派了吧,只看结果。陈珘斜睨他一眼,话中有话,纸是撕不尽的,痛苦的只有你自己。他这次连名字都没变,要是再来一次,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控制不住就麻烦了。
之前李泱怎么会和江慈禄说他的事情?虞磬堂不是很想说这种事,便顾左右而言他地换了话茬,表情有些凝重,按理说他不会记得。
他一开始的确是不记得的,只是差一个触发点,毕竟在扭转江左书的命运的时候,你也凑巧扭转了他的,所以一旦这个触发点被碰了,他就会想起来。江鹤岐的死亡就是这个触发点。陈珘垂下眼,上一次,江鹤岐死得太快了。
虞磬堂沉默下来。他又翻了几页资料,终究是沉不下心来看,就放下东西上楼。陈珘笑着看向正拿着洋娃娃坐在地毯上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你看这叔叔,多口是心非,装得那么气定神闲,最后还不是要哄。
小姑娘歪了歪头,似懂非懂,拍着手直笑。
慈禄,开门。虞磬堂敲了敲门,耐着性子说,钢琴在书房里,你把自己反锁在房间怎么练琴。
不练了!江慈禄吼他,练了有什么用,又没人听。除了上课,你都不让我出去,这跟监禁有什么区别?
虞磬堂把手放下来,没再敲,也不做声。江慈禄等了一会儿,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了,心情也就好了一些,踩着拖鞋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把门开了条缝,朝走廊上望了望,见没人才大胆地往外走,想偷偷溜到书房去。
慈禄。虞磬堂抱着手臂靠在墙上,把他一系列小动作都收进眼底,有些无奈,这个假期我有事,不能带你出去,下次找时间再去,好吗?
虞磬堂的态度太好,江慈禄一时之间都忘了发脾气,想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虞磬堂松了口气,见他只穿了条短袖就在开了空调的屋子里走,忍不住要去拉江慈禄的胳膊把他拽回去添衣服。手还没碰到人,江慈禄倏地开口:你要去做什么?
你爸爸有个生意,让我和他一起去谈。虞磬堂犹豫了一下,说,你就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哦。江慈禄低下头,一手摁在门把上,极小声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去见江左书呢。
虞磬堂猛地抬起眼,几乎是在瞪着他。
你怎么知道江左书?
江慈禄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心里刚偃旗息鼓的火苗子又有要燃起来的势头,语气里不免夹杂了些怒气:我在你的笔记本里看到的,那天我弹琴弹到一半,发现你睡着了,旁边的本子摊着,我就看到了。他的声音低下去,掺了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像是委屈,又像是不满,写了一页纸,是谁啊?
虞磬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碰到江慈禄的发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后脖子,温声说:对不起,我不是要凶你,只是没想到你会提到他。江左书是我的家人。
你不是一个人吗?江慈禄被他哄开心了,好奇心又升上来,扒着人的胳膊追问,我爸说你是孤身一人到港北来的。
他不在港北。虞磬堂捉着他后脖子上的那块皮,和江慈禄直视,眼神温柔得像泡在了蜜罐里,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平常见不到,偶尔会记起,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是不是我爸让你照顾我,你不方便离开港北?江慈禄眨了眨眼睛,认真地说,我可以一直待在书房里练琴,不出门,这样想他的时候,你就可以偷偷离开港北,去见他。放心,我绝对不会告状。
虞磬堂失笑,揉了把他的头发,把人往房间里带:还说呢,都不知道穿件外套,感冒了怎么办,就你这照顾自己的能力,我还真不放心走。
什么啊,大夏天的谁穿外套我不要穿这件!太丑了虞磬堂!
不打算解释原理!!能接受再看><
第4章 空白
虞磬堂一大早就出了门,天刚擦亮,江慈禄翻了个身,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启动引擎的声音。他闭了闭眼,把脸埋进枕头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陈珘充当虞磬堂的司机,犯了烟瘾,就开着车窗抽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间或轻轻敲一下,开着电台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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