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自己若是死在了这里。
父亲会不会多看自己的尸体两眼?毕竟这是他最喜欢的负春苑。
但就在此时,白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冲了进来,满是鲜血的手抓着他的袖子说:“世子哥哥!”
“世子哥哥!快走!”
他看着白绫用满是鲜血的手抓着自己的袖子,将鲜血都蹭到了他的袖子上,还不等他嫌恶,白绫伸手将他推出了负春苑,但是自己却没有跑出来。
他看着白绫的身子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住,他看着白绫在火海中痛苦挣扎,但无动于衷,白绫手上的鲜血,他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谁能心甘情愿地让白绫杀呢?
——
秦淮死了。
谢太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灰暗的宫殿中只有谢太后一人,坐在床榻之上,满头的珠翠玉钗已经取下了,褪去装饰的头发垂在背后。
她只着一身中衣坐在床榻之上,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处处都跟她有关系,但此刻她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意识到秦淮已经死了,是在她伸手朝着床榻前的茶盏摸去的时候,秦淮知道她起床有喝茶的习惯,故而在床榻上放了茶盏,那里面的茶水不管她什么时候端起来都是温热的。
唯恐热了烫到她,又唯恐凉了冷到她。
但是今日还未将茶盏端起来,指尖只是轻轻触碰到了茶杯,便凉得心颤。
不必宫人前禀告,她就知道,秦淮已经死了。
她轻叹一口气,伸手将茶杯端了起来,就借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总是要习惯的。
秦淮是个大奸宦,他的丧事自然是没有大办,只一席草席卷了送了出去。
等到褚泱来到慈宁宫的时候,谢太后正坐在后花园中修剪着花草,看见他来了也只是扫了一眼。
让他坐下,无怨无恨,语气平淡至极。
褚泱垂下眼睫,看着和平日无异却又处处不同的谢太后,轻声道。
“秦淮死是必然,母后还是不要太伤心了。”
闻言,谢太后的动作一顿,脸上不仅没有浮出半点的伤痛,反而还露出一个笑容,转头看向褚泱:“哀家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护住我。”
只有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秦淮的身上,她所做的一切错事是受到了秦淮蛊惑。这样才能保住她这个太后,谢太后心中都明白,秦淮心中更明白。
所以那一日,在祭台下的时候,秦淮对自己的恶行没有半点反驳。
可她和秦淮早就绑定在一起,秦淮做的那些事情大多是得了她的准许,她比起秦淮也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她还亲手逼死了自己的侄子。
想起谢蕴道,谢太后的心头一窒,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她开始回想,回想自己在谢家的时候,又回想离开谢家的时候。
“哀家十六岁的时候便嫁给先帝为后了。”
当时谢家是朝中重臣,她嫁给陛下为后也是早就定下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转头看向褚泱说道。
“哀家一生有三个孩子,但却没有一个亲生子活下来。”
她将脑中蒙尘的记忆再次翻出来,像是诉说别人故事那般平静,在褚泱面前缓缓说着:“哀家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位皇子,自小便胖乎乎的,可爱讨喜。”
想至此,谢太后的脸上浮现一抹怀念的笑意。
“但是陛下起疑心说谢家有意捧哀家的孩子坐上皇位,当时谢家意图谋反的圣旨已经拟好了,就差派人将谢家全家老小下狱了。”
“先帝特意将这件事情走漏消息给哀家,哀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的第一个麟儿不足满月,是哀家亲手捂死的。”
说到这里,谢太后转过头来看着褚泱,眼神湿润却没有眼泪落下来,视线在褚泱的脸上来回扫量,似乎是想在褚泱身上找到自己那已逝孩子的模样。
他看着谢太后,想要阻止谢太后继续说下去,但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止,只能任由谢太后继续说下去。
“哀家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小公主,那个孩子生性活泼,明明是个姑娘却比宫中的皇子们还要调皮,那个孩子稳稳当当长到了七岁。”
“当时陛下宠爱娴妃,许久都未到哀家宫中来,哀家也落得个清净。”
“哀家带着她回谢家去参加宴会,当时哀家的父亲让孩子去骑马,她才那么小,怎么可能会骑马?”
“那个孩子死在了马蹄下面,整张脸都被踩得血肉模糊了。”
想至此,谢太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那日回谢家的时候,父亲让她想办法重新获取陛下的宠爱,想尽办法生下一个皇子来,父亲想让这南诏的下一位皇帝流着谢家的一半鲜血。
她失去了奉君的心思,没有同意,所以她的女儿死在了马蹄下。
自己的至亲杀死自己的孩子,比自己亲手杀死孩子,还要来的痛心。
在她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谢家并没有这种心思,但是人终究都是会变的。
从那天开始,为了生下第三个孩子,她穿着暴露去勾引陛下,将自己当女儿时学到的礼义廉耻全都抛在了脑后。
一个皇后跟一个试图爬床的宫女没什么区别,轻佻下贱。
她这么做不是单纯听父亲的话,而是她真的想再要一个孩子,她的第三个孩子,她定当看得好好的,不许任何人去碰他。
“哀家的第三个孩子是个皇子,他叫佑儿,哀家想让上苍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大,他是……”说到这里,谢太后一顿,突然一脸惊恐地转头看着褚泱,询问道:“哀家忘了第三个孩子是怎么死的了。”
是怎么死的呢?
第110章 丑死了
褚泱深吸一口气, 心肺都隐隐作痛,谢太后忘记了,但是他记得。
那年冬日, 南诏皇宫中冷得出奇,三子性子活泼, 在花园中玩耍的时候, 不小心冲撞到了先帝当时极其宠爱的妃嫔。
当时先帝已然昏庸,整日沉迷于声色之中, 那妃嫔在先帝耳边说了几句三子的坏话。
先帝便让人将那个孩子投了井。
当时褚泱就陪在谢鸢的身边,他看着平日端庄温柔的皇后抱着自己冻硬了的孩子,一句哭声都发不出来,悲痛凝结在身上像是要将她也一起冻死在那里。
所有人都觉得谢鸢扶持褚泱上位, 是因为褚泱年纪小身后又没有母族, 容易把控。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凛冬日里是褚泱抓着谢鸢的手, 童声稚嫩又坚定地说道:“母后不要哭了, 以后泱儿给你做儿子。”
看着现如今的谢太后,褚泱深吸一口气,将那点酸楚压下去。
“母后……”
闻言, 谢太后回过神来, 看着褚泱摇摇头,笑着说:“忘了,忘得好,省得想起来折磨自己。”
谢鸢一边说着一边朝褚泱走过来,拿过一旁早就泡好的茶壶, 端起来给褚泱倒了一杯,轻声道:“你尝尝。”
自从进宫之后, 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泡过茶了,都是喝秦淮泡的茶,秦淮泡茶的手艺手又是极好的,久而久之,谢太后便不再自己泡茶了。
但是现如今秦淮死了,她又开始自己泡茶了,不是为了泡出和秦淮一样的茶,而是为了找回自己。
“虽然不比掌印泡得好喝,但应该还不错。”她将那杯茶朝着褚泱推了推,褚泱小时候喝过秦淮泡的茶,确实比寻常宫人泡的要好喝,现在他伸手端起谢太后递过来的茶杯,浅啜了一口。
说起来秦淮那周身的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出身,但是褚泱让人调查过秦淮的身世,一片空白,宫中的人谁也不知道秦淮来自哪里。
“他喜欢云岚山,就把他尸体埋在云岚山吧。”谢鸢轻声说着。
现在秦淮已死,辱尸褚泱并不感兴趣,当下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但。
“墓碑上写什么?”
总不能写秦淮的名讳,要不然那坟冢今天刚刚建好,明天就会被人扒了。
谢鸢愣了愣,思索之后说道:“就写宁吧,右相之子。”
“宁?”褚泱皱眉。
谢鸢这才反应过来,褚泱恐怕都没有听过宁右相的事情,毕竟自从那次之后,关于宁右相所有的卷宗都烧了,先帝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一家子从历史中抹去。
她转头看着褚泱继续说:“你不知道的,关于宁家所有的信息都被先帝给销毁了。”
“二十年前,先帝想要强行将右相之女纳入宫中,右相不肯,因为抗旨不遵被诛了满门,家眷被充作军妓,。”
“听说在去军营的路上,那些家眷便抹了脖子自刎了。”
当时她们只有一把匕首,每个人轮流着用,等到所有人都倒下之后,那匕首已经被鲜血给糊满了,就算放在水中,也要过上好一会血色才会褪去。
就算是到现在,提起宁家也是反臣。
她转眸,定定地看着褚泱,突然开口:“你若是愿意,便将他们反臣的名声给拿了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若是昏君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谢太后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先帝再如何混蛋也是褚泱的父亲,若是褚泱公然下旨承认当初先帝的错处,那是打了所有褚氏皇族的脸。
包括他自己。
更何况宁家的人已经都死了,若不是谢太后提起的,根本就没有人记得之前还有一个宁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无论是谁都得犹豫一下。
但是褚泱只是垂了垂眼皮,没有半点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
——
等到孟杲卿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江月令等在偏殿中已经等睡了过去,所幸这偏殿中有火炉,就算是睡着了也不会着凉。
在孟杲卿回到正殿之后,立马有人来偏殿唤江月令。
江月令站起身来,拿着一旁的药箱连忙跟在宫人后面朝着正殿走去,他看见孟杲卿的时候,孟杲卿一身吉服,衣摆上了染了不少泥污和血污。
看起来不像是去参加婚宴的,但像是自己举行了一次婚宴,而且还当了一个有些坎坷的新人。
孟杲卿坐在软塌之上,一直等到江月令走进来都未发现,眼神呆愣愣地看着地面,似乎遭受了重大的打击,现如今还没有回过神来。
江月令将药箱打开,下意识要给孟杲卿把把脉,看一看毒解的如何了。
但是刚刚转身便看见孟杲卿手腕满是血污,不知道是被谁给抓住了,江月令动作一顿,随后在正殿中找了找,这才找到了棉布。
将棉布浸湿了,随后拿过来。
“我给殿下擦擦手?”
大人他想硬饭软吃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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