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灵没接话。
余鹿扭头一看,桃灵脸红得像个桃子。
余鹿不明就里,挠了挠头。
与此同时,一抹大红的身影从桃都山庄走出来。
萧雪庭带着剑灵沉月来到山庄入口。
余鹿躲在暗处,冲萧雪庭翻了个白眼。
萧雪庭似有察觉,往余鹿和桃灵藏匿的桃花树上撇了一眼。
余鹿对上萧雪庭冷冰冰的视线,立即把身子往桃枝后藏了藏。
桃灵只顾看那佛修,根本没察觉到自己主人来了。
好在萧雪庭来此是为了迎接客人,并没有为难他二人。
“阿弥陀佛。见心见过萧都主。”白衣佛修向萧雪庭行佛礼,看似恭敬,低垂的眉眼间却藏了些冷意。
萧雪庭迎上前,笑得如三月和煦的春风,“见心师傅远道而来,无需多礼,快请入山庄。”
见心微微颔首。
桃灵目送佛修进入山庄,直到人影完全被高墙挡住,才收回视线,幽幽一叹。
余鹿纳闷,“这是闹哪一出?”
桃灵靠坐在桃树上,似乎在回忆,良久后又是一叹。
余鹿受不了了,“你和那和尚是不是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都是前尘往事了,不可说。”桃灵掩面,又是一声长叹。
啧,余鹿更好奇了。他伸手,揪住一枝桃花。
桃灵惊声:“你干什么?”
余鹿捏着花枝,幽幽道:“我想听故事了。”
桃灵佯装不懂:“要听故事让剑尊带你去凡间的茶馆酒楼,那里故事多。”
“现在就想听。我午睡被吵醒,现在可憋着气。”他说着,作势要折手中的桃花枝。
桃灵当即道:“别动手,我说!”
余鹿这才撒开手。
桃灵往四周瞧了瞧,确认无人后,凑近余鹿耳畔,快速而又轻声地说:“我喜欢他。”
余鹿反应了一瞬,惊道:“两个男人也可以?”
倒不是余鹿对同性恋有什么偏见,但他清楚地记得,这是本男频文,怎么还有耽美支线?
随即,桃灵的回答打消了余鹿的疑惑:“什么两个男人,我是木灵,又不是花精,哪有雌雄之分。”
是他狭隘了,这都跨物种了,还在乎什么性别。
余鹿:“你继续说。”
桃灵坐在桃树上,伸手接住了一瓣旋落的桃花。他看着掌心的桃花,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
许久后,桃灵扶着脑袋,轻声道:“好像是这样,我喜欢他,因为两百年前……对,就是两百年前,他曾有恩于我。”
接着,桃灵给余鹿讲了这段故事。
他讲这段故事时,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淡的笑意,语气是余鹿从未听过的温柔。
“那时,我已经已在桃都灵气的滋养下,有了自己的意识。但因为修为不够,还不能化形。”
木灵在化形前是十分痛苦的,因为它会逐渐生出五感和知觉。这就意味着,它能感受到痛。
拥有痛觉,是所有木灵在化形之前,最大的劫难。曾经习以为常的狂风暴雨,虫蛀鸟啄,到了这一阶段,都会变成钻心蚀骨的痛楚。
而木灵们因为不能化形,不能自由施放灵力,所以也没有反抗之力,只能默默承受。
“这就是灵的修行。受得住,化形生灵,受不住,灵识消散,本体枯萎。”
桃灵化形用了五十年。五十年的风吹雨打,他都独自撑过去了。没有人问他痛不痛,也没人察觉到,桃都十万株桃树,已生灵识。
唯独一个雨夜,白衣僧人手持金色法杖缓缓走进桃林。
大雨淋湿了他的僧衣,可他仍旧不急不躁。
他走到一株枝叶繁茂的桃树下,看了看。
他要避雨。桃灵想。
这种事情时常发生,人要借树避雨,从不问树愿不愿意。
桃灵是桃都十万株桃树的共生之灵,一场雨足够他难受了。
狂风折枝之痛一直折磨着他。他本不该过分注意这个和尚。
但和尚走进树林后,并未第一时间走入树荫下,而是在无遮挡处,念了声佛号,随后问:“可否借灵君枝叶避雨?”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察觉到我的人!”桃灵说这话时,十分激动。
只是一瞬间,桃灵便发现自己多了一项能力,他可以控制桃树移动生长了。
他挪动枝叶,层层叠叠地遮盖在和尚的头顶,确保一滴雨水也落不到和尚身上。
但雨越下越大,桃灵为了替那和尚遮雨,不得不动用灵力,促使桃树长出更多的枝干、更大片的叶子。
忽然,漆黑的天空一亮,轰隆一声,一道惊雷落下,一株桃树因此焚毁。桃灵几乎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遮盖在和尚头顶的桃枝颤了颤,但始终没有撤去。
那时正值冬春之交,本不该落雷。但雷声一声接着一声,比夏日的雷鸣还要频繁和吓人。
桃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声长叹响起。
一道金色的佛光以和尚为中心升起、扩散,直到笼罩桃都十万株桃树。
一时间,风雷被阻隔在金光之外,桃灵第一次明白,原来人们说的温暖是这种感觉,像是被人拥进了怀抱。
和尚手持法杖,念咒御雷。
时间过去很久,雷声终于消停。乌云散去,月光格外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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