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功一日,那也太长了些,我知道个法子,不消半个时辰便好,小道长可要试试啊?”
蔺绥尾音上扬,眉目如灿星,却满是不怀好意。
若一摇头:“不必。”
他还是那副清冷皎洁的模样,光风霁月,不染凡尘。
蔺绥悠悠道:“放心,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可没夺你这身子的癖好,我又不是艳鬼,要你的元阳又有何用。”
蔺绥那不是因为被拒绝才这样说,他本就没打算献身,虽然在他看来这是某种最快的拉近关系的方式,但他从不会被拒绝了还上赶着。
若一默然不语,明明先前他重伤的时候,还依偎在他怀中玩笑地说要他元阳治伤,如今却又好似弃之如履,不值一提了。
虽然他也没给,让人感觉有淡淡郁气汇结在心。
是接二连三的陌生情绪让若一出神,不过他向来是个淡然处之的人,接受了自己的异样。
他的心思很快就被别的事物吸引了,鬼君的双足未着鞋袜,淡青色纹路蔓延向上,脚腕纤细,好似随意地搁置着,给予他凉意。
鬼气如刃,将道君身上穿着的布料围绕着中央切开,没了布料干扰,冰火便彻底相贴。
蔺绥轻笑,仿佛在为自己这有些恶作剧般的行为而得意。
道长上面越淡然越圣洁,就越反差。
若一低头看了一眼,便如同被灼烫般避开了视线,低声念着冰心诀。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忘我守一,六根大定……”【注】
他的声音清朗动听,声声吟诵,清风徐来。
蔺绥撑着头漫不经心地踩踏赏玩,还戏谑道:“小道君,怎么停了,继续念啊。”
孤月照大江,清波微荡。
“戒点养气,无私无为。上下相顾,神色相依。蓄意玄关,降伏思虑。内外无物,若浊冰清。尘垢不沾,俗相不染……”【注】
这一声又一声,重复的一遍又一遍。
只是静不了人心,反倒越发急躁。
波光粼粼,风掀起一层又一层。
“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浑然无物,真能浑然无物么?
若一明明闭着眼,脑海里却依旧是眼前鬼君笑吟吟的模样。
魂魄不似人,他的唇是冷的,足尖也是冷的。
明明有一身道术,却纵容厉鬼胡作非为。
蔺绥开始挺开心,后边倒有些敷衍了,虽然他是个持之以恒的人,但在某些方面在重复地做机械性行为里,还是难免觉得枯燥。
弄弄停停,然后看看小道君努力镇静的模样解乏。
若一自然也感觉到了那力道越来越轻,口中吟诵的冰心诀与静心诀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近乎于呢喃。
他终究是睁开了眼,不过没往下看,只是看着蔺绥。
鬼君的身体浮在半空中,脚自然地垂落在他身上,不必费力地曲起。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藏着幽深,他明明一言不发,蔺绥却被他看的有些脊背发烫。
恶面有恶面的乐处,善面自然也有善面的趣味。
“小道君,继续念,这清心诀我还没听够。”
若一凝望着他,继续念着经文。
直至某一瞬,骤然停止。
蔺绥重复念着:“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霜白月光涌动,于足底漫出一片绵长之景。
“这样多,想必是心口不一。”
玉面佛心的道长阖眸,耳旁缀着红意,默认不语。
第190章 鬼郎君x双生子
“只是可惜了。”
蔺绥晃了晃自己的脚,说什么可惜不言而喻。
若一的脸上覆了一层浅浅的红,用帕子将他脚上的脏污擦拭干净。
这藏着秘密和心事的帕子,在重重云雾遮笼的微末月光下,沉进了江水里,再无人知晓。
天渐渐深了,游船画舫里寻欢作乐的客人在天光大亮前都悄然离去,浓厚的脂粉香仍然久久不散,遮掩着冷日之下的龌龊事。
若一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自从奉师命下山之后,他便一直在路上,灭除了一个妖物后,就朝着下一个凶物的地点而去,如今倒是走走停停,因为身旁鬼君有人间事要办。
蔺绥看着这船舫的事情,交接的差不多之后才离开,那暗处的弯弯绕绕,他没必要指点太多,只需要知道个大概。
处理好后,他们再度启程。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
在南边时还是深秋,往北边走的初冬就已经隐隐下了雪沫子。
若一也不是只见凶物才出手,这一路走过去,遇见妖物作乱之事,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不过和从前也有些不同,以往这些妖鬼他都是通通灭除,如今碰见是鬼魂作乱,便将它们留着给蔺绥进补,偶尔还会和蔺绥一同去寻怨鬼,将他们带到蔺绥面前。
在蔺绥和若一经历了第一场雪时,一名身着玄衣袄裙的女子站在了玄渊鬼城前。
玄渊鬼城是一座只在夜晚出现的城池,存在于结界之内,内有无数鬼魂来往交易,有时与人间也无异。
不过,这座鬼城在两月前经历了一场风波,鬼王易主了。
鬼城门开,内里鬼影重重。
什么样的死法都有,这飘的多是孤魂野鬼,讲究些的将自己收拾的体面一点,也有那不讲究的肠子舌头全都露在外边,手里捧着脑袋,又或者断了上半身在爬,若是人看见了怕是能三魂丢了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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