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绥今天穿的是燕秦专门为他生日定制的衣服,白色内衬上有着黑色的墨画,领口带着黑色笔触,像是将白切割撕裂的尖刀。
他的脆弱和毫无生机好似只是人片刻的错觉,可燕秦知道那种情绪还在,愈演愈烈。
在乐曲高昂爱意极致时,谁会在意这个世界的死活,更不会思考所谓后果。
布帛撕裂的声音落入耳膜,蔺绥却开怀大笑。
他畅快极了,仿佛恶劣阴谋得逞。钝痛的头部似乎在此刻恢复了些许清明,但又被黑色潮水席卷,意识再度跌落深渊。
情绪反复,交替上演。
蔺绥是不喜欢乞求的人,因为他很早就明白很多东西不是诉求就可以得到的。
就像是童年时期吃不到的食物,还有无法终止的痛苦。
那对名义上的父母他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用他出气,他们不动手,只是让他站在水下,落在皮肤上的水温在冰冷和滚烫的两种极致里来回切换。
那是即使哭喊着疼痛也不会停止的酷刑,所以蔺绥很快就学会了用沉默对抗,只要他不展现痛苦,他们就不会如愿以偿。
在那时候蔺绥就知道,不是所有人生来就会被爱。
什么是爱呢,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又为什么要让他自卑自厌让他最不愿面对的情绪再度席卷。
他有时候会恨燕秦,恨他让他无法回到以往,嫉妒他气运之子的命运,愤怒于他为什么遭遇这一切却始终在美好的那一面。
他有时候会想这一切没有发生又或者早点结束就好了,他厌恶所有厌恶自己感受到的一切。
蔺绥讨厌做败犬。
蔺绥掐住了燕秦的脖子,不断收紧。
燕秦看着上一刻热烈拥着他下一刻却欲置他于死地的少年,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他的神色平静,像是有所笃定,尽管那笃定没有任何依据。
系统在脑海里不断发出了警告的声音,尖锐刺耳,蔺绥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聒噪嘈杂。
燕秦的面部因为缺氧而涨红,呈现痛苦的姿态,即使如此,他还是环着蔺绥,只是那力道越发微弱。
蔺绥猛地松开了手,按住了心口,巨大的恐慌和沉闷的疼痛让他的神色格外阴冷。
他触碰着燕秦的面庞,轻声问:“觉得我可怕吗?”
燕秦的脖子上带着一圈青紫的掐痕,格外可怖,闻言却摇了摇头。
他永远不会觉得蔺绥可怕。
蔺绥垂眸,明明不该这样,按照他的所作所为,燕秦应该恨他而不是爱他。
可他每一次都会包容他爱他,他知道是为什么。
这些人,都是一个人的碎片。
可偏偏……可偏偏就是因为如此。
他想活着有什么错,可燕秦又有什么错,乃至天道系统都有它自己的立场。
蔺绥感受到燕秦视线的专注,抛去了那些想法。
起码现在他不愿意想,在结束之前,至少多点欢愉。
“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会讨人欢心的狗总会有奖励。”
蔺绥状似心情很好地亲了亲燕秦的鼻尖,可燕秦却看见了他眼里浮起的水雾,像是要落下的泪珠,但又像是冬日清晨雾气被阳光照射产生的错觉,那面颊上干燥柔软,未有泪意。
触及到的温暖让燕秦怔住,这是他没考虑过的设想,蔺绥环着他的脖颈,像给予嘉奖的君王。
燕秦身为三十年都没接触这类事物的顶级alpha,如果他对这方面的知识有多点了解的话,他就知道alpha不可能会这么柔软。
可这就是奖励,不是吗?
世界仿佛陷入崩坏,燕秦的头脑空白,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蔺绥抱拥。
这房子是燕秦在养子十六岁打算自己单独居住的时候为他购置的房产,这张床还是他给他订的。
在那个时候燕秦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上面将蔺绥占为己有,即使是以一种他没想过的方式和姿态。
看着蔺绥扬起的细白脖颈,燕秦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有些人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
温暖的确让人沉迷。
蔺绥吸着气有些不太好受,就算已经用了童鹳的东西,但是依旧不如修真界的身体好用。
每次换一个世界初期,蔺绥就开始怀念自己曾经无比厌恶的身体。
若是放在往常,他估计会训斥教导,但他今天不想伪装不想开口。
但成年人的好处就是比少年人更加自制,懂得进退有度。
少年的墨发被白色的枕头衬的格外漂亮柔顺,燕秦对青蝶格外喜爱,在等候蔺绥缓和的过程里不断啄吻。
燕秦不是特别多话的人,在这种时候就更不会说话,沉默的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所想。
蔺绥仍然因为酒精有些昏沉,燕秦的贴心让他好受了许多。
就像是三月小雨,淅淅沥沥的降在人的心里,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遮掩酸胀难言的本质。
蔺绥就像是随着江流而下的小舟,无需思考,顺势而为。
燕秦是一个很有掌控力的人,无论是战争,还是此刻。
蔺绥昏昏沉沉,脑海里聒噪的声音早就在先前的动作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系统有时候有一种不知人性的蠢,但有时候身上又格外有人性的特点,好比在它知道无力回天的时候会停止无意义的针对和损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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