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错过末班,他们不敢走得太慢,提前到了车站,站在路灯正下方。灰白色光笼罩着他们,也笼罩着飞虫和太阳下看不到的尘埃。
高三每天都要多上两节晚自习。安嘉鱼问,到时候你也留下自习吗?
嗯。怎么?乔郁绵转头。
能多没怎么。挺好的。安嘉鱼冲他笑笑,眸中微弱的月色闪动,开心得莫名其妙。
乔郁绵忽然意识到他那句没出口的话应该是:能多跟你待一会儿。
别的同学谈恋爱只要躲开老师的目光,私下里牵手拥抱,甚至接吻,被其他人发现左不过就是几声流氓哨加几句调侃,大家见怪不怪。
但他跟安嘉鱼是不同的,他们要避开所有的目光,撑死也只有自习课能贴一贴胳膊肘或者膝盖,暗地里交换一个眼神,能放肆的地方只有那间宿舍。
又或者,现在也可以啊。
乔郁绵抬起抄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扳安嘉鱼的下巴,贴了贴他的嘴唇,低声说:放假我也想办法过来唔
显然,对方并没管他在说什么,一把将他按到候车亭的玻璃板上,吃掉了他嘴里的每一个字,连带着那只空余的手都不安分,低低撑在他腰腹上,力度不轻不重,叫人心痒难耐,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皮肤开始罕见地发热。
安嘉鱼是极度容易上头的类型,火势渐旺,乔郁绵心呼不妙,伸手捏他后颈,不想却被对方当做鼓励,动作一顿,进攻更猛烈。
好在寂静的夜里,行车声格外刺耳。公交车由远及近,乔郁绵趁安嘉鱼被吓到的刹那转开脸,用力拎着他后领把两个人撕开:别贴着车来了。
他匆匆上车,微微猫着腰跟司机师傅打了招呼,迅速挪到窗边坐下,探半颗头出去。
安嘉鱼默默蹲在那盏路灯下,脑袋埋在抱着膝盖的臂弯里,只留一只手在半空摇晃,算是跟他道别。
活该。他边笑边弓着背做深呼吸。
会考前一天的下午两点,老师正站在黑板前讲评试卷,窗外忽然狂风大作,他们眼见着淡蓝的天忽然昏黄,眨眼又变成浓烈的橙红。
别看了,沙尘暴。老师极富技巧地用粉笔搓了搓黑板,听得人后槽牙一酸,瞬间把一双双盯着窗外的眼睛叫了回来,他看了看时间,仁慈地放下了试卷,马上打铃了,你们下楼梯脚步轻一点,没关窗户的赶紧回宿舍去把窗关了吧,不然今晚没法住人了。
乔郁绵摸到钥匙拿不准要不要去替安嘉鱼关个窗子。为了给月季通风,他每天中午离开之前都会确保窗子是敞开的,安嘉鱼心大,也不知道记不记得。
算了,去吧。
很快能见度就变得很低,空旷的校园弥漫着一股末世感,他独自回到宿舍,果然,窗子还开着,卷子资料被吹散一地。
他蹬掉鞋子快步走到窗边先关掉窗子,又趴在地上收拢满地的学习资料,琴谱。小家伙在挠笼门,似乎受了惊吓,乔郁绵替它打开门,摊开手捧着它轻抚一会儿的功夫,安嘉鱼冒冒失失冲进来,看到Joe的一刻松了口气:我还担心它吓坏了。
没事。乔郁绵想把龙猫塞回去,可小家伙赖在他手上,两只小爪子抱着他的手指不肯松。
啧。安嘉鱼咂咂嘴,玩笑道,舍不得你了。也不知道是吃哪边的醋。
自习课的时候,教室里反常地出现了此起彼伏的手机震动声,不少人去走廊尽头低声打电话,几乎都是家人的叮嘱,记得关门关窗,小心坠落物什么的。
乔郁绵看到短信推送,沙尘暴预警上升到橙色,至少要持续三天。
可明天要会考了,能见度这么低,也不知道交通状况会怎样,明早赶不及怎么办?
不然你今晚别走了,不方便,也不安全。安嘉鱼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俯身对他耳语。
作者有话说:
嘴咧那么开,一定是你想歪。
第41章
乔郁绵时隔半年多再次在这里过夜。
宿舍的主人怕热,空调常常整夜不关,虽说更喜欢夏夜的自然风,但借住者当然要入乡随俗,他穿着安嘉鱼的睡衣,缩在空调毯里依旧觉得有点凉。
浴室里哗哗水声戛然而止,没一会儿安嘉鱼只穿一条睡裤顶一头湿漉漉的卷发跑出来,发尾没擦干的水珠沿着背部皮肤划出闪亮的水线,一些啪嗒啪嗒将地板敲击出声。他扒开冰箱门咕嘟咕嘟灌了半瓶子冰水长舒一口气又冲回去,随后门缝里传出吹风机嗡嗡的噪音,待他再次出现,从头到脚的皮肤都在泛红。
夏天吹头发真是地狱。安嘉鱼捞过桌边的遥控器,对着空调嘀嘀按了两声,刚要躺上床,就跟把自己裹成蚕蛹的乔郁绵对上了眼,而后又默默抓回遥控器,把温度调回去。
不用。乔郁绵看他热得想吐舌头实在不忍,我有被子就行了。
调太低了容易冻感冒。安嘉鱼连着毯子将他一起抱住,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聊天。再不然你背一背题给我听,太平天国运动,来。
乔郁绵从被子里奋力伸出一条胳膊,越过安嘉鱼的肩膀摸到桌角的手机,十一点而已,这个时间他应该坐在椅子上再学一会儿,可这间宿舍让他有些打不起精神,那,就背题吧。
18511864年。金田起义标志运动兴起,永安建制标志初步建立政权。1853定都天京,早期以《天朝田亩制度》为革命纲领他依次踩过每一个得分点。
张口就来可以啊安嘉鱼拍拍他后背以资鼓励,那,秦朝中央集权制度的形成?
秦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国家他们离的很近,所以乔郁绵懒懒躺着,只微微震动声带发出低语,对方就能听得很清楚,他用了安嘉鱼的牙膏,沐浴露和洗发水,浑身上下都是混合水果的味道,这甜味有些孩子气。
五分钟里,他再次精准踩点,安嘉鱼松了胳膊,一双眼睛近在咫尺地盯着他显现出疑惑:历史你才看了几个小时,过目不忘吗?
这些高一就学过了。我历史高一93,地理92,政治83。乔郁绵觉得他目光太亮,干脆闭上眼睛,如果学文的话,大概比现在要好过一些吧。
那你干嘛学理啊学文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一个班啊
是啊。乔郁绵把头埋进被子里,能学文就好了。可是不行。我妈接受不了。
她你就不能抗争一下吗?也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不能永远为她活着啊安嘉鱼有些激动。
我很想抗争。
乔郁绵安静地躲在毯子里,这句话却说不出口。他知道安嘉鱼理解不了,他们的家庭环境天差地别,他违抗不了倾尽全部心力财力将他养育长大的那个人。当一个人把你当做唯一的生存动力时,你不敢也不忍让她伤心失望。在血缘和家人面前乔郁眠别无选择。
但是再撑一撑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他隔着被子往对方的胸前贴了贴,吹了空调,那人的皮肤好像也没那么热了。
小乔?安嘉鱼像是察觉到他的无奈,没有继续说下去,闷在被子里干嘛,出来,继续背题。
嗯。背什么
明清加强君主专制的措施安嘉鱼轻轻拽下挡在他面前的毯子。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成一股均匀绵长的呼吸轻轻扑在皮肤上,安嘉鱼睁开眼睛:乔郁绵?
背题这么管用的嘛?
薛定谔的失眠
他摸了摸乔郁绵抓在毯子边缘处的几根手指,冰块似的,想了想干脆将空调关掉。
乔郁绵一觉到天亮,五点二十分,灰黄的窗外隐约透出憧憧楼宇轮廓。
歪头一看,安嘉鱼的睡衣掀到肋骨,露出平坦的腹,正跟着呼吸节奏一鼓一鼓,看起来弹性十足。他摇摇头,替他将衣服盖回去,又抹了一把那纤巧鼻尖的细汗。
沙尘暴的橙色预警持续两天,尾随会考结束降至黄色。
周五放学的时候出现了大片晚霞,像被稀释的水彩,粉蓝紫红晕染。
周六是安嘉鱼的生日,他们坐在教学楼天台,安嘉鱼随口邀请乔郁绵跟他回家:你不是自称安蓁老师的粉丝吗。她回来了,要不要亲自问她要签名?
乔郁绵摇摇头:我不去了,你们音乐家的party。是音乐家的聚会,也是家人的聚会,他出现不方便,下周一回来请你吃饭。
吃什么?安嘉鱼不意外,也不失望。
你觉得呢乔郁绵往食堂的方向瞄了一眼。其实他思考了很久,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忽然要给一个集万千宠爱的人送礼物,他毫无头绪。
小乔。安嘉鱼伸手捏他后颈,仿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不安,很用力地吻过来,好了,礼物送完了。认真准备考试。
学生们并没有多少喘息的余地,期末考两周后如约而至。
他们基本赶完了高一至高三全部课程,所以本次期末考将会完全模拟高考程序,分两天考完语文,数学,英语和文理综合。
这对乔郁绵有些不利,因为理综考卷,他的老冤家物理霸道地占据300分中的110分,抢走的10分则来自他最擅长的生物
怎么了?安嘉鱼含着棒棒糖,用搭他肩膀的手揉他的头发。
感觉要完。希望物理难一点他烦躁地抓了抓安嘉鱼脑袋后面的兔尾巴,还挺解压,要不会大家一起不会说完他居然鬼使神差扯下了那只卡纳里发圈。
好在也只是一瞬间错愕,他率先反应过来,迈开长腿一步三凳跑到门口掏钥匙。
哎你!安嘉鱼没料到他忽然来这一手,迅速跟上,在门锁被拧开的一刻追到他身后死死勒住他。
未来的小提琴家两条手臂细瘦修长却力大无穷,瞬间勒得他要吐血:还给你。不闹了。散开的卷发刚过肩头,蓬松柔软,扫过两人玩闹中相贴的侧脸。乔郁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白痴得像小学生。
你,说一声小鱼哥哥我错了。安嘉鱼逼他求饶。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行
不行是吧,那你就忍着吧。安嘉鱼的手瞬间滑到他侧肋,用揉琴弦的力气游走过几根肋骨。
别别别哈完了,疼好忍,痒实在不行,他咬牙坚持了十几秒眼泪都要憋出来了,我错了我都说了,我错了
叫一句哥跟要杀了你似的。对方大发慈悲,抢过他手中的发圈叼在牙齿间,手腕手指灵活转动,眨眼就地将卷发盘成兔尾巴,口中含糊问道,你头发多久没剪了?
乔郁绵的额发已经要盖到下眼睑,低头看书答题的时候时常用左手掀开按在头顶:好像快两个月了。
视线被挡住你不难受啊?我帮你修短一些?安嘉鱼拉直他的头发,太长了。看着都闷。
你还会这个?他将信将疑地抬头。
这有什么不会的。天生手巧,我头发就是自己弄。那人臭屁地扬起下巴。
你你头发不是烫染的么?乔郁绵用力吹起他一撮鬓边的侧分长刘海,日光映照下是棕色的。
不是,我是自然卷,随我妈。而且天生这个颜色,随我爸。
自然卷长长了不该是爆炸头么乔郁绵诧异地盯着那一头好似造型师精心设计的卷发。
看运气。很显然我运气比较好。安嘉鱼耸一耸肩膀。
趁乔郁绵犹豫,安嘉鱼一头扎进浴室翻箱倒柜一阵,还真掏出一套像模像样的美发梳和美发剪,不由分说拖了把椅子放在屋子正中,对着窗外正午的自然光。
不过我也只会修修形状哈,搞不出什么造型。安嘉鱼抓了一把一字边夹,煞有介事将他头发分层。
眼镜被摘掉,直射光有点刺眼,乔郁绵干脆闭目养神,感受微凉的剪刀蹭过额头鬓角和后颈,没一会儿居然失去了知觉,又被安嘉鱼晃着肩膀叫醒。
你头摆正啊不然给你剪歪了。这样也能睡着.服了你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失眠啊..临时上任的tony老师捧着他的脸一边抱怨一边左右转动,欣赏工作成果。
乔郁绵没睡饱,半垂眼皮,靠着他的手掌晃神:你在就不失眠。
安嘉鱼一怔,皱皱眉,咬着嘴唇继续替他修理细节,可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距离越来越近,那双没遮掩的目光像小狗的舌头,仿佛不是在看他,而是在舔他。
银晃晃的剪刀在眉毛附近徘徊得心不在焉,乔郁绵实在担心被他一不小心破了相,于是伸手攥住了对方的右手:先放下,亲完再剪。
作者有话说:
幼稚鬼hhhh
第42章
安嘉鱼睁开眼睛,身旁的毯子余温尚在,人却没了。他翻个身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才睡了半个多小时而已。夏日的午后,蝉鸣被窗子隔绝在外,算不上聒噪,导致洗手间细微的喘息声被他尽收耳中。
期末考的上下午两场的间隔长达三个半小时,他特意定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铃,让乔郁绵多睡一会儿。其他人早上都是提前十分钟,轻装上阵只带一只透明笔袋溜达着进考场。就只乔郁绵一个人,一大早颠簸一个多小时赶过来,六月底开始偶有高温,从车站到教学楼这段十几分钟的路走过来,那人苍白的脸上是少有的红润。
安嘉鱼等在楼梯口递给他一瓶常温的矿泉水:来得及。
嗯。
而后他们一起上到三层,安嘉鱼送走他继续向上爬一层,去文科考场。
他没有午睡习惯,但渐渐被乔郁绵感染,一吃完午饭也容易打瞌睡。久了便索性跟他一起闭一会儿眼睛。多数时候比对方早一些醒过来,偶尔一起醒。
倒是乔郁绵先醒的情况几乎没有过。
安嘉鱼捏着手机轻轻下床,默默走到浴室门前,用指尖轻轻推了推门,自然是从里面锁住的。可粗重的喘息声却很近,他立刻推断出此刻乔郁绵是靠在门板上的
他们偶有这样略显尴尬的时刻,或许是接吻时,或许在笑闹,或许只是一次惬意的午睡之后。但大多数情况下两个脸皮不够厚的男孩会不约而同放开彼此,各自冷静。
也许是这次荷尔蒙的冲击来势汹汹,乔郁绵第一次选择当场解决问题。
安嘉鱼脑袋有些发懵,吞了吞口水,决定装作没听到。他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挪到冰箱前抓了一瓶冰水,试图缓解由内而外散发的燥热。
可是空调这会儿却失去效用,冰水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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