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小人不顾一切地往前跑,躲开迎面撞来的地铁,躲开背后追着的恶犬和检察员,小人重重撞在栅栏上,滚到地上GAMEOVER,于是用掉一条命。
你现在来和我翻这种旧账?!
在他耳边,骆承修厉声问他: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就算是你母亲换了又怎么样?
骆承修寒声说:骆钧,你母亲脑子不清楚。就算她真的做了,她也只是想让怀逸更亲近你,我不知道这种小事就能让你去害你的亲弟弟
骆钧摇头,他不是想翻旧账,也不是要给自己开脱: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我先对弟弟有成见。骆钧说,是因为我。我要相信这个谎言,是我自己要信的。
我已经对弟弟那么坏了,我不去保护他,不去帮他,我看着他被所有人欺负,他怎么能送我礼物?
他怎么敢送我礼物,难道是要证明我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人?
骆钧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所以我愿意相信这是简怀逸送的,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查。
骆承修面色冷沉,他看着这个越来越古怪和神经质的长子,用力把人扯起来:骆钧,我告诉你
你不用告诉我,是我有事要告诉你,父亲。
骆钧看着冷眼站在远处的明家人,他收回视线,依然看着自己的手:父亲,您还记得我那个领带夹吗?
那是弟弟送我的。骆钧说,不是简怀逸。
骆承修的神色已经隐隐有了被冒犯的恼火。
他不明白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长子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明白明家人为什么不来把这个罪魁祸首拖走,让这件事尽快了结,而是让他们就这样在甲板上狼狈地说些毫无用处的废话。
难道就是为了看他们的笑话?
骆家的笑话已经被人看得够多了,那条邮轮就是个噩梦。
他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该同意这次出行,就不该让全家去那座别墅。
骆承修再也压不住上涌的剧烈烦躁,即使很清楚这是明家的地盘,这些天来越来越差的局面也终于成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失控,一巴掌重重甩在长子脸上。
你弟弟没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难过?!我要是知道他也在邮轮上,根本不会让你去见他!
骆承修厉声开口:我明明已经准备好好对他了!是你把他推下了海,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是,我过去是忽略了他一些,可我让你们害他了吗?!骆承修死死扯着长子的衣领,谁让你这么做的?!你怎么敢
父亲。骆钧垂着头说,领带夹,是弟弟送的。
骆承修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在这时候问这个,整个人几乎怒不可遏起来,剧烈地喘息着,盯着这个变得完全陌生的长子。
我告诉您这件事,是因为这个领带夹的设计方,是一位很有名的设计师。
骆钧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怒火:这是我管辖的公司的生意,您不太了解,可能不清楚。
骆钧说:这位设计师,是一家跨国珠宝集团的创始人。
骆承修一只手已经扬起来,却忽然在某个熟悉的字眼上蓦地顿住,原本强行压抑的激烈怒火也凝固在眼底。
骆钧报了个名字,笑了笑:熟吗?父亲。
骆承修定在原地。
怎么不熟?
怎么可能会不熟?
骆家借着给养子办的那场生日宴,和几家跨国公司牵上了线,正在抢几个钻石矿场的大项目,想要抢到矿场的开采权。
这种博弈一旦进去了就没法抽身,钱越烧越多,骆家不可能就地止损,子公司的资金流也全填了进去。
就是因为卡住了那批货,这几个项目正在烧的钱断了流,才会被天价违约金一瞬间烧出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你是什么意思?骆承修的手脚忽然冰冷,他莫名有些天旋地转,好像是整艘邮轮都忽然晃了晃,你说这个,什么意思?
骆钧摸索着自己的领带,他的手在某个位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慢慢捋下去,好像那里依然有一个完好的领带夹。
任霜梅的人脉远比骆家广,这么多年和对手在商场上打得有来有回,反倒打出来惺惺相惜,在私底下早已经是一起喝茶的关系。
听说小火苗这些天睡不着觉,好想送哥哥一个礼物,任霜梅二话不说,带着他开车就去找老朋友喝了茶。
那位创始人年过七旬,最喜欢美术天赋好的孩子。看着任霜梅带来的男孩和自家孙辈一起玩沙画,看了几分钟那个孩子配出的颜色,差一点就把人抢去当学生。
这些都是他在后来,又去找那个在邮轮上曾经短暂聊过天的继承人,从对方口中一点点问出来的。
是真的有天赋,可惜了。
对方在国外,还不知道骆枳出事了,颇有兴致地给他讲老爷子是怎么喜欢那个孩子的色感天赋,怎么丝毫不吝啬夸奖地对他们说那些配色有多明亮浓郁、多活泼热烈。
对方还说,骆枳前些年一直断断续续都有寄画过去,老爷子相当满意,叫人送去过画廊参展。可惜这些年没怎么画了,问就说没有灵感,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虽然这么大的款项绝不可能拿交情来补,但要是骆枳出面,把违约时限再稍微拖一拖,总还算不上多大的事。
骆钧慢慢复述着这些,他在听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欣赏,他想如果他是个合格的哥哥,这时候或许就有资格与有荣焉地跟着骄傲。
可他只是被这些话慢慢地活剐着。
他努力去想骆枳为什么不画了,然后他觉得自己可笑,这种问题难道有什么必要去想。
父亲,我是想告诉你。骆钧说,原本走不到这一步。
骆钧说:我们活该的。
骆承修一言不发,狰狞盯着他,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任何一丝说谎的端倪。
骆钧却只是摇摇晃晃站起来,他走到明禄面前,交出双手:我害死了我弟弟。
骆钧问:你们要怎么让我赎罪?谢谢你们帮我。
明禄摇了摇头。
骆钧瞳孔颤了颤,忽然生出恐惧。
我犯了错。骆钧拦住明禄,你们要折磨我,我对不起骆枳,他不能亲手报仇了,你们替他
骆先生。明禄说,你现在还叫他骆枳。
骆钧忽然凝固在原地。
你是骆家的长子,骆家将来的继承人。你下面有一个弟弟,叫简怀逸,一个妹妹,叫骆橙。
明禄翻开资料:这是你的亲缘关系,至于你要找的骆枳,他在那里面。
明禄合上那份资料,抬手指向夜色下静黑深邃的海面。
我们请来做客的是骆家主。如果你们已经结束了交谈,就请骆家主跟我们来。
明禄转向仿佛失了魂的骆承修,有两个沉默精壮的船员由他身后过去,架住骆承修的手臂。
骆钧依然站在原地。
没有人再去看他,他甚至不配被惩罚,因为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兄长,他也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个兄长。
他看着父亲被带进船舱,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记忆里的骆枳问他:哥,你需要我的礼物吗?
记忆里的另一个骆枳靠在船舷上,茫然空洞的目光慢慢挪动,不说话,吃力地抬眼看他。
在或许已经相当久的一段时间里,那是骆枳第一次重新认真看他,原来也是最后一次。
他还在叫骆枳,他不敢去碰那个名字。
骆钧抬起手,他仍然慢慢地摸着那条领带,他这些天一直在试图重新摸到那个领带夹,然后他就能相信这是一场梦。
他的手忽然停在领带的边缘。
骆钧的心脏以某种奇异的速度狂跳,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吃力地慢慢低下头。
他看见十岁的骆炽踮着脚站在他面前,灵活地飞快摘下了他的领带夹。
那个孩子捏着领带夹晃了晃,灵巧地飞跑起来,一晃就不见了。
骆钧慌张地追上去,他四处寻找着被自己弄丢的人。然后他看见二十三岁的骆枳靠在船舷边上。
骆枳认真地看着他,眼睛慢慢弯起来。
不要笑。骆钧磕磕绊绊地说,不要笑了,难过就不要笑。
你来恨我,来恨我。骆钧说,来惩罚我。
骆钧几乎是在求他:来罚我,我错了,我错了,小
他想要叫出那个曾经属于他弟弟的名字,可气流已经到了嘴边,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没有了说出这个字的能力。
他没有去帮他的弟弟,他看着那个名字被人抢走,所以他也不配再那么叫骆枳。
骆枳依然在笑,那笑意不达眼底。骆枳开口对他说了什么,口型和那天靠在办公室门上的骆枳重叠。
哥。那天出门前,骆枳最后一次这么叫他,再见。
骆枳常打的那款游戏的BGM在他耳边响起来,音效真实得仿佛身临其境。
他看见骆枳像是游戏里的那个角色,灵巧地捏着领带夹转身翻过船舷。
骆钧扑上去,抓住冰冷的夜雾。
风衣的衣摆在他眼前坠下去,一瞬间就被冰海吞没,没有涟漪。
第34章 糟了
骆钧后来一个人下了船。
天快亮的时候, 明禄让人带骆承修出来透气,还看见码头的雾里徘徊着一个人影。
骆承修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更好些。
像他这种利益至上又寡恩的人,明禄见过不少。
无非是什么都不如那些生意上的事重要, 又天然就轻视他人身心受的折磨。
小伤小病犯不上矫情, 人来人去也不值得在意, 没什么事真严重到了那个地步,非得要痛苦绝望死去活来。
直到现在, 骆承修甚至根本都不了解,他口中那个已经准备好好对他的儿子究竟都经历过什么。
骆承修甚至依然以为骆枳只是生了点病,身体不舒服。
他依然以为, 骆枳只不过是在邮轮上和骆钧起了争执, 又因为恰好邮轮发生意外, 和护着他的简怀逸一起被骆钧推下了倾斜的船舷。
骆承修把这当成是一场长子作为肇事者的意外。
明家又不是不讲道理, 于是也只不过是把骆承修带进了船舱里的会客室,请骆家主坐下喝茶,又找了个人给他念骆枳这些年来的伤情鉴定和病历。
会客室很古怪, 四壁极狭,墙上没有窗,顶又高得像是望不到头。不论怎么抬头看, 都只能看见空洞的漆黑。
骆承修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看着面前那杯沏好的上等雨前茶, 一言不发地听完了这些东西。
他匿在仿佛不带温度的阴影里,沉默良久才低声开口:我知道了,是我的过失。
原来那位明先生要的是这个, 怪不得骆家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骆承修用力攥了攥手掌, 他谨慎地措着辞,语气带有明显的生涩僵硬:是我没有履行自己的责任, 这些年对他
你大概弄错了,骆先生。明禄抬手打断,背下来了吗?
骆承修错愕愣住:什么?
背得怎么样。明禄慈眉善目,背对着门外投进来的半片灯光,抽走了他手里的那份伤情鉴定。
明禄的语调很和气,甚至像是对着某个只有十几岁、正为课业头痛的学生,正在进行最普通的一次抽查:背下来了多少?
骆承修的脑中短暂空白了一瞬。
他对危机向来敏感,这一刻没来由地生出浓浓不安:他,他耳朵不好
为什么不好?明禄问。
骆承修起伏的胸口忽然滞住。
为什么不好。明禄大概是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次,骆家主,记得吗?
骆承修打了个冷颤,后脊慢慢攀上寒意。
他本能地意识到,如果现在回答不出,或许会有某些更严重的后果。
骆承修拼命搜索着脑海里残留的印象,他的身体僵在冷硬的水泥地面上,汗水慢慢从额头渗出来。
他并没有听得太认真。
也并不是不想去听,不想去了解,只是他那时候要考虑的事太多了。
明家究竟怎么样才能收手,要怎么样才能补上这次的亏空,要卖掉哪些资产才不至于让骆家瞬间垮台,大伤元气以后怎么才能不被环伺的对手分食。
骆钧那个样子恐怕指望不上了,简怀逸能撑起骆家吗?不对,他在想什么,难道真要把骆家交给一个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养子
被局面逼得来了明家,坐在这间会客室里,他满脑子装的全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在看那份伤情鉴定、看那些病历,听着人语调平板念经一样读出来的时候,虽然也短暂地对这些内容产生了些许概念,但很快就被更多的念头盖过去了。
他甚至下意识生出了隐约的心烦。
他知道那个儿子受委屈了,他知道骆枳受了很多伤,可现在是什么时候?骆枳为什么就永远学不会懂事一些,永远要在他最忙乱最烦躁的时候给他添麻烦
然后他忽然想起,骆枳好像是死了。
骆承修抬起头。
他看着明禄,忽然想起刚才在甲板上,明禄对骆钧说的话。
骆枳就在那片水里。
骆枳的确学会了懂事,永远不会来让他心烦了。
骆先生。明禄叫了他一声。
骆承修回过神,他忽然看清了明禄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沙漏。
沙漏里的细沙正在缓缓流淌,速度很均匀,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那些细沙,因为它们早已经没有了形状,只是在向下落。
明禄把那个沙漏放在桌上:时间不多了。
骆承修胸口也跟着那个沙漏猛然一沉,他骤然清醒过来,攥紧了拳竭力开口:是是被人打的,有人打了他
到这一步他都已经仅仅是推测,更不可能说得出再详细的部分。
骆承修很清楚这种答案不可能让对方满意,他看着细沙缓缓流尽,两个精壮人影缓缓走到自己面前,连瞳孔也不自觉微缩。
他被架着胳膊拖起来,走进更漆黑冰冷的甬道。
视觉剥夺带来的恐惧成倍增长,他听见自己软得吃不住力的腿被拖曳着踉跄,听见自己急促的大口喘息,也听见明禄在身旁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他在救你家的那个女孩,有七、八个人追他,他背着那个女孩跑,但跑不掉了,所以他回去把那些人引开。
明禄说:那些人恼羞成怒,一直打到他不动了。
这些人后来都被骆炽收集的证据亲手送进了监狱,刑期会比他们的人生更长,要拿到当时情况的真实笔录并不难。
这些内容都已经备注在了拿给骆承修的那份伤情鉴定上,既然他没有背下来,明禄就再重新念给他听。
这一次,骆承修终于彻底把这些内容听进去。
他实在没别的可听,也没别的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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