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印象里的骆枳一直不堪造就,生性顽劣叛逆乖张,闹得所有人不得安宁,是他最不愿意提起来的耻辱。
看着眼前的这个苍白安静的骆枳不明来由地,骆承修忽然冒出些格外离奇诡异的烦躁。
他最后把这归结于这个见鬼的天气。
骆承修忍不住无声骂了一句,他拍掉滚到衣服上的雨水,示意助手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快步离开。
在余光里,骆承修似乎看见骆枳轻轻偏了下头,淡白眉睫很温和地一弯。
直到坐在温暖明亮的餐桌前,整个人都在一家人的热闹气氛和美食的香气里松了口气。骆承修才忽然意识到,骆枳原来从一开始就并没在看他。
骆枳的视线停在被夜色笼罩的海平面上。
然后就连眼睛,也被一点一点染成了海的颜色和温度。
第17章 晚餐
骆承修烦躁地抓起水杯,灌了几口水。
大半夜,又下着雨,海有什么好看的?
骆枳那个莫名其妙的状态跟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对他不满意,还是对所有人都不满意?
骆枳究竟有什么资格不满意?
要是骆枳早能像今天这么老实安静,不没完没了地惹是生非,不一而再再而三肆无忌惮地伤害亲人,一家人又怎么至于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骆承修越想越恼怒,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锁紧眉头,死死捏着那个玻璃水杯。
不知为什么,再去回想刚才所见的骆枳的那双眼睛,骆承修在难以自控的烦躁之余,却又隐约生出掸不净挥不散的森森寒意。
明明他早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场冷雨,也叫助理拿走了被雨打湿的外套。
明明房间里明亮温暖,令人烦躁的鬼天气和令人烦躁的人全被隔在门外,像是不相干的两个世界。
骆承修被骆橙的声音惊醒,拖回他所在的这个世界里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享受弥足温馨的家常晚餐。
妻子近来休养得很不错,不论精神状态还是气色,都比之前好了不少。
简怀逸把她哄得格外开心,妻子这会儿正因为他说的什么话眉开眼笑,执意给这个贴心的养子亲手夹菜,那份温柔专注的架势几乎像是整个房间里似乎就这么一个人。
早习惯了母亲对简怀逸的重视,骆钧没有多做打扰,端了杯咖啡慢慢喝着,一边分心浏览着助手送来的文件,偶尔和简怀逸低声讨论上几句话。
骆橙不需要像哥哥们背负得那么多,亲昵地依偎在他身边,揽着父亲的手臂。
非常普通平常的场景。
和任何一次全家人团聚的晚餐都没什么区别。
似乎是察觉到了骆承修今天的状态有异,骆橙正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透出些担忧不安。
迎上小女儿的注视,骆承修心头稍暖,摇了摇头:没事。
他放下水杯,用力按了按眉心: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简怀逸忽然停下话头,看向骆承修,想要开口,却迟疑着欲言又止。
骆钧放下文件抬头:在讨论淮生娱乐改名的事。
骆承修皱眉:好好的,又要改什么名?
爸爸是这样。
简怀逸连忙坐直,接过话头:因为前段时间的舆论风波,还有以前的一些事,淮生娱乐在公众视野里一直是,他顿了一下,很负面的印象。
他没有明说,但前段时间的舆论风波,自然就是李蔚明那件事。
至于再以前的一些事就要牵扯到骆枳自己做歌手出道,招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是非口舌。
骆承修当然也还记得这些。
因为骆枳做出来的好事,让骆家不止一次地成了人家的笑柄。
谁都知道骆家那个丢了又找回来的儿子在外面长歪了,嚣张跋扈行止放纵,仗着骆家的势作威作福,名声坏到了极点。
被简怀逸提醒着想起这些,骆承修的神色也止不住地沉下来。
不过您放心,已经及时采取了有效的危机公关,现在的局面也明显好转了。
简怀逸连忙补了一句:但这种情况毕竟对公司今后的发展不利,我们准备先改个名字,摆脱已经形成的固有印象
简怀逸早已经打好了腹稿,趁着骆钧起的头一口气说出来,列举的也都是相当说服力的理由。
骆承修心不在焉地听他说了几句,忽然失了耐心,摆了摆手:行了。
简怀逸身形一顿,立刻闭上嘴。
骆承修没有立刻发话,只是侧了侧身,示意厨师把新上的甜点放在骆橙面前。
骆家对文娱领域并不重视,不然当初也不会放任那个子公司萧条得几乎倒闭。
即使现在把它交给了简怀逸,也只不过是为了照顾骆橙,免得骆家的孩子出去抛头露面还要叫人欺负挤兑。
骆承修原本就不在意公司营收,对这些汇报自然也没什么兴趣:多大的事,随你们吧。
简怀逸坐直低头:是。
可惜了,淮生娱乐这名字也还不错。骆承修不想让气氛太过僵硬,随口问,当初是谁起的?
这话问出来,餐桌上却没人回答。
骆钧同样不清楚,侧过身,看向一旁的简怀逸。
他的本意只是问问对方是否了解公司过往,却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忽然察觉到简怀逸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
仔细再看时,却又和平时没了区别。
是骆枳,爸爸。简怀逸笑了笑,您忘了吗?公司是您三年前交给他的,骆枳其实很有能力。
他的语气很从容,那种不带任何嫉妒的从容和坦白完全挑不出错,让骆钧确认了那一眼的确只是自己的错觉。
骆钧收回视线,重新端起咖啡杯。
听了简怀逸的话,骆承修反而有些诧异:才三年吗?
他理了理记忆,发现简怀逸竟然没有说错。
骆枳的确是三年前接手淮生娱乐的。
说是接手,其实也只是骆承修准备给这些用不上的子公司办理破产清算,需要往空位里补上一个挂名的总经理。
再怎么也是公司倒闭前的最后一任负责人,即使只是挂名,也多少影响履历,将来说不定就会被舆论翻旧账嘲笑。
骆承修不想让骆钧和简怀逸沾这种名声,又不方便让外人负责,这才把那个子公司给了骆枳。
只是三年的时间,一家只等着破产清算的公司,居然就被骆枳这么盘活了。
因为骆枳一直没用骆家的资金,没有拉骆家的关系,甚至连争夺资源的时候都没动过骆家的人脉,才让骆承修几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对。简怀逸点了点头,骆枳他
这一次,他的这句话没用再说完。
骆夫人就坐在一旁,忽然听清了这个名字,原本轻松的脸色骤然变化,倏地四处张望起来:骆枳?骆枳在哪?!
骆钧神色忽沉,淡淡扫了简怀逸一眼,放下咖啡扶住她:妈妈,什么都没有。
简怀逸也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他忽然局促起来,想要去安抚骆夫人却又不敢,有些惶恐地看向骆承修。
好了,只是随口聊到他。骆承修皱起眉,是我要问的,跟你没什么关系还不快去劝一劝你妈妈。
骆夫人这病半点都经不得刺激,一旦碰上诱因就极容易发作,要是真闹起来,这一宿都别想安宁。
简怀逸忙应了声是,起身绕到另一边,和骆钧一左一右低声劝着,这才让已经开始焦躁的骆夫人渐渐平复下来。
可即使是这样,骆夫人也再没有之前的轻松愉悦,只是缩在简怀逸的怀里,惊恐地紧绷着精神,不住地在房间里搜寻着那个可能出现的人影。
她的眼神游离而警惕,像是随时畏惧着骆枳会忽然冒出来,身体怕得不住发抖。
骆承修慢慢捏紧水杯。
他看着眼前这一场轻易搅得每个人不得安宁的混乱,又想起骆枳闯出的那些祸、在外面留下的那些恶劣的名声,作的那些恶。
自己和骆钧没能赶得及的那天夜里,骆枳究竟都对妻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虽说那时候妻子的神志就已经不清楚了,但毕竟为人母,总有保护孩子的本能。
骆承修还记得孩子丢了那几年。虽然是骆枳任性贪玩自己跑丢的,妻子却依然差一点就被强烈的自责彻底击垮,整天以泪洗面,人也浑浑噩噩得像是没了意识。
骆枳究竟得做了多过分的事,才会刺激得亲生母亲把他亲手推下去?
想到这些,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自然也彻底跟着淡了。
有能力又怎么样?
骆承修的语气冷沉,不知是在回答简怀逸刚才被打断的话,还是在说给自己听:心术不正,就算有点歪门邪道的本事,也只会拿去害人。
简怀逸顾不上回话,揽着骆夫人温声细语地慢慢劝导,垂在桌下紧攥成拳的手终于缓缓松开。
骆橙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又忙掩住嘴。
骆承修皱了皱眉,他侧过身,看向这个近来似乎也多了许多秘密跟心事的女儿:又怎么了?
骆橙有些慌张地摇头:没事
她到底憋不住话,低头摆弄了半晌餐叉,终于还是小声问了出来:爸爸,骆枳他是不是真的害死了尘白哥的妈妈?
音量虽然已经压得够低,但屋内毕竟不吵,也只有尚且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骆夫人没有听见。
骆橙这一句话的话音刚落,骆钧和简怀逸的视线已经错愕投了过来。
骆承修却仿佛并不惊讶:任尘白这么和你说的?
骆橙点了点头。
因为这件事,骆橙已经好几天不敢见尘白哥,每次想起来都会莫名心虚。
这份心虚也当然得记在骆枳的头上要不是骆枳简直坏透了,做出这种心术不正害人的勾当,怎么会连累得她也在尘白哥面前抬不起头?
应该是他家里人这么告诉他的。骆承修点了点头,就当是这样吧,真相他未必受得了。
这个回答实在模棱两可,骆橙怔了下,还想再问:可尘白哥
骆承修看向女儿,神色沉了些:别再提这件事了。
任尘白是这一代年轻人里最被看好的,论能力丝毫不输骆钧,认真较量起来甚至还要压骆钧一头,心性人品也从没被挑出过错。
就连这座别墅,也是任尘白听说骆夫人要疗养,主动借给他们的。
骆家不缺一幢别墅,但地理位置这么好的很难找。
这幢别墅虽然就在海边,却因为选址巧妙,海风都被不远处的崖壁拦住了。登高不挡视线,天气好时能望出很远,从花园连通的后门出去又能到海滩,离港口也足够近。
骆夫人在这里疗养,身心放松舒畅,状况果然比当初好了不少。
欠着任家这一份人情,骆承修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他也是见过任尘白的,知道任尘白对骆枳很不错。
大约是因为骆枳曾经寄养在任家的缘故,任尘白随了他母亲,对骆枳总是格外照顾,似乎并没因为这件往事记恨骆枳。
在骆承修心里,也隐隐有这样一道衡量骆枳被任家照顾了那么久,总该报答人家。骆家自然会在商场上投桃报李,但那么重的人情债,本来就是要骆枳自己去还的。
就算任尘白偶尔翻扯起这件事,难免冷待骆枳几次,又有什么大不了?任家那个孩子心性很温良,总不至于做出多过激的事。
想到这里,骆承修倒是找到了个合适的场合开口:小橙。
骆橙还在怔怔出神,闻言连忙应了一声,站起身。
我在外面看见骆枳了,大概是任尘白告诉他我们在这儿,他就跟着找来了。
骆承修随口说:拿几样吃的过去,再收拾个像样点的房间。
想起骆枳站着的那个漏风漏雨的破屋子,骆承修就忍不住心生反感非要弄出这一套凄凄惨惨的样子来给谁看?谁委屈他了?这么大的别墅,难道还少他一间房子住?
骆橙听到第一句就僵在原地,尽全力才强撑着没有露馅,转而就被父亲随后的吩咐引得错愕:给骆枳吗?
不然呢?骆承修看着她的反应,忍不住拧眉,他现在不是有病吗,就把他扔在那个漏风漏雨的破屋子里,饿他一晚上?
骆橙的确根本没想到过这个,她脸上涨得通红,怯懦着应了一声,去桌上捡了几样吃的。
骆承修又按了两下眉心,闭上眼睛,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今天对骆枳已经格外宽容了。
只是说了几句话,没有叱责也没有打骂,甚至没追究骆枳为什么会来。
骆承修平时当然不会管这些细枝末节。还不是那个苍白恍惚的人影总是冒出来撩拨他的火气,他让骆橙给骆枳带些吃的过去,或许依然是源于那一场不明不白的心烦意乱。
所以骆枳最好也稍微识趣一点,少给他再摆出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想到这,骆承修彻底没了胃口,吩咐骆钧和简怀逸兄弟两个照顾好母亲,就起身离席回房休息。
骆橙让人收拾了几个餐盒,她又不清楚骆枳的口味,只好胡乱装了一通,全塞进保温袋。
她只是随手把骆枳藏在了一间像是仓库的小屋里,那间小屋并不跟主体建筑连在一起,要过去就只能穿过外部的花园。
外面暴雨浇得天地漆黑,白天可爱的花园全变成了狰狞黑影。骆橙实在不敢自己去,拿了两把伞去央了大哥半天,总算说动了骆钧。
有简怀逸陪着,骆夫人的状况倒也稳定。骆钧留下助理,撑起伞同她出门:怎么不让怀逸陪你?
骆橙被冷风一搅,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向大哥身边紧贴过去:怀逸哥要陪妈妈嘛。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约约冒出了个更模糊的抱怨。
怀逸哥好像并没有之前对她那么上心了。
是因为公司的事太忙了?
或许是这样,可骆枳以前的工作明明也忙,就从不会这么应付她
如果她那天没有选择帮简怀逸的忙,而是让骆枳继续把公司开下去,现在的境遇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骆橙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手一松,那个保温袋就掉在了地上。
骆橙啊了一声,连忙弯腰把袋子捡起来。
还好,没有洒。
只是袋子外面沾了不少泥水,看起来不太干净,但里面应该不要紧。
骆钧撑着伞,正望着雨中的某处出神。他听见骆橙在身后的动静,就停下脚步,回身看过去:怎么了?
今晚的天气实在太可怕,骆橙实在不敢再回去一次了,连忙把保温袋藏到身后:没事。
她小跑着跟上骆钧:大哥,天气这么差,明天还能去邮轮上玩吗?
不清楚。骆钧问她,你不是要应聘什么剧组?
想起骆枳现在对自己的冷淡态度,骆橙就觉得越发泄气,抿了抿嘴:估计希望不太大了大哥,你让怀逸哥帮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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