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算了。骆枳说,我明天去公司跟他交接。
骆橙沉默了几秒,低声叫他:骆枳
骆枳摘下铃铛,收进置物箱里。
他没有让这通电话持续更久,说完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第4章 点心
淮生娱乐被拿走,骆枳其实早做过心理准备。
在作为家主的骆承修眼里,一家曾经差点退市倒闭、现在勉强有了中等规模的娱乐公司,或许有点价值,但还远不值得费心。
对骆承修而言,这只不过就是随手做出的一个决定而已。
要把公司给简怀逸,只是为了让骆橙背后有家里的倚仗,不至于被人欺负。
比起骆枳,交给简怀逸来主管淮生娱乐,让简怀逸负责照顾骆橙,当然更能让家里每个人都放心。
骆枳点开邮箱里的未读邮件。
骆承修亲自去了公司,亲自派人接手,也就意味着淮生娱乐真正搭上了骆家的关系。
平时那些吝啬于提供和分享半点资源、只在盈利分账时才积极的董事会成员,这时候的效率倒是前所未有的高。
只是打电话的工夫,这些人就已经群策群力,找出了骆枳无法继续负责公司的理由。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简怀逸那张挂彩的脸,邮件的措辞相当客气,谨慎表示他的个人形象对公司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不适合再担任总经理的职位。
骆枳关上车窗。
他随手把空调降了两度,点开随邮件附赠的链接看了看。
是条几分钟前刚冲上榜首的热搜。
时机掌握得刚好,就在两小时前,目前风头正盛的顶流李蔚明忽然发了条微博,讲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在这条微博里,李蔚明回忆了两年前自己还没爆火、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十八线艺人的时候,曾经被某负责人强制深夜带去酒店开房的往事。
微博里,李蔚明毫不避讳地坦言,这件事给他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
李蔚明说,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一直被打压雪藏,自己也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直到最近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出阴影。
虽然微博里没有点名任何人、也没有明确的指向,但谁都知道李蔚明是淮生娱乐的艺人。
最近几个月,李蔚明正因为一部改编的大IP火得人尽皆知。这条微博和他在剧中的人设相当契合,在剧中表演出来的那些痛苦、彷徨、绝望跟走投无路瞬间被代入进长微博,一石激起千层浪,席卷了粉丝跟路人数不清的义愤同情。
愤怒的粉丝们没花多久就扒出了一串资料,推理破案似的抽丝剥茧,最后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了两年前刚接手公司的骆枳身上。
到这儿为止,事情就没什么悬念了。
骆枳自己当歌手出道的时候,就因为传出了以势压人的黑料,被追着寄了不知多少恐吓信。
到处都有人追着他谩骂诅咒,祝他英年早逝,孜孜不倦地各处写小作文科普他的恶行。
就连骆枳写的那几首歌的评论区也全是好好的歌,给这种人唱糟蹋了、求翻唱、歌不错,歌手名就像一锅好汤里掺了老鼠屎。
后来骆枳退圈,网上几乎找不到他的什么消息,这些无处发泄的恶意也被迫积攒起来这一次终于遇着了个口子,几乎是以决堤的势头倾泻而出。
相关条目越来越多,舆论滚雪球似的发酵。隔三差五有自称是酒店工作人员的人冒出来,信誓旦旦地描述当时骆枳是怎么强取豪夺、李蔚明又是怎么清白刚烈抵死不从,生动形象得仿佛当时就在现场。
骆枳甚至还刷到了几张模糊不清的旧照。
根本看不清头和脸,就连人形都得勉强辨认。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火眼金睛,才能一眼就认出这是胁迫着李蔚明的骆枳。
看了十几个版本的深夜酒店疑云,骆枳放下刷得发烫的手机,枕着手臂闭上眼睛。
说实话,骆枳有时候会觉得,简怀逸实在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就比如要从他手里夺走一个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公司。
简怀逸就会先布局,埋好李蔚明这颗棋子。
在这之后,简怀逸会安排几次巧合,让骆橙对演戏产生兴趣,设法引导骆橙在毕业前就生出想要进娱乐圈的想法。
紧接着,简怀逸会让骆承修意识到,需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负责淮生娱乐。
最后,还要在一天之内引爆所有事,让震怒的骆承修彻底下定决心,把骆枳这个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永远踢出公司。
但其实完全用不着这么麻烦。
简怀逸想要从他手里拿走淮生娱乐,只要跟骆钧、骆夫人或者是骆家主说一声就行了。
就像过去的十几年里,简怀逸拿走他的名字、拿走他的生日、拿走他的家,在他出道前的决赛夜不小心给无中生有的黑料作证,拿走一切骆枳在乎或者不在乎的东西一样。
简怀逸真没必要这么忌惮他。
骆家主和骆夫人的儿子、大哥的弟弟、小妹的二哥都是简怀逸。
骆枳就像是梗在他们眼中的一根刺,即使只是存在本身,也无时无刻不在招惹他们的烦躁和厌恶。
想到这儿,骆枳就觉得自己似乎也该识相点,别回骆家去叫所有人心烦。
可一时之下,他好像又想不出自己能去哪。
往常要是没法回家,至少还有公司可去。
骆枳在办公室放了张单人床,处理工作困了就倒头睡一会儿,睡醒了就继续灌着咖啡加班加点,太累了就玩一会儿吉他。
倒也不是真有这么日理万机,只是日子被塞得这样满当,脑子里就没有空隙。
没有空隙,就不会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东想西想。
就不会觉得难过。
骆枳现在其实也还好,比起难过,他更明确的感觉其实是茫然。
忽然就没事可做、没处可去的几乎能把人淹没的空白的强烈的茫然。
趁着这份茫然还没开始侵蚀他的行动能力,骆枳系好安全带,发动了车,开出那一片刺眼过头的明晃晃的白亮日光。
骆枳开着车在市区里绕了几圈,找了个停车场泊好,准备去随便买两件衣服先换上。
都说人靠衣装,似乎也确实有些道理。
骆枳的长相其实非常出挑想也知道,能隐瞒身份跟家世、只靠着一张脸一把吉他从选秀节目里所向披靡地杀出一条血路,至少也是能顶得住高清特写的水准。
至于后来是怎么风向陡变,大众的审美似乎都跟着八卦风向走,在他用家世压人、威胁逼迫节目组开绿灯、打压其他无辜素人选手黑料云云像模像样地传遍全网后,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骆枳奇丑无比吗这种明显眼瞎的帖子就经久不衰,隔段时间就要被挖坟踩一踩这些事就没有必要再多回想了。
骆枳自己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
黑红也是流量,他靠着一路打得硝烟四起的热度让人记住了淮生娱乐,拉扯起来了濒临倒闭的公司,捧起好几个当家艺人,倒也算有舍有得。
只不过就单论这一会儿,骆枳实在很难和什么更好的形象挂上钩。
那件风衣上不是血就是泥,早就没法穿了。他索性直接扔在车上,没带下来,准备等回头送去干洗店处理。
骆枳这会儿没耳鸣,虽然头还有点晕,但也还在习惯了的范围内。
他进了商场,叫空调吹着,身上却依然一阵一阵地出冷汗。
这件衬衫已经浸得透湿过好几次,领子软塌塌趴着,袖口染了血,裤脚也沾得满是灰尘。
骆枳自己都觉得有点狼狈。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事不关己地想了一会儿要是这么拍几张照片,挂到网上,会不会有恨他到入骨的黑粉花钱来买。
幸好没叫什么熟人看到。
骆枳闭了闭眼,食指中指并拢,用力按了两下眉心。
他正在回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忽然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声音是从左后方传过来的,模模糊糊听不大清内容。
但那道声线,骆枳却很熟悉。
骆枳正要转身离开,那道人影却已经快步从他身后追上来,抬手拦住了他。
骆枳身形顿了顿,抬起眼睛:尘白哥。
如果给他一道题,让他在五秒内答出最不想在这种地方见到的人,大概就是任尘白。
任尘白是骆枳为数不多的发小。
因为骆夫人一见到骆枳就会剧烈发病,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骆枳都一直被寄养在任家。
任尘白的母亲是骆夫人的闺蜜,两个人在小时候最为要好,爱屋及乌,任母也也一直很疼爱小骆枳。
后来,任尘白的母亲因病过世,家里事情太多,这才把骆枳送了回去。
寄住在任家那段时间,大概是骆枳过得最轻松幸福的几年。
任尘白比骆枳大了两岁,已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他性情温柔沉稳,对谁都很和气,也一直因为母亲的遗愿帮忙照顾骆枳。
从小时候起,骆枳就很信赖和亲近任尘白。
他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榜样,当成最想亲近的人。
小骆枳悄悄在日记里写,长大还要和尘白哥住在一起,要和尘白哥还有任叔任姨做一家人。今天做了三份点心,不好的自己吃,最好的给尘白哥。
骆枳是真的这么打算过。
在他发现还落了一样点心,兴冲冲捧着去追任尘白,却在跑到门口时看到远处的任尘白像是丢什么格外叫人嫌弃的垃圾一样,蹙着眉把那一盒点心随手丢给路旁的流浪狗之前。
在那之前,骆枳一直都很想长成像尘白哥这么好的人。
第5章 高烧
有时候,骆枳其实也会好奇。
自己是不是故事里被设定好命运的角色,不论做什么、怎么做,都永远改变不了既定好的轨迹。
或者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亏欠了所有人,所以这辈子就要被惩罚还债。
不然的话,一个人是怎么会活成这样的呢?
如果什么事都没做错的话,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被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厌恶,恨不得他快点消失的呢?
小枳?
任尘白握住他的手臂:你不要紧吧?
骆枳垂下视线。
他定了定神,把忽然压下去,看着任尘白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那只手修长有力,干净地拦着他,衬得又是血又是灰尘的衬衫更难看肮脏到了极点。
直到现在,任尘白也并不知道那天的事被骆枳看见了。
在点心被扔了的转天,任尘白依然来探望他。
任尘白一直都很照顾骆枳,给他带漫画书和游戏卡带,给他讲外面的事,温润眉宇蕴着仿佛是天生的沉稳包容。
任尘白伸出手,力道柔和地摸他的头,对他说点心很好吃。
他忍不住追问了馅料的细节,在那双温柔的眼睛露出稍许错愕和尴尬、陷入了短暂沉默的几秒里,又若无其事地把话题转移开。
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饮鸩止渴也罢,骆枳本能地不想揭穿任尘白。
毕竟即使是演的,这也是世界上为数不多愿意好好对他说话的人了。
只要不再和任尘白在任何场合发生接触,骆枳就可以凭本事骗过自己,让自己只记得在任家那段好得像是做梦的日子。
我看到热搜了有点担心。
任尘白说:带你回家去住一段时间,避避风头。
骆枳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着了凉,他这会儿像是被人在脑子里塞了一块生铁,晃一晃就扯着大半边脑仁生疼。
那不是种太尖锐的刺痛,是一种夹杂着眩晕、恶心想吐和意识发沉的混沌的疼,连带着太阳穴都在一鼓一鼓地跳,那下面藏着的某根血管像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开。
骆枳可以去任何地方。他还有点钱,住酒店应付一段时间,再租个房子,或者离开本地出去散散心,都是不错的计划。
唯独不能是任家。
他不希望在任家再发生什么更狼狈的事了。
对骆枳而言,这是少有的对他还有温暖跟善意的地方,他不想用新的记忆把这份温暖覆盖掉。
尘白哥,谢谢你。骆枳说,我不想去。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发烧了,也或者可能是中暑或者别的什么问题,总之他的手臂和身体都严重发软,不论怎么都挣不开任尘白的手。
骆枳被强行扯住,向一侧微微垂着头。他发现自己呼出的气是滚烫的,烤得喉咙生疼,声音也跟着发哑。
我去了会觉得难过。而且我也有处可去。
骆枳缓了缓,让声带继续发音:我这几天是遇到点麻烦,但日子还没难熬到过不下去
那怎么行呢?任尘白在他耳旁轻声问。
那是骆枳受过伤一侧的耳朵,大部分时间这半边耳朵都是听不大清楚东西的,可这句话却忽然就清晰地钻进了耳膜,又继续溢着刺骨凉气钻进他的脑子里。
骆枳有些茫然地抬头。
任尘白似乎没料到他会听到,温朗眉宇滞了一瞬,又从容地缓和下来:住外面多不舒服,你的身体又不好。别赌气了,跟我回去吧。
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那怎么行呢并不是对日子还没难熬到过不下去的诘问,只是后面那几句话的一个普通的前缀。
仿佛在那不经意的一个瞬间里,慑人的带着冰碴的森森寒意,只不过是骆枳自己烧到迷糊以后的错觉。
或许的确只是错觉。
如果说被骆家人排斥,还能追根溯源,联系起当初的那些过往。被全网黑铺天盖地网爆,也能背后找到简怀逸这个匿在暗影里的推手至少骆枳完全想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到任尘白的事。
他在任家从来都听话,不闯祸也不胡闹,几乎是个隐形的透明人。
实在太闲了,也只是陪着任尘白的母亲一起烤蛋糕和点心,或者是找个机会钻进书房,在里面一翻书就是一天。
骆家和任家的生意没有冲突,任尘白是任家唯一的继承人,整个人就是那些胡混的二世祖的标准反面对照组。
任尘白是他们这一代里最优秀的,在商场上沉稳果断,私下里温柔成熟又可靠,就连骆钧也免不了要时常被人拿出来跟他比较。
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也没必要像简怀逸那样总是不安着那些偷来的东西、时刻担心着所有的一切会被重新夺走,所以总要跟骆枳不死不休个没完。
骆枳又试着把手臂向回抽了两次。
任尘白依然握着他不放。
那力道不算强,但也不容抗拒,至少现在的骆枳没有足够的体力去抗拒。
任尘白微低下头,黑沉的眼睛看着骆枳,眼底倒出骆枳此刻的影子。
这一会儿的工夫,附近已经有好些人看过来。
即使不论别的,光是骆枳这一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衣服,在商场里就已经足够扎眼。
毕竟也是正在风口浪尖上的负面典型,没多久就有人认出了骆枳这张脸。现实里的敌意倒不至于像网上那样敢爱敢恨、快意恩仇,至少现在还没有人冲上来给骆枳开瓢,最多只是目露鄙夷地指点着低声议论。
但这种感觉也不太好。
就像什么呢?像是一根又一根缠绕上来的细线,勒进人的皮肤,然后一点点渗进血肉。
说疼到也不疼,只是那种疏离又嘲讽的眼神,会刻在自己都没发觉的记忆里。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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