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启动,凌逍驾着车,驶离创意园。路上他总是不由自主地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着陆少珩。
陆少珩注意到了凌逍的视线,抬起眼,问:怎么?
王艺珈上午回话。凌逍连忙收回目光,欲盖弥彰似地汇报起正事:说近五年的公司账目上,确实有许多来源和去向不明的款项,这些资金很可疑。
王艺珈是陆少珩上任之后安排进财务部的几人之一,自从他宣布聚星准备赴境外上市之后,各部门就着手开始准备。
公司上市前需要接受社会审计,陆少珩以自查核实为由,让王艺珈带队,将公司近几年的账目从头到尾彻查了一遍。
找到什么突破口没有?陆少珩问。
有些眉目了。凌逍说:稍后会整理一份材料递过来。
陆少珩:好,让艺珈继续查。
凌逍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口:如果真的查出公司有重大问题,您准备怎么做?
陆少珩没有回答,似乎是没有听见。
车里正播放着一张电影原声大碟,陆少珩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膝盖上敲击着音乐节奏,看上去与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但就是在如此平凡无奇一刻,凌逍却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要见不到他了。
* * *
陈濯的客串让张路羽灵感大发,一连给他加了好几场戏。陈濯玩笑说,再这么加下去,就要把他加成主演了。
所以原本只是客串的戏份,整整拍了二十多天才杀青。
陈濯杀青的那天,陆少珩让凌逍送来了一束花和一封信,花是花店里少见的进口花材,一眼望去没几样叫得出名字,朵朵散发着人民币的芬芳。信封里兜着几张卡片,看模样应该是家里大门的卡片钥匙。
这段时间陆少珩不知在忙些什么,没有联系陈濯,也没再来片场探过班,除了时不时出现在聚星微信公众号的那些专门拍马屁的推文里,几乎神隐。
今天送到片场给陈濯的花,早就堆满了一整个房间,陈濯让助理把陆少珩送来的花放到车里收好,自己给他打了个电话。
陈濯和陆少珩之间的糊涂账,多到数不清,张路羽归国带来的那点波澜,只要默契地装傻充愣,就能稀里糊涂地翻过去了,没有人会去刨根究底。
东西收到了?陆少珩的声音压得很低,听筒里有麦克风的回音,似乎是在开会的时候开小差,恭喜杀青,花还喜欢吗?
哄小情儿呢你。陈濯嘴里没好话,脸上却是笑的。他朝找他签名合影的工作人员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问陆少珩:最近在忙些什么?
陆少珩神秘一笑,一些有意思的事。
陈濯问:哦?什么事这么有意思,勾得陆总人影都没了?
你再这么阴阳怪气,我就当你是想我了。陆少珩把话题扯远,顺着往下说:我把入户大门换了,抽空我们一起回去一趟,重新给你录个指纹,我还给你布置了一个影音室,你肯定会喜欢
陈濯没有打断,安静听着陆少珩介绍家里的新设计,只是笑。两人又聊了几句,找个时间一起回家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不过由于他俩的时间始终对不上,这个约定终归没能实现。电影杀青之后,陈濯应制作人老段的邀请,无缝参加了一档表演类综艺节目的录制。
这是一档导演选角类型的真人秀,陈濯在节目里担任导师。说是真人秀,其实不过是资本的二次造星游戏,炒谁捧谁,在节目初期就订好了脚本。
但是直到陈濯录制完第三期之后,才得知下一期的飞行嘉宾,居然是丁嶙。
丁嶙的运势不错,刚出道就迅速蹿红,成为了近年来上升势头最猛的女演员之一,在《长路》上映之后,更是顺利跻身一线。
她是《长路》的女主角,是陈濯在高校海选中选出来的女演员,也是他的绯闻女友之一。在陈濯那些足以组成一个偶像团体出道的绯闻对象中,丁嶙是唯一和他撕破脸的。
当年双方对峙互联网,闹得沸沸扬扬,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罗生门,甚至传出了陈濯剧组潜规则女演员的丑闻。
绯闻之后,陈濯不再与丁嶙合作,甚至在《长路》的上映期间,他都没有邀请这位女主角参与宣传。
而节目组为了收视率,冒着得罪陈濯的风险,请她来当嘉宾。
蒋小博一听说这件事,气得当场就要去找老段算账,让他在丁嶙和陈濯之间二选一。
陈濯却告诉他没有必要,现在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外界原本对他俩的关系就众说纷纭,如果这时候再传出陈濯拒绝与她同台,人们只会觉得是陈濯心虚,更加坚信这其间有什么猫腻。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蒋小博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最后还是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把老段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几方人马吵吵嚷嚷,转眼就到了拍摄日。陈濯不常参加综艺录制,未曾想坐在评委席上指点江山这件事,真干起来居然也不是一件轻松活,一连三期下来他都还没适应。
这期节目从下午录到半夜,丁嶙到最后自然是顺利参与了录影。录制过程中,陈濯举止得当,不回避,也不主动招惹,对待她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异常,倒是让等着看热闹的人大失所望。
录制结束,陈濯回到休息室,一进门看见蒋小博和几个助理凑在手机前沉默不语,脸色一个赛过一个凝重。
怎么了?陈濯在摄影棚里待了一天,嗓子干得快要冒烟:又有人出来爆料丁嶙和我的恋爱细节了?
最近工作室都在监控与丁嶙有关的舆情,能让蒋小博如此如临大敌的,大概是过去的绯闻又被好事之徒翻出来炒冷饭。
陈濯。蒋小博抬头看向陈濯,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思考了一番措辞,最后说道:陆少珩出事了。
陈濯心下一凛,原本轻松的笑容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
他从蒋小博手机接过自己的手机,划开屏幕,入眼是一大片红彤彤的未接来电。
陆少珩的电话是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陈濯站在窗边,回拨了几个电话,从别人的口中,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
确切地说来,出问题的不是陆少珩,而是聚星出事了。
就在今天晚间,陈濯还在节目录制的时候,警方突然冲进聚星,说他们收到线索,聚星涉嫌洗钱等违法活动,要求他们暂停营业配合调查。
因为举报资料的信息量大且全面,公司当场就被查封了,所有高层都被带去警局,连在医院陪着陆和平的安然都不例外。
幸运的是陈光玉虽持有股份,但没有参与公司经营,再加上一大把年纪,所以没有受到牵连。
陆少珩呢?
蒋小博隐约听见陈濯打开窗户,问了这么一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据蒋小博所知,陆少珩也被带进局子里拘留了。
几通电话打完,陈濯的嗓子哑得完全说不出话,他在窗台边缓了好一会儿,休息室里烟雾缭绕,他的手边堆满了长短不一的烟蒂。
蒋小博走上前去,正准备安慰他几句,就看见陈濯转过身来对他说:帮我联系律师。
陈濯脸上的表情十分冷静,眼下没有时间给他崩溃,他已经在转瞬之间,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44
第四十四章 你想去哪里
姓名。
陆少珩。
年龄。
二十八。
在公司担任什么职位,何时入职,至今任职几年。
。
病房里没有开灯,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被凄冷的夜色吞噬。
病床正对着的那台大彩电已经许久无人问津,今天难得派上了用场。七十二寸的大屏幕上,一男一女两位主播并排而坐,面无表情地播报着国内外最新的消息。
他们的语速飞快,一条接着一条,一如不知疲倦的冰冷机器。
一名年轻的男子翘着二郎腿,坐着陆和平的床头。他半身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单手握着一只药瓶在把玩。
此时已经过了探视时间,医院里十分安静,房间里除了微弱的电视声,只有男子手中胶囊滚动的声音在回响。
喀哒,喀哒,像是救赎的福音,也像是一声声丧钟。
据本台消息,近日警方破获了一起洗钱大案
一条与医药行业相关的财经新闻过后,电视上开始播放聚星影视制作公司涉嫌洗钱的消息。新闻上说,日前警方接到报案,对聚星影视进行调查。调查结果表明,聚星参与洗钱等违法活动证据确凿,且金额巨大。
目前涉事公司已经被查封,涉案人员已全数被正式批捕
男子单手支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名字在新闻画面中一闪而过,几乎在同一时间,柜子上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屏幕的亮光照亮了他的脸,他垂眸睇了一眼,并没有接。
陆先生,怎么不开灯。病房外,一道女声扬起,查房的护士小姐推着手车走了进来。
病床前坐着的人正是陆少珩,他回过头来看向护士,温和地说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护士来到床前停了下来,将一瓶新药水挂上输液架,说:没事,我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陆总怎么样?
陆少珩笑着说:刚醒没一会儿。
这段时间以来,陆和平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依旧全身不能动弹,但每天都能有很长的时间保持清醒。只好好好调养,相信还是有机会康复的。
其实陆少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医院,聚星出事之后,他拒绝了陈濯在外面替他申请的取保候审,在拘留所里实打实待满一个月。
聚星参与洗钱的事已经板上钉钉,陆少珩作为总裁,此时应该和安然等人一样,被警方正式批捕。但是经过一个月的调查审讯,警方认定他参与洗钱的犯罪证据不足,将他无罪释放。
今天最大的热点,当属陆少珩从拘留所出来的消息。这次聚星除了爆出洗钱丑闻,在警方查封公司大楼的当晚,一则过世女星凌乐瑶的旧闻也惊爆了互联网。
有消息称,凌乐瑶的死并非意外,而是一场谋杀,并且在生前一直被迫为公司向他人提供性贿赂,签约聚星的几年间承受着非人的凌辱。
与这条消息同时曝光的,还有一份名单,名单里详实记录了强迫凌乐遥提供过服务的人员信息,这些人遍布政商各界,其中不乏如今依旧活跃在台前的名流,一时间在全社会掀起了惊涛骇浪。
各家媒体都想抢占第一手资讯,早早在拘留所前架好了长枪短炮,直播陆少珩出来的全过程。
但他们今晚注定空手而归,因为凌逍提前放出了假消息,故意混淆了视听。就在媒体们为了抢机位大打出手的时候,陆少珩早就已经离开了拘留所。
从拘留所出来之后,他没有通知任何人,独自来到医院探望陆和平。
在陆少珩的协助下,护士很快就完成了晚间护理,离开了病房。陆少珩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重新在父亲的床头坐下。
看着陆和平日益消瘦的脸,他有些心疼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专题新闻还在继续,有关聚星的最新消息正源源不断从电视里传出,陆和平灰败的双眼中,有水光在闪动。
安姨已经被警方逮捕,律师说她是主犯,至少量刑十年。陆少珩贴心地牵起父亲枯槁的手,握在手心暖了一会儿,然后放进被子里:还有叔叔伯伯们,也都已经进去了。
公司被查封,资产也被冻结,现在的聚星什么都没有了。说到这里,他的语调突然低落了下来。
陆少珩此刻的心情,旁人其实并不难理解,公司在上市前夕一夜崩盘,而他也从人人艳羡的富二代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到尘土,换做是谁,一时间都很难接受这样的落差。
爸爸,现在就剩下你了。陆少珩抬眼看着陆和平深陷的眼窝,流转的眼波在他瞳底汇聚成了一个漆黑的漩涡,浮现在他的脸上,化作一个诡秘的笑容:您说得对,人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害怕?感受到父亲瞳仁中的惶悚,陆少珩唇边笑意渐深:当年你们逼死妈妈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 * *
陈濯独自一人坐在车里,冷眼看着车外的闹剧。
手机屏幕再次暗了下来,整个晚上,他一遍一遍拨着陆少珩的电话,但是一个都没有接通。
拘留所门前爆发了新一轮的斗殴,几家媒体蹲了一夜落了一场空,此时都理智尽失,他们情绪激动地推搡门卫,口中激动辱骂着把他们当猴耍的陆少珩。
没人知道这辆五面都贴着防窥膜的轿车里坐着的是陈濯,否则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但事实上,就算他们现在能够采访到陈濯,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事情发生的当晚,陈濯刚从电视台出来就和律师碰了面,着手给陆少珩申请取保候审。
结果第二天,律师和陆少珩见过面之后,却带回了他拒绝签字取保的消息,让陈濯无计可施。
陆少珩的态度很明确,他不想把陈濯牵涉进来,拒绝他的介入。但陈濯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这一个月的四处奔波,再加上陆少珩的不配合,让他心力交瘁。
又一通电话自动挂断,这时拘留所的大门里总算出来了个人。那个人说陆少珩早早就走了,已经不在里面,让堵在门外的人赶紧散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人群中再次发生了新一轮的骚动,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媒体们群情激愤,火力全开地问候陆少珩的祖宗十八代。
得罪了这帮媒体,不知在明天的新闻报道上,他们又要怎么大书特书一笔,好好落井下石一番。
猜想得到证实,陈濯将手机往中控台上一扔,太阳穴开始细细密密地犯疼。
自从陆少珩被拘,再到他被无罪释放,这漫长的一个多月里,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传给陈濯。
陈濯和车外的那些局外人一样,压根联系不上陆少珩,他不知道他的现状,不清楚他的想法,也不了解他接下来的打算。
至少此时此刻,诺大的H市,陈濯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打开手套箱,翻找他扔在里面的止疼片。就在这时,一只文件袋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不久前安然让人交给他的。
文件袋里的资料大多并不新鲜,但有一只U盘引起了陈濯的注意,他将U盘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过了扔在后座的笔记本电脑。
其实陆少珩并没有走远,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就开车回了家。
能被陆少珩称为家的地方,只有他和陈濯共同的那套公寓。
陆少珩到家的时候,凌逍已经等在门外,今天他特别获准,和陆少珩一起进了家门。
家里的装修已经全部完成,此前陆少珩订的家具电器也都按时送上门,一一安装妥当。
在焕然一新的家里转上一圈,陆少珩的心情在瞬间又舒畅了不少。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凌逍伺候着陆少珩洗了个澡,又替他换了身衣服。
凌逍拎着浴袍的领子,看着陆少珩瘦了一圈的腰身,眼眶倏地一下就红了:陆总,这段时间受苦了。
陆少珩不为所动,他双手穿过浴袍的袖子,低头系好腰带,转身来到小沙发上坐下,一开口就把凌逍营造出来的凄楚氛围破坏了个干净: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想问你,现在公司被查封了,我也不是聚星总裁了,更不需要什么助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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