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有人在谈论《九连珠》可否改编成流光戏的话题。诗千改将其用灵犀玉牌转述给了张婉君。
出门后,华灯初上。
暮色降临,一些属于黑夜的角色也登场了。远处有人打起了绿色焰火,一行打扮成鬼怪模样的人提着灯,上演百鬼夜行。
薛倾碧推荐的店铺在一处巷子里,平常卖成衣,这一个月卖“cos服”。夜九阳选的也是他自己文中的角色,一个野性的山神。
诗千改看到衣服的样子,默了默,道:“你自己回去缝个皮裙、头上戴个草环,效果也是一样的。”
夜九阳:“……怎么能这样说!还有根山神杖呢。”
贺雪不给面子地发出嘲笑,而后选了一套黑无常的衣服。穿上去之后,配合着他常年不怎么见光的肤色和眼下的淡淡黑眼圈,妆都不用化了。
诗千改:“……”
这气质,真是完美融合。
店里还有不少衣裳,但她左看右看,都没有特别中意的。其中以她自己的角色衣服销量最好,可诗千改一般不会把书中角色和她自己联系起来。
她思考一番后,心念一动,问道:“你们这儿有《折花》里的花神女帝吗?”
《折花》是秦方浓最近写的小说。他平日以散文游记为主,难得写了一篇连载故事,而且还是鸳鸯蝴蝶派。
诗千改刚看时甚觉惊讶,这篇小说一改秦方浓先前的风格,构建了一个瑰丽幻想的世界,风格轻灵浪漫。
天帝是其中的女主人公,但整篇故事是以男主的视角展开的。开篇便点明,此任天帝的千年寿诞将至,众仙都在想办法筹备贺礼。
随后故事便切到了男主人公那里,其为天帝花园中的一株梧桐化形,自称为“梧桐生”。寿诞宴上,女帝会择一灵植点化,让它成为接下里千年里的司花官。
对于众仙来说,她是众仙之首;对于三界来说,她是天帝。
但唯独对于百花来说,她是花神和主人。每一朵花都希望能相伴她左右,梧桐也不例外。
文章还在连载,因为一桩意外,女帝需要下凡渡劫,男主当然也跟着下去了——这还是个几生几世的轮回故事来着,准确讲,是许多小故事的合集。
在诗千改穿越前,几世轮回题材已经过于古早了,但她还蛮喜欢每一世里男女主的相处。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两个人很有cp感。
每世两人都没有先前的记忆,身份也不同,最后却都会因为相爱而恢复记忆。
选择花神女帝是因为这个角色的着装特征明显,比较好扮。而且她的那套游园日常装束有面具,可以掩饰身份。
诗千改一看就是那种不缺钱的客人,老板娘豪气地一挥手道:“没有,但是我可以让绣娘即刻开始做!”
——她的绣娘是蜘蛛灵物,非常善于纺织。
诗千改:“……”
长见识了!
她又道:“再加一套梧桐生的衣服。”
“好嘞。”老板娘眉开眼笑。
绣娘们需要十天赶制出衣服,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玩,诗千改便付了定金,继续戴着斗笠逛街。
气温降低,走出家门的百姓比白天更多,人群熙熙攘攘,四处是欢声笑语。
混入其中,什么都不显眼了,诗千改起点玩闹的心思,召唤出了内府灵物。
当盏青和一只丧尸从巷子里走出来时,周围的人一下子发出了“哇”的惊叹。
“这活尸好像啊!是怎么扮的?”
“走路姿势也模仿得好像!!天!”
“这就是我心目中的盏青!姐姐姐姐,能不能跟我一起照个画像?……”
薛倾碧震惊:“还能这样?”
诗千改在斗笠遮盖下以意念操控着灵物们,引得阵阵呼喊,深藏功与名。
“哗!”
空气中突然出现波动,一只巨大的鱼形飞舟从一栋大楼顶上飞了出来,雪色翼桨,深蓝船身,好似深海中探出水面的巨鲸,又好似翱翔天际的飞鸟。
“是鲲鹏舟?”夜九阳好奇地仰头看去。
诗千改也认得,那是一款飞舟的型号,由三大门和列星门一同设计生产。
贺雪道:“每次这类盛会,鲲鹏舟都会出现。”
就和婚礼时花车巡游差不多道理,它们大部分都是商铺所有的。
不过诗千改现在对列星门的东西都率先怀抱三分警惕,面色淡了些,驻足观望。
这鲲鹏舟的所有商铺应是个花店,上洒下无数花瓣,芬芳袭人,盛大壮丽。它曼妙地游曳而去,白色的腹部与楼宇交相辉映。
“三娘!……”
诗千改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遥遥喊了一声,是个粗犷欢快的女声。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发现不是在喊她。
透过人群,可见远处一个身材高壮的女子拿着糖葫芦,笑呵呵地朝街边的另一个女子走去。那女子身量高挑,脊背挺拔。
二人扮演的都是百鬼夜行里的小鬼,戴着白惨惨的面具,身穿幽蓝色的长袍,周围点着蓝莹莹的鬼火,泯然众鬼。
似乎是因为她的视线太明显,那也叫作“三娘”的女子朝她这儿回望了一下,不过很快被拥挤的人潮隔开视线。
诗千改:……有一个大众名是什么体验.jpg
“诗妹诗妹!”夜九阳的声音欢快道,“你看前面有飞花令换糖葫芦,我们去玩玩!”
他拉着诗千改和贺雪就跑,诗千改回过神,也跟着快步走去:“这回我一定要至少赢一串回来!”
……
“三娘!……”
刚拿着糖葫芦离开摊位的姜三娘也差点以为这是在喊她,不过她在金陵只有沈若伊一个相识的人,所以只是瞅了一眼。
沈若伊听到了,打趣道:“又是一个三娘呢!说起来,先生也是‘三娘’,以后你成名见了先生,可以有共同话题了。”
那两个蓝袍女子各拿着一支糖葫芦,似乎并不在意掉队,悠闲地沿街漫步。姜三娘看到她们转到了巷子里,登上了鲲鹏舟。
看来以后得给自己取个字……姜三娘摸了摸喉咙。
她现在的笔名很简单,就是“姜姜姜”,当初随便乱写的,显然不能作为字号来使用。
字一般蕴含着某种期许,在大雅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父母取,一种是自己取。
前者就像她最崇拜的翡不琢先生,在上回的访谈里,先生说这是母亲给她取的,说当初她出生时父母都喜不自胜,无论如何都无法取个满意的名字,最后干脆应和了一句诗:爱好由来落笔难,一诗千改始心安。
——我们难以下笔,改了一千遍终才满意。
虽有些啼笑皆非,但足可见血亲的爱重。
而先生自己的笔名才是她的自我表达,“不琢”,意思其实和“千改”完全相反,追求的是文章下笔无琢,如未雕饰的玉翡——这点倒不是先生自己在访谈里说的,而是读者们推测出来的。她只说取这笔名是因为喜欢翡翠。
而后者自己取字则多见于孤儿,表达的就是自己的志向。姜三娘现在自己寻思,觉得“追翡”最动听……咳。
姜三娘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啃着糖葫芦叹了口气:哎,今天又是没有在金陵偶遇先生的一天呢。
十日之后。
金陵作为大雅最繁华的城市之一,人们更早开始庆贺盛会,而十天过去,其他城市也陆续开始进入节日氛围中。
诗千改收到了老板娘的讯息,花神服饰已然制作完毕。而这天,《盛世》也进入了完结倒计时。
第130章 花神梧桐
诗千改原先记挂着衣服做到一半就告诉秦方浓,结果这些天她关在家里闷头写更新,忘了说。如果不是老板娘发消息来提醒,可能都要等完结之后才能想得起来自己定制了两套衣服。
出门前,她给秦方浓发去一条消息:【七郎,你近日有空吗?】
诗千改没有明说,秦方浓却直接回道:【我就在金陵。姐姐想见我吗?】
诗千改一愣,而后微笑起来,直接通讯过去:“想见。我正要去主街区的胭脂巷,你也过来。”
秦方浓那边有隐约嘈杂的人声,他道:“好。”
这回出门,街上的外邦人更多了。七月底文昌大会正式举办,如今已七月初七,每户人家和商铺外头都挂上了文昌兰。
文昌兰在一年最炎热的时候盛开,花朵如冬日之雪,香味中带着清凉,闻之便让人心情沉静。
诗千改求快,直接御剑出去。她在老板娘的店内取了两套衣服,其中花神那套是红色调,虽然是女帝常服,可毕竟身份放在那里,比诗千改现在穿的要复杂不少,又因用料足,看起来颇为贵重。
大能修士穿衣很方便,灵光一闪就可。诗千改低头看看自己的袖子,心说:得亏她是修士,否则今日不是被热死,就是被重死。
她扣上那半扇面具,御剑飞到了街道上才问:“七郎,你有想扮演的角色吗?”
“有。”秦方浓悠悠道,“不若我和姐姐一起说是什么书,看我二人有没有默契。”
三秒后,二人同时开口——
“你的《折花》。”
“我写的《折花》。”
诗千改不由笑出来,道:“衣服我已经让人做好了。”
“……唔。”秦方浓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讶然,也轻笑一声,“那我们多出一套来了。”
今日也有飞舟巡游,足足三架,但不是鲲鹏。它们洒下的花瓣、灵光和金箔纸片在街道上纷纷扬扬,地上铺了一层花瓣,配合着白雾,就像《折花》里的天庭花园一样。
诗千改正飞临半空,伸手接了一下花瓣,便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声,随即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秦方浓说:“翡姐姐,低头。”
诗千改顺势低头望去,只见底下漫天的花雨中忽然有个少年人撑伞走来。
他穿着梧桐生的衣服,白底款袖袍上绘有金色的梧桐叶纹路,脸上没有戴面具。绯红花瓣为灵力所推开,绕过了他的衣摆,为他让出行路。少年宛如摩西分海,来到了她剑下,笑着抬起头。
金色的伞面扬起,露出了他的脸。这种过分华丽的颜色一般人必然压不住,但放在秦方浓身上却很合时宜。
诗千改垂首与他对视,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
这一幕太过恰好,周围的行人都忍不住停步呆呆地望着。少女站在剑上,身上的花神天帝服饰层层叠叠,在微风中飘摇,她侧首垂眸,半张面具遮掩住了她的神色,恰到好处地带上了一丝神明的冷然。
而其下少年面含笑意,仰头的神情不掩倾慕,朝少女伸出一只手,如花求折。
——就如同书中,女帝初次游园与梧桐生相遇时一般。
诗千改恍然一瞬,这才将剑放低,左手放在了秦方浓的手上,从本命剑上轻轻跳了下来。
我欲修仙,日更三千 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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