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背影单薄得似纸片一般,短短几米的距离,她竟像走了几十米。但她最后还是离开了房间,一次也没有回头。
意识到两人从此再也没有交集,安藤心中愈发烦躁,甚至生了一种想把桌上的钱都甩到地上,把一切都砸烂的冲动。
昏暗偪仄的房间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半晌,缩在一旁假装壁饰的须藤司忽地出声:“小忧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句话唤回了走神已久的安藤。
燃了长长一截的烟灰突然落在他手背,烫出小片的红痕。他冷冷地睨了须藤一眼,阴郁的表情把须藤给吓了一跳。
但就算安藤没有吭声,须藤也很快就在网上翻到了满岛忧养父死于车祸的新闻。因为肇事者是著名政治家的儿子,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轰动一时。
他不禁感叹了一句“恶有恶报”,好奇的目光再次投向安藤:“小忧到底拿了多少赔偿金啊?”
安藤将最后一口烟给吐出,掐了烟,深深陷在椅子里:“和我们没关系。”
“嘛,也是。”须藤挑眉:“反正你也挣了不少,不如我们晚上吃寿喜烧吧?买好点的肉,松阪牛怎么样?不行的话国产牛也可以,我不挑的……”
看到须藤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安藤又想起了刚走没多久的满岛忧。从今往后,她便是孑然一身,或许连一起吃寿喜烧的人都很难有。
安藤心脏愈紧,食欲全无。
而须藤司还在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晚上的食材和菜谱,要买什么酒。冷不防抬头,却发现安藤正大步往外走。
他连忙道:“哎哎,你要去超市吗,等等我……”
安藤压根没理他。
……
两人最后还是没吃成寿喜烧,在拉面屋普普通通地吃了份拉面。
安藤喝了整整一瓶烧酒,虽然看上去十分清醒,脸色却黑沉得吓人。神经大条的须藤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没敢再招惹他,早早开溜,去了女人家里过夜。
只剩下安藤独自一人回到那幢破旧的居民楼。
酒精充斥着神经,令他烦躁不堪,即便是深秋的瑟瑟晚风,也带不走他身上的燥意。他不愿回那间狭小的办公室,径直上了天台,从口袋里掏出香烟衔在嘴里点上。
刚推开天台的门,他忽然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
穿着黑色帽衫的少女蜷缩在长椅上,指尖夹着根香烟,身旁白雾袅袅。地上还有好几罐已经开了封的啤酒,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安藤,拎起啤酒就往嘴里灌。喝完之后抹了下嘴,嘬了口手上的烟,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家伙是白痴吗?
安藤看得好气又好笑,本想过去夺了她手上的东西,又想起两人已经没了关系,脚步不由一顿。
可忧还是注意到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的脸颊“唰”地变得通红,连带着耳垂也泛起血色。
她慌忙抹了把脸,将手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藏进口袋,但安藤还是眼尖地看到,她手上那烟是盒薄荷味的七星,跟他抽的牌子一样。
跟他学?还真有出息。
安藤一个眼神也没给她,走向另一张长椅,默默抽起自己的烟。
但天台毕竟不大,安藤不断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啪嗒”的声响让满岛忧坐立不安。
她抿了抿唇,把地上的罐子给收了起来,准备把地方腾出来给安藤。
见她打算走,男人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冷声道:“我又不是教导主任,怕什么。”
“……欸?”
忧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安藤说这句话好像是让她不要在意他,甚至还有一层挽留她的意思在里面。只是他的眼神实在过于凶狠,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领会。
于是,她放下东西,小心翼翼地坐回长椅。
天色渐晚,夕阳被水泥森林吞没,湛蓝的天空被金红的晚霞染成深紫。
嗅到香烟燃烧的那股醇厚又带些苦的木香,忧心中绷着的那根线忽地放松了下来,心里甚至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用余光悄悄瞟旁边的男人。
他还在一根接着一根不要命地抽,她索性把自己手上那包刚开封的也递给了他。
“喏。”
“哈?”安藤一脸莫名其妙。
“送你了。”她说。
男人皱着眉接过:“你不抽买来干嘛?”
“不能学吗?”忧反问。
安藤轻嗤,却没再接话。
忧叹了口气。
她听说抽烟过肺的那一瞬间会忘却所有烦恼,可她试了那么多次,不仅没有舒爽的感觉,反而被呛得不行。
还是喝酒简单一点。
她拎起身旁的易拉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便又从袋子里拿了瓶新的。
听到她拉开拉环的声音,安藤不着痕迹地数了数地上的罐子数量。
一、二、三……竟然整整有八个。
虽然都是度数不高的发泡酒,但她看上去只是有些脸红,丝毫没有醉的意思。
真特么能喝。
安藤十分不爽,却没说她的立场,只能默默地把火气往心里压。
要是她变成他的女人……
这个念头已经在安藤脑海中冒出过无数次,却都被他给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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