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微微坐直了身子，认真听小五讲述重述那天的场景。
    “我捡到后害怕有失主找过来，便将它塞到裤腿里带回了家。等到家后一打开里面就有四颗生津果，还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我当时不知道这是生津果，只觉得这种果子看着不是凡品，就没忍住吃了两颗。”
    说到这里，小五还下意识地用舌头去舔了舔下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当时那股美妙的味道。
    小五也是在吃掉生津果之后才发现它的神异之处，后来又旁敲侧击地找人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这生津果的来历。
    在得知了生津果的妙处后，小五忍下了对它们，的渴望，他自己要是把它们全吃了，那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所以就一直将他们放在储物袋中。
    直到见赵掌柜为评比发愁，再加上利益的蛊惑，他这才交了一颗生津果出来。
    “一共有四颗，你吃了两颗，卖给我了一颗，还有一颗呢？”赵掌柜目露精光。
    小五看了赵掌柜几眼，最终转身到自己的房间中取出另外一个储物袋，道：“就是这个储物袋。”
    赵掌柜接过来一看，轻咦了一声，又将储物袋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个仔细，这才将神识探了进去。
    储物袋中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些生活器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枚散发着柔光的生津果。
    过了好一会儿，赵掌柜才收回自己的神识，他此时对小五说的话已经是信了大半。
    这可难办了呀。
    他粗粝的手指在储物袋上轻轻摩擦，感受着上面细密而繁复的花纹。
    “赵大哥，你莫非知道这储物袋的来历？”
    小五也是个人精，很快便看出赵掌柜的神情有异，试探着开口问道。
    赵掌柜斜睨了他一眼：“你仔细看这储物袋上的花纹。”
    “花纹？”有了赵掌柜的提点，小五将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那个储物袋上。
    他早就将这储物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回了，但并没有留意储物袋上的图纹，现在仔细一看，他微微睁大了眼：“这是云纹。”
    小五的语气中带着点不确定。
    “没错，就是云纹，这储物袋很有可能是云岚谷弟子所有。”
    小五身子一软，他猜测这储物袋可能出自那个大家族，可也没有想到会是云岚谷弟子的东西。
    对方发现自己的储物袋不见之后，会不会回来找他的麻烦。
    “那我…这…”小五说话都有些磕巴。
    他拿了赵掌柜的灵石还能退回去，可他吃进肚子的生津果，是退不回去的。
    被云岚谷的名头惊吓，小五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他该拿的。
    赵掌柜也不知该说小五是人傻胆大，还是说初生牛犊不怕虎。
    如果是赵掌柜捡到这储物袋，他绝对不会动用里面任何东西，他会拿着它去云岚谷找寻失主。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和云岚谷的弟子攀上关系，这样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赵大哥，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小五的眼泪说掉就掉，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赵掌柜垂下眼皮，思索一会儿，果断道：“我们明日出城去云岚谷，找到储物袋的主人，该赔罪就赔罪，想必他们宗门弟子也不会为难于你。”
    “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小五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他不敢去云岚谷。
    他只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小混混，连硕城都没离开过，更别提去云岚谷那种传说中的修炼圣地，骨子里的自卑令他产生了抗拒心理。
    然而，赵掌柜却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向小五述说了云岚谷是怎么处理敢冒犯他们的修士，小五就乖乖点头答应了。
    像他们这样如蝼蚁一般卑贱的人是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可他不想死，他只能想方设法地迎合这个世道。
    赵掌柜要叮嘱了小五几句，这才匆匆从小五家中离开，他还得回家中再筹备一笔灵石。
    小五等赵掌柜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这才用力关上门，斜靠在门上，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对于云岚谷这样的庞然大物，小五心中十分畏惧，再加上他私自动用了云岚谷弟子储物袋中的东西，又添了一份心虚。
    他抬头看着屋内桌子上放着的两个储物袋，恨恨地将头往门板上撞去。
    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小五呲牙裂嘴地抬手捂住了后脑勺。
    痛意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只要愿意跟着赵掌柜去云岚谷，运气好能解决掉这桩祸事，还能重新让赵掌柜信任自己。
    运气不好，大不了就被云岚谷的人打骂一顿，只要还能留下一条性命，那他也能接受。
    小五给自己打了一番气，这才拖着步子走回了屋子。
    华府。
    之前还在和赵掌柜放狠话的程掌柜缩着俯着身子跪在大厅中间，而在他的身下已经汇聚出了一滩水泽。
    他完全不敢将头抬起，只能缩着脖子，身体微微发颤，心中将赵掌柜骂了千百遍。
    第616章 华彬
    “说吧。”
    淡漠的声音从程掌柜头顶响起，让人无法辨别其中的情绪。
    程掌柜的身体颤抖地更厉害了，他使劲吞了吞口水，这才颤声道：“主子，咱们是被百果园的人给坑了啊。”
    程掌柜一开口便将锅甩在了百果园身上。
    他添油加醋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其中对百果园赵掌柜更是极力抹黑。
    说完之后，他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就像是在耳旁响起。
    “华二，你来说说是不是程掌柜说的那样。”
    端坐在上首的一位锦袍男子用茶盖轻轻撇去茶盏中的浮沫，然后缓缓开口道。
    程掌柜表情一僵，正欲再开口解释几句，却被锦袍男子的一声冷哼给打断，立马讪讪地闭上了嘴。
    大厅的一个角落，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他朝上方的锦袍男子行礼之后，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将今天发生的事再一次讲述。
    他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情感，描述也极为枯燥，但仔细一听，就能发现他说的与程掌柜说的有好几处都不同。
    程掌柜将身子伏得更低了，瞳孔疯狂震动，绞尽脑汁的思索等一会儿该如何辩解。
    等华二话音落下，锦袍男子冷笑一声问道：“程掌柜，你意欲作何解释？”
    “主子，我…”
    程掌柜微微抬起头颅，正欲将腹中打好的草稿说出来，一道黑影便迎面袭来。
    砰！
    “啊！”
    清脆的撞击声与惨叫声同时发出。
    程掌柜此时身体已经从跪俯改为仰倒，额头上破了一个大洞，正汨汨往外流血，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还有着茶盏碎裂时留下的残渣，看着触目惊心。
    “程华，你好大的胆子！”
    锦袍男子厉声暴喝，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霾。
    程掌柜此时仍处在头晕目眩中，但听到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头脑一清，顾不得擦拭头上的鲜血，赶忙从地上爬起，再一次跪在了地上。
    “主子，不是，我…”
    “住嘴！”锦袍男子侧头看了看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干脆起身，直接一脚踹在了程掌柜的肩头，再一次将他踹得仰倒。
    锦衣男子根本没有压制自己的力道，程掌柜只觉自己的肩膀正似乎全部碎裂，原本便灰败的脸立刻失了血色。
    害怕再一次触怒锦袍男子，他咬紧牙关不让哀嚎声声溢出去。
    “你以为今天发生的事我都不知晓吗！”锦袍男子将脚尖在地上用力的划了一下，厌恶道：“欺上瞒下，狗胆包天！我看你是活腻了！”
    锦袍男子便是这便是百果轩真正的主人，硕城华家的大少爷，华彬。
    程掌柜原本是他的贴身奴仆，因为表现良好，嘴甜讨喜，便被他提拔为百果轩的大掌柜，替他照料生意。
    程掌柜原先不叫程华，那个华字是华彬赐予他的，代表着他受到华府的重视。
    华彬虽是华家的大少爷，可华家并不止他一个少爷，所以他手中的产业并不多，而百果轩则是他最看重的一处产业。
    他原以为将百果轩交到程华手里，就算做不出什么太好的成绩，至少也能保住原有的生意，不料这个程华居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在程掌柜还未回府前，今日评比的结果便已经传进了华彬的耳里，包括百果轩当众丢脸一事。
    在程掌柜带着伙计去拦赵掌柜的时候，华彬就将百果轩里他安插的人叫了过来。
    这才知道原来程掌柜意外购来了生津果，为了邀功，便一直将此事瞒住，只告诉了他几个心腹，其余人通通不知。
    等到今日评比开始，程掌柜志得意满地带着生津果去了评比大赛，而将原本准备好的灵果通通放在了百果轩中，竟是没给自己留一点退路，这才铸成大错。
    华彬知道来龙去脉之后，都被这个肆意妄为的狗奴才给气笑了。
    一步错步步错，程掌柜为了在华彬面前表现自己，将所有能会泄密的机会都堵死了，最终也将自己给堵在了里面。
    眼看着他苦心筹谋攒下的家业，就这样被一个奴仆糟蹋了，华彬气得又上去了踹了程掌柜一脚。
    “噗——”
    程掌柜双眼凸起，嘴中喷出大口鲜血，身子也蜷缩成了虾状。
    “主…主子…”
    再给我一次机会。
    程掌柜挣扎着想要说出后面一句话，然而内腑传来的剧痛令他再一次咳出一大口鲜血。
    “我…”
    程掌柜瞪着华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