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有些怔神地想着这些时,竹青已经起身告罪往门外去了,走到一半却又顿住脚步,转身对她提醒了一句:“此地不比中原,夜里风急露重,瘴雾渐起,为免着凉,阮姑娘还是阖上窗扇入睡为好。”
竹青从来只和她在外间说话,怎么会注意到内室的窗是开是合?
长仪心里突地一跳,看向他的目光中惊疑不定,一面回想着自己的表现是不是哪里显了端倪,一面又担心他是否已经察觉昨晚的事情。不过竹青到最后也没有再说别的,仿佛就是随口一提,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长仪到底还是喊住了他,却不是为了这事,“这两天你总跟我说魔族,还有魔尊的那些……为什么?”
尤其在今天,竹青几乎是把魔尊的力量来源和弱点都透露给她了。这些就算是在魔族内都该是机密般的存在吧,他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给一个异族的外人?而且既然都要说了,又为什么不能挑明了说,还要借着“故事”的名头,说一半,藏一半。
长仪隐隐有种感觉,竹青像是要以这些故事为引,一点一点去引导她站在魔族的角度上看清过去的局势——可这又能给他自己带来什么?
“或许待明日的故事说完,阮姑娘便会明了。”竹青脚步未停,只在最后临出门时语焉不详地留下一句,“权当是小生还报阮姑娘的情谊。”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关上门走远了。
只留长仪还坐在原处琢磨着他的意思,对现在的竹青,她也只敢听一半,信一半。眼角余光瞥见那人留下的茶水菜肴,长仪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碰,却忽然起了好奇心,起身打开了元赋带来的那食盒。
两厢这么对着比,元赋送来的饭食就显得朴素多了,几乎一水的全是点心;大概是为了尽可能长时间地保存,做得都跟干粮差不多了,看起来就干巴巴的噎嗓子,这么放着过了一夜后还有些疲软,完全勾不起人的食欲。
不过……
长仪拿起筷子小心地挟开其中一块,先是看了看糯米皮里裹着的内馅,又用筷子沾了一点放在鼻下嗅了嗅,熟悉的栗子甜香顿时叫她一怔。
这是栗糖糕,听说做法是从荆北某处小城里传出来的,在江陵尤其受欢迎,有些饕客甚至专程从邻县赶过来,就为了能尝到江陵那几家老字号的栗糖糕。阮府里虽然很少出现这类凡间吃食,可在她小时候,有个负责府门值守的护院时不时便会从外头给她捎带几样凡间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这糖糕自然也在其列。自从阮府出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买回这些哄她高兴了。
但有些味道是刻进了记忆里的。
就是现在,时隔多年再重新闻到这缕香甜的味道,也叫她恍然有一瞬像是回到了江陵的老宅中,房间里的偃甲鹦鹉正学着她的嗓音放声念书,而她则趁奶娘和丫鬟们不注意悄悄跑出了后院去,在垂花门的那一溜墙下躲着等换值的护院路过。
——就是有一点让长仪怀疑,这栗糖糕可不便存放,没过一会就要吸了水汽塌软下来,这时闻着味也已经不新鲜了,跟其他干粮似的糕点对比起来特别明显。它会出现在这食盒里头,除了是被人特意添进去的,长仪想不出别的理由。
会是谁给她添的呢?
就在长仪对着这碟糖糕愣神的时候,元赋果然又慢竹青一步地过来了。这回他就对竹青带来的那一桌碗碟视若无睹了,头也不抬地走过来,放下东西就要离开,还是长仪想着栗糖糕的来历,中途出声喊住了他。
“这碟糖糕……是你让人准备的?”
长仪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他带来的新食盒,还是几样干巴巴的糕饼,区别是正当中最显眼的那份从栗糖糕换成了芙蓉酥——这又是另一道在江陵常见的点心。
会对江陵风物有所了解,而且会与她有接触的人,长仪能想到的只有元赋了。
元赋开始还装作没听见似的转身欲走,长仪拔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垂着眼低低地答了一声“是”。
“魔族里也有会做糕点的厨子?”长仪试探地问,“还是在外头买回来的?”
元赋有小半晌停在原地没有,也不回答,过了一会儿才仿佛叹了口气,低声道:“不必试探……就算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也逃不出去的,这附近都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长仪没想到他倒是坦诚,但这么实话说了反而更显得情形不好了。她不甘心地试图转圜些余地来:“既然如此,你不妨就说与我听听。横竖我也出不去,听了兴许还能叫我死心呢?”
元赋背对着她又是一叹。长仪注意到他拎着食盒的那只手在篮提上攥得紧紧,拇指还在那漆面上无意识地抠弄、刮擦,竟是比她这个被关押着的人质还要局促。
“……抱歉。”沉默过后,元赋仍是拒绝了她,但到底给她点了条明路,“他们暂时不会动你……和阮家主,那具偃甲是你们保身的筹码。”
“魔族要这偃甲究竟有什么用?他们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长仪急忙追问,可元赋却没有再回答,仿佛刚才的提点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不等长仪说完,他便有些慌张地夺门而出,像是有谁在背后撵着他似的。留下长仪还保持着将要追去的姿势,见状只得收回了迈出的步子,转头看向墙边缺了半拉身子的青衣偃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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