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理则仍牵着她继续往下走,用十分平常的语气说:不用,先去看电闸,来电了你就不用再怕了。
许绾柚有点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怕了。
司理嗯了声,道:是我怕你会怕。
来到电闸旁边一看,果然是漏电保护性跳闸。
司理将开关重新推上去,二楼廊道的灯光便亮了起来。
来电了!许绾柚见状惊喜出声。
司理用手机将客厅的灯全部打开,第一时间低下头去看许绾柚,发现她眼眶微红时,他控制不住地皱起眉。
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许绾柚怕打雷、还怕黑。
司理伸出手,很轻地在她眼尾擦过。
许绾柚反射性向后撤了撤,眯着眼笑道:有点痒。
说完,她脱下拖鞋,蜷着脚趾站在地上,冲司理道:你快穿上,现在地板好凉了。
司理显然不认同她的动作,正要拒绝,便听到对方催道:你快点穿好呀,然后再背我上去,这样我们都不用光脚踩地板了!
司理闻言,立刻踩进拖鞋里,然后撑着大腿半蹲下身。
许绾柚便默契地跳上他的背,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都忘记了,其实鞋柜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我小时候在福利院,吃饭得靠抢的,抢不赢就得饿肚子。
走到楼梯中间时,司理听到背上的许绾柚突然出声。
但我是院儿里最小的孩子,力气也最小,所以几乎谁也抢不赢。而且小姑娘嘛,胆子也不大,被哥哥姐姐们一吓唬,就乖乖把分到的食物交出去了。
可一直饿肚子,我也很难受呀!所以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学聪明了,交出一大半,自己留下一小部分藏起来,晚上再偷偷摸摸吃。
但小孩子长的也快,我的食量很快跟着变大,最开始藏起来的那一点分量就不够吃了。于是我只能越藏越多,然后就被抢我食物的大孩子们发现了
那一天晚上,许绾柚照旧等到同寝室的小孩儿睡着了,便悄悄起身下床,摸黑去教室里取自己藏在课桌的食物。
她窸窸窣窣刚啃了两口小面包,教室门就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我说明明看到你今天手工课还得了老师的夸奖,怎么才拿到两个小面包。最近也是,上交的食物越来越少,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果然,看我发现了什么?老鼠正在这里偷吃呢!
领头的是个十一岁的男孩,叫王强,两年前父亲因吸毒过量死亡,又找不到亲戚收养,才被送来的福利院,也是院儿里最大帮派的大哥。
那天晚上,许绾柚被王强带着几个男孩抢走了食物,并推进了教室后面不到一平米的工具间里。
世人总是看孩子年纪小,就觉得他们天真纯善,殊不知孩童的恶意,有时候更加可怕。
王强下午就带着人特地抓了好几只老鼠,以及一袋子臭虫蟑螂,决心要给许绾柚一点教训,让她以后再不敢偷偷藏匿食物。
所以他直接将袋子扔到许绾柚脚边,然后狠狠关上了工具间的门。
小小的许绾柚看着四处乱窜的灰毛老鼠和密密麻麻的蟑螂从脚边的袋子里爬出来,吓得尖叫哭喊。
她一边跺脚,一边冲到门边想将门打开。
但工具间外面的门把手被王强用铁丝死死拧住了,许绾柚在里面根本推不动分毫。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小女孩颤抖的哭叫和求饶,成为了门外这群恶童嬉闹取乐的笑料。
最后,王强扔下一句既然你要做偷东西的臭老鼠,那就和你的伙伴们好好待着吧,便领着人直接走了。
甚至在走之前,还笑嘻嘻地关掉了工具间里昏暗的灯。
王强原本是想着关许绾柚一两个小时,再将她放出来的。
但没过多久便下起了特大暴雨,室外电闪雷鸣,谁都不想冒着大雨再跑一趟。
于是还差两个月才到五岁的许绾柚,就这样和一群同样无处可逃的老鼠蟑螂,留在逼仄脏臭又黑暗的工具间里,度过了一个无比恐惧又煎熬的雷雨夜
从那天以后,我就不能在打雷的晚上关灯睡觉,因为会看到很多的老鼠蟑螂。
许绾柚有点恶心地把话说完,一抬头便看到坐在她床边的司理脸上露出气愤而痛苦的表情。
许绾柚却轻笑一声,道:不用这么看着我啦,第二天王强过来给我开门,就被我扛着拖把狠狠打了一顿!我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只活蟑螂,恶心的他好几天都吃不下东西。
情况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许绾柚那时候实在是太小了,虽然凭着出其不意确实给了王强教训,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是因为她那天表现出来的那股不要命的疯劲,王强多少收敛了些。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胆小懦弱的又又不见了。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不强大起来,就永远会被人欺负。
司理却并没有被许绾柚轻描淡写的语气安慰到,他伸出手将她垂在身侧紧紧握住的拳头温柔地包裹住,用一种难过而抱歉的眼神看着她,哑声说道:对不起,没能更早一些地遇见你。
没能成为你的,光。
第38章
这听上去实在很奇怪。
许绾柚想。
司理在为一件根本和他无关,甚至连假设都找不到基础的事情跟她道歉。
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N代,一个是被至亲抛弃、在福利院挣扎求生的孤女。
他们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两条无法交汇的平行线。
可是司理却说得很认真,好像这真的都是他的错。
是因为他没能改变生命运行的轨迹,在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遇见她,所以才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从来没有人和许绾柚说过这样的话,她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试图将那些一直压在她肩上的苦与痛带走,告诉她:你根本不应该承受这些,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在你身边。
许绾柚竟蓦地有些鼻酸,明知毫无道理,却还是忍不住顺着司理的话埋怨:是啊,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呢?
原来她也不是不觉得委屈的。
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父母疼爱,她却要被至亲抛弃?
为什么她没有娃娃玩具和漂亮的小裙子,还要挨打才能不饿肚子?
为什么当她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位英雄父亲,有了想要为之奋斗的理想,命运却又给她当头痛击?
只是有人疼的孩子才能哭,有人宠的孩子才可以肆无忌惮。
而她则只能憋回眼泪,只能快速成长,只能捏紧拳头自己保护自己。
但在这一刻,许绾柚突然觉得,她好像也有了可以委屈的资格。
司理丝毫不认为她在无理取闹,他只是动作轻柔地,一点一点将她紧握的手掰开,试图用指腹揉散她掌心因为握得太用力而留下的指甲印,再一次认真地道歉:对不起,都怪我。
许绾柚本就不是心灵脆弱、容易伤感的人,相反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磨难,无论生活对她多么的不公平,她也总能很快地消化那些低落的情绪,调整好心态。
晁雅曾戏称她的身体里大概藏了一个小太阳,无时无刻在给她充能,令她元气满满。
因此现在许绾柚看着面前低垂着睫毛,明显难掩低落的司理,唇角反而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感觉手心很痒,却舍不得将手收回来。
只是司理的动作实在太轻了,许绾柚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收起手指抓住他的大拇指,不让他再动。
她扯了扯司理的手,示意他抬起头,笑着说:可是你那时候也才五岁啊!就算你在那里,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们。
这实在不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假设。
但司理却无法反驳,他嘴唇无意识地绷成一条直线,半晌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口:那我也可以挡在你前面,让你先跑掉。如果不行,至少我还能在工具间里一直陪着你,那天晚上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这样的话,即便只是甜言蜜语,也足够令人心热了。
更何况司理的语气如此郑重,让人完全生不出任何促狭的心思。
许绾柚又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有什么话涌到嘴边,呼之欲出。
你脚上的创可贴呢?
司理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许绾柚凝神,看向自己的脚后跟,不甚在意地回道:晚上洗澡打湿了,我就撕下来扔掉了。
她看到司理立刻紧紧皱起眉,便晃了晃脚补充道:真的没什么事,这么小的伤口,你不说我自己都忘了。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个严重多啦!
结果司理的脸色反而更黑了,他站起身,闷闷不乐道:我去拿药箱。
许绾柚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黑了脸,还没来得及问,人已经走了出去。
她正思考要不要追上去跟他一起下楼,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许绾柚拿过来一看,发现居然是司理的视频通话。
不是才出门吗?怎么又发视频过来了?
许绾柚有些诧异地接通,问:怎么了?
屏幕里司理的脸因为走路而轻轻晃动,但声音却是很稳的。
因此许绾柚能够很清晰的听到他说
我担心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会害怕。
许绾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轻轻捏了一把,微微发胀。
看得到我吧?司理说着,又往镜头前靠近了些,哄小孩似的说:不要怕,我很快就上来了。
许绾柚听到他那边拖鞋踩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啪嗒声,像一下一下敲在她心上。
她不由抬手按在胸口,心想:妈呀,我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司理果然没有食言,很快就拎着药箱回来了,只是胸膛起伏,呼吸明显加快。
他挂掉视频,将手机扔到一边,仔细地替许绾柚脚后的伤口消毒,再用棉签印干,最后重新贴上创可贴。
贴完左脚,司理用拇指在胶布上按了按,确认创可贴有粘好,突然出声道:之后我不会再忘的。
正盯着他的侧脸看得出神的许绾柚一时没听明白,困惑地眨眨眼,嗯?什么不会忘?
司理一边替她处理右脚后跟的伤口,一边严肃道:伤口消毒,换创可贴。
许绾柚忽地反应过来,原来之前他不高兴,不是因为看她对伤不上心,而且生气自己没能及时想起来替她处理。
许绾柚心里甜滋滋的,倾身离司理近了些,笑眯眯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司理手上的动作一顿,声音有些低落:你对我才更好,我之前手划伤,你都记得替我包保鲜膜防水,可我今天却没想起来。
许绾柚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搞半天还是跟她这来报恩啊?
她抽回踩在司理膝上的脚,挑眉问道:那我要是没帮过你,你就不对我这么好了?
我
司理手里拿着棉签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声音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他扫了眼来电显示,看清联系人时眼中露出些微的惊讶,本要点挂断的手指一顿,转而按下了接通和免提。
一道清脆但普通话说得有些蹩脚的女声立刻从手机里传出来
老天!这雨下得也太大了!你快来首都机场接我,不然你未来的女朋友今晚就得在冷冰冰的机场过夜啦!
许绾柚眉梢顿时高高扬起,抬脚踹了司理大腿一下,语气危险地重复:未来的女朋友?
司理张嘴要说话,手机对面的年轻女人听到许绾柚的声音先咋咋呼呼喊起来:嘿!司理,这么晚了你身边为什么有女人的声音?她是谁?
许绾柚用眼神制止了司理开口,自己倾身过去拿起床上的手机,面无表情地送到嘴边,用温和到有点吓人的语气道:你好,我是司理的太太,请问你是哪位?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有些扛不住,明天多更点orz
第39章
许绾柚一说完,电话那头似乎是受到了惊吓,瞬间安静了下去。
而司理则在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他倾身往许绾柚那边靠近一些,对着手机语气严肃道:乐心悠,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总是乱说话。
乐心悠在短暂的沉默后回神,语气十二万分震惊。
司理!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根本就没听说!是不是我爸爸跟你说了我来中国找你的事情,所以你才故意找人来骗我?!!
爸爸?居然还见过家长了?
许绾柚心里酸溜溜的,也懒得装大气温柔了,冷下声音道:这位小姐,全中国都知道我和司理已经结婚了。我们甚至还有数量非常庞大的CP粉,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你没听说过,大概只能说明你那边的网络信号可能不太好。
只是对面听她说完,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突然就哇哇大哭起来。
我又不在中国!我不相信!呜呜哇我,我好不容易成,成年了,结果,结果你们跟我说,我早就看好的男朋友,结婚了?!呜哇哇这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司理则皱着眉提醒:乐心悠,别乱用成语。
乐心悠一听,顿时哭得更大声了:这个时候你的关注点居然是成语?!我在哭诶!老天,我之前到底看上了一个什么宇宙臭直男!呜呜呜,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已婚的老直男了,我的初恋也太丢脸了吧,呜哇
然后啪地给挂断了。
司理:
许绾柚差点乐倒在床上,原本要盘问的语气也随之带上了笑意:这小姑娘是谁呀?
刚说完,她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的人名是Prof.Wayne。
许绾柚将手机递给司理。
司理示意自己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沾了碘酒,让她直接点接通。
对方说的是英文,语速很快,许绾柚只能勉强听清前半部分。
很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Luther。我从实验室回来,看到Edith昨天留的纸条,才知道她偷偷去中国找你了
司理虽然回话简短,但听得出语气很尊敬。
您不用担心,Wayne教授。中国的治安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关系,您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便出发去接Edith。
好的,待会儿联系。
看到电话挂断,许绾柚问:要去接刚才那个小姑娘吗?
司理点头,拍拍自己大腿,让许绾柚把右脚放上去,快速替她处理好伤口,解释道:Edith,也就是乐心悠,是我在M国读书时物理学教授的女儿。她年纪太小,又没有来过中国,教授不放心,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明明是许绾柚自己先叫人小姑娘的,但听到司理这么说又有那么点酸了,都成年了,还要做你未来女朋友呢,也不算小了。
司理收拾药箱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向她,试探着问:你不高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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