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每每看见自己这位弟弟,总是恨的牙痒痒,温驯的性格露出了直菱的棱角。
二人之间隐约有着针锋相对的趋势,旁人只道炩王殿下与太子一派的怨算是解下了。
同为礼部的几个下属官员见他有时好说话些,皆有些好奇的将心中疑虑问出。
便见陆怯姿态散漫,漫不经心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殿下是太子也是臣子,臣替太子纠正,臣与臣辩论,这才有所长有所进。”
偏生他答的冠冕堂皇,传出去太子一党就算有了怨念也只能忍着,不敢发。
若是陆怯在这风口浪尖的档子下出了事,首当其冲便是太子这儿的锅。
不能得罪,还要好生护着。
为了这事,不免愁秃了太子嫡系的诸多肱骨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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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怯下朝后便回了江北王府,在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件较为简洁修身的衣服,隐隐于市走至西京街,路边有一个搭着篷子的茶肆。
陆怯坐下后没多久,对面街巷的另一个男子也走了过来。
“官员都在窃窃传私,您在朝上公然与太子、晟王生了嫌隙,如今以姜相为首一干人恐怕对此事不会善了,虽说现在风平浪静但日后行事于我们更是不利。”
陆怯手中拿着制工略显粗糙的茶碗,指腹轻微的摩擦沿口,眼帘低垂神色晦暗,良久,才听他幽幽开口,如烟一般云淡风轻:“我若是不与陆玉生嫌,在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落到众矢之的,我又如何能让旁人放心,如此那解药还有着落吗?”
阮刀一噎,转念一想也便清楚了几分,大周之人肯放陆怯回到大楚不过是拿捏着他的性命。
没有人能在那么剧烈的毒下熬过来,就算熬过来了,也非死即伤。
陆怯本就因关东一事与皇族生嫌,若是在见他与皇族重归于好,只怕远在周朝的人为了弃车保帅,真将解药断了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在茶肆又坐了半刻钟,随后才一前一后起身离去。
陆怯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今日下朝有人约了他上兰亭坊,是礼部另一个同挂闲置的官员。
兰亭坊坐落在东市,距离西京街有一段路程。
是以陆怯到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一抹残阳摇摇欲坠挂在夕边,金芒色的光带着淡暖的色泽。
两人在门外推托客套的寒暄了几句,便一同进去了。
章桥是世家幺子,上头有两个哥哥,家中之人不盼他大有成就,只望在礼部令个闲差不惹是生非就好。
章桥在礼部被打点一通后,上下无人敢同他造次,昔日那些狐朋狗友也都被拘的严,恰好两人排班在一起一个赛一个清闲,无事可做,几次三番下来反而同陆怯有了交情。
一楼厅堂设了席位,中间搭了一个圆形台子,舞笔作画是兰亭坊的一大特色,多是吸引文人墨客,环境清雅安静。
两人在二楼定了雅居,说是雅居却可以从半掩的帘幕下将舞台下方的场景一览无余。
若是不欲让旁人知晓,将雅室之门合上,便可阻隔外界喧闹。
上到二楼,脚步落在地面的声音十分厚重,最中间的一个雅居视线最好,此刻却门帘紧闭,白白浪费了一个绝佳的赏景位置。
陆怯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可惜。
等入了室内,章桥才算松了一口气,直直倒进身后软卧靠椅,喟叹一声,向陆怯解释道:“正中间那间据说被太子殿下包下了,今日关了门想来是在会客。我也是临时起意才来了这,你可莫要误会我什么。”
想来他与太子生嫌的消息如今算是人尽皆知。
陆怯支着下颚,神情淡淡的坐在位置上,也不知这话是听了没听。
章桥接过了仕女递来菜谱,上面的名字看的他眼花缭乱,他索性眼睛一闭看也不看就将菜谱丢到了陆怯怀中。
陆怯打开菜谱,有些怔愣,就见这谱上的名字都是什么“绕弦而歌”、“胡琴琵琶”、“渔舟唱晚”、“江枫渔火”......
名字好听是好听,还不如隔壁酒楼来的实在。
陆怯随意的点了几个,紧接着清一色穿着朦胧烟纱的仕女就上到二楼来。
两人吃惊张嘴,相互对看一眼皆有些不明所以。
这才知原来上到二楼的客人都需要在兰亭坊内作画或是留诗、唱曲。
而方才陆怯点了一通,便是将项目都选了大半。
看着鱼贯而入的仕女二人顿时有些苦不堪言。
章桥本就是自小被娇宠养大,若说在外熬鹰逗鸟,或是吃喝玩乐倒是在行。
如今叫他吟诗作对,画画唱曲简直为难。
陆怯更不用说了,他素来与文人墨客的才艺沾不上边,小时候去乐师坊上课也是能逃就逃。到了大周后更是没有机会去沾染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
两人面色青了一半,只想着走一走兰亭坊的潮流,却忘了做好准备。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位于正中的雅居开了门,太子殿下走了出来,眉目如画温润和风。
紧随其后的另一人身形高挑,剑眉星目,五官的线条硬朗英俊。
章桥的吃惊高居不下,本身就吃不消这儿的规矩了,如今见到太子殿下同江北王一道出来且二人好似并不想被人发现的模样,他直觉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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