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知道猪是怎么养膘的吗?
哈哈,你一直锦衣玉食的,一定没见过猪圈吧,但是我之前在凌家村子里见过呢,就是像你这样,关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也不起身,也不运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到了过年就能出栏了。
南肃说得越发起劲了,干脆放下毛巾,拄着脑袋侧躺下,靠近殿辰的耳边,得意地道:哥哥,你说如果有一天你醒来了,会不会揍我啊?可现在你肯定打不过我啦。
帷幔轻卷,灯影深深,可没有男人的回应,这密室顿时就显得空旷了。
不说话就算啦。
南肃将殿辰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在那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那你好好睡,我走了。
他走出去,轻轻转动了一下桌边的烛台,霎时只听低沉的轰鸣响起,一排书架缓速移动过来遮住入口,就像它本该就是在那里的一样。
他终究是青渊的王,有些责任,现在已经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他找回自己名字所必须承担的。
他来到青渊已经有几年了,经由他多番上奏后,不少牧区被免除了兵役和春秋两税,南北两处更设了屯兵营,原本城外有好几处不毛之地并不是居住区,只有几户牧民住着,但渐渐的,百姓们越聚越多,不少终年放牧的百姓们也移居了此处。
当然,殿绪也不是白给他这个优惠的。
曾经青渊与皇室最大的矛盾就是资源。而他和殿绪经过多次隔空会议后,终于达成了共识,在灭掉大夏和临丹之前,一切军队用度仍是由青渊提供。
那笔血淋淋的帐,总归要有人来彻底清算,在秦世泽伤势恢复后,殿绪就给他发来文书:对于大夏和临丹,你怎么看?
南肃知道殿绪想要怎样的回答。
那晚,他在殿辰的床边坐了一夜,然后在天明时分静静地提起笔,回奏道:皇上,你我都知道,这场战争,大夏和临丹也是在赌一把机会。也许在初期,他们会因为出其不意而略占上风,但是如今大燕已经缓过神来,大家都觉得大夏的好日子也就结束了。但是到底要经过多长时间,就有待商榷了。
先皇二十三年的时候,临丹人也曾攻破青渊一次。
虽说后来这场战争总归是胜利了,可代价是整个边关化作一片焦土,百姓死亡近百万,所有的典籍建筑全部毁于一旦,那一次,国力衰退起码十年
月底,殿绪继续发来文书:你的意思是,歇战?
那时南肃正在喂二宝吃饭,摇头一笑,将孩子递给平顺,然后去书房回道:怎么会?臣又不是圣人,更没有资格代替安胜十万将士原谅大夏和临丹,臣的意思是,如今各方政权都是刚刚稳定,倘若决定开此一战,那就必得一击必中。倘若不能破釜沉舟,倾尽国力,将大夏和临丹这个隐患彻底抹去,不如不打这一仗。历史不会记住细节,只会记住结果,而百姓,却会记住你的活命之恩。这,是臣的前夫教臣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世界末日和绝对的种族灭绝,那么这一年,绝对是最接近死亡的一年。
四月十三,青渊、信蒙、安胜、南贝、白尚、黑水六大藩王,到达安胜关,与最先出发的四王集结,四月十五,其余十一王全部到齐,人数多达五十余万。
同时,五福关分兵三路,由兴安军将军秦世泽率领主力,带兵向临丹部落而去。
那几天,军营里的灯火通宵达旦地亮着,外面传令的士兵来回穿梭,四处皆是磨刀声!
在与各部商榷完毕后,南肃便移交了青渊前军军权,随后回到属地,看着城外一片绿油油的农作物,轻轻一笑。其实,他早就为这一天做好准备了。
大夏!
这两个字,在夜里被他咀嚼了无数遍。
半个月之后,他从前线再次回来,一路疾驰,风尘仆仆。
当然,这一趟他是带着星儿去的,孩子大了,总归要多见些世面。
星儿皱着小眉毛,还没下车,就对着正在玩耍的弟弟诉苦,委屈的说道:以后你长大了,可不能跟爹爹出门,总是催命的赶路,一点也不好玩。
星儿已经七岁了,这些年被那两个调皮表哥带的,竟然有了些南肃当年的味道。
南肃也不理会他,径直走过来,一把将二宝接过来,弹去了衣角的尘土,说道:有好好听平管家的话吗?
二宝明显想他了,立马嗯嗯点头。
哎!星儿无奈的叹息,眼见没人搭理他,只能自己挪着小胳膊小腿跳下马车,一边下车一边摇头道:世风日下,人心难测,同样是亲人,待遇这也相差太多。
哥哥,哥哥。
二宝想讨好他,立马做出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一手掩住眼睛,一手摸着南肃的耳边穗子,似乎在偷偷替哥哥出气。
南肃眼睛一瞪:嘉儿,干嘛呢?
二宝吐吐小舌头,立马嘻嘻一笑,在他怀里扭着小屁股,乐呵呵地笑。
唉。
果然都是他的种,可问题是,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生的啊,怎么就没遗传到点好的基因呢
晚间沐浴完后,南肃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了镜子前面擦拭。
时光匆匆,曾经那火烧藏经阁的不着调纨绔已经三十了,灯火下,他着一身丝绸睡袍,梳子从轻轻从墨发中穿过。蓦然觉得晃眼,他凑近一瞧,镜中男子竟有了一根扎眼的银白色头发。
屋内很空旷,好似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着那根白丝,无奈一笑,坦然地拔下来后,将梳子放下,回身爬上了床榻。
他不在的这些天,李医师和平顺将殿辰照顾得很好,之前他检查了一下,连指甲盖都是干干净净的呢,于是咧嘴一笑,狠狠地在男人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靠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我今天好累啊。
南肃已经习惯这样絮絮叨叨的说话了,没有回应,他也不觉得闷,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今,我方知行军打仗是有多艰辛,你说你那时是怎么坚持的啊?
没有底家,没有门庭,你还生生成为了一匹黑马。
人们都说这其中有你父皇的偏袒,可他们才不知道,若换个别人,才不会像你那样骤然升空
然后,又骤然消散。
南肃突然止住话语,抬眼看向安静沉睡的男人。
这么多年了,男人一直都是这样。
南肃已然忘了,忘了男人的笑,忘了男人的哭,忘了男人的一切表情,唯一只记得那一双眼睛,沉静的,淡然的,像是九天上的星辰,温柔闪耀,熠熠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多害怕,如果他再不醒来,有一天他也会忘记他睁着眼睛的模样。
哥哥,
南肃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没有因由,也不想阻止,只是静静地道:我今天长了一根白头发,瞬间就感觉自己快要变老了。
时间太快,如果等不到你醒来,那我这一生都要亏欠你了,那就答应我,如果可以,下一世,我们早些在一起,好吗?
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侧,一滴眼泪,忽然顺着男人的眼角蜿蜒进了墨发里。
无声地。
第九十八章 气死个人了
春日暖阳,花影斜疏,阳光透过雕花窗子,暖洋洋地照在南肃修长的手指上。
一方公文捏在手指之间,上面誊写了北地无数战况,隐隐有铁血的气味,墨迹淋漓,像是一场无声的杀伐,静静地流淌在房中。
一月,秦世泽大破临丹,随后与攻打大夏的部队会和,出三关,夺五城,直插中央心腹。
二月,燕军集齐二十五万军队,分两路夹击,大夏帝都告急。秦世泽沿途斩下夏官首级共四十颗,各地官僚忌惮其军威,全部归降。
三月初四,三州失守,秦世泽率先锋长驱直入,截断离京所有必经之路,当晚与帝都禁军交手。
三月初六,战事胶着,夏国皇室拼死反击,拉锯战打了几天几夜,一名大夏皇子兵败战死。
三月初七,皇帝秘密离宫遁逃,被识破,燕军埋伏于其前路,重伤皇帝,生擒夏国皇后。
三月初九,秦世泽率兵进入帝都,与残余力量狭路相逢。当晚战事便结束,共计六十万大军挺进京师攻破最后一道屏障!
南肃一身淡蓝长袍,窝在藤椅中疲惫地睡着了,许是做了什么噩梦,他呼吸有些压抑,后颈处的衣服全被细密的冷汗打湿了。
阿尧!
他突然惊醒,手一抖,公文落在地上。
良久缓过神,他抬手按着太阳穴,随后抬手招来一名侍卫:我让你们找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侍卫摇摇头,有些尴尬地道:王爷,我们已经发动所有能
南肃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没事了,下去吧。
坐了一会儿,他起身出府,向着观音庙而去。
那颗沉睡了一个冬天的老榆树被蒙蒙细雨淋醒,贪婪地吮吸着春天那甘润清新的露珠,又重新慢慢地生长了满树让人喜爱的嫩枝绿芽。
柔和晚风轻拂鬓角间,南肃站在树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这样的清晨,气氛总是宁静安好的,却忽有一声轻唤,将他从往昔中拉了出来:皇妃,曾太妃托我来找您。
不用睁眼,南肃也知道那是平顺,因为如今也只有他会叫他皇妃了。
其实平顺也曾想改口,却被他制止了,因为他喜欢这个称呼,能让他短暂的觉得,一切仿佛还是过去,什么都没有变过。
饭厅中坐了一家人,满桌子让人垂涎欲滴的菜肴中,鲜美的乌鸡汤被曾氏端了过去。
她伸出手亲自盛了一碗,放到了南肃的面前:尝尝,这是娘亲手做的。
南肃点点头,拿起小勺浅盛一半送入口中,顿觉香鲜味美,爽口清润,便应了句:娘亲手艺很好。
曾氏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又盛了两碗,放在星儿和嘉儿的面前。
两个孩子坐在她身边,一口一个奶奶,奶奶地唤,曾氏平时疼爱他们,这会儿更是亲自一勺一勺的喂。
没一会儿,孩子们就吃饱了,嚷着要出去荡秋千,南肃嘱咐了几句,就由着下人领走了。
肃儿,曾氏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你马上就要过生辰了,又长大了一岁。
南肃嗯了一声,夹起一筷子鲜侩放入盘中:是啊,时间过得很快。
是啊。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始终是词不达意。
眼见菜肴渐少,一顿饭即将到达尾声,曾氏就让下人给他拿饭后甜点,终于语重心长地说道:嘉儿还小,但星儿始终是大孩子了,他近来老往你两个姐姐家跑,也不肯去学堂,请来府中的先生他不也肯要,这事儿你知道吗?
南肃近来繁忙,对两个孩子的关照确实少了些,愣了愣,皱眉说:还有这回事?
曾氏点点头,却说得小心翼翼:你时常外出公办,两个孩子见不到爹爹,也没有娘亲,总归心里是委屈的。有下人跟我说,星儿总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没爹娘的孩子似的,这才老往你姐姐家去,我后来去问了你大姐姐,她也没说别的,只是提醒我,应该给你娶房正室
桌上的菜肴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南肃放下筷子,漫不经心地拿毛巾擦着手,道:不必,我以后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他们。
曾氏嗫嚅几下,道:肃儿,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六皇子,但是他始终故去好几年了
我说了,不必!
南肃说完就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想了想,又放缓语气道:娘,我幼时在金陵养过一只京巴犬,与我感情很好,我每天去哪里都要带着它,而且晚上也让它睡在我的卧房里。可是有一次它得了急病,很快就没了,连抢救都来不及。我那时很伤心,哭了很久,虽然后来先皇又赐了一只给我,就连毛色也是一模一样,可是我对它没什么感情,或者说,是没办法投入像之前那样多的感情了。而那只小狗因为得不到我的怜爱,后来也被送走了,很可怜。
说完,自己不禁笑起来,皱眉道:似乎是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曾氏却明白了,说:那你以后都不再考虑了吗?肃儿,一辈子其实是很长的
春天温热的风吹拂过来,南肃鬓角的头发细而漆黑,被卷着飘起来,他望向窗外,目光似乎有些迷惘:我知道。即便没有他,他恐怕也没有办法再爱上任何人了。
那天吃完饭回去后,南肃将星儿叫到了书房。
孩子长高了很多,虽然只有七岁多,但是五官深邃,剑眉星目,一身深紫色华服熨帖地穿在身上,越发显得雍容华贵。
似乎直到这一刻南肃才发现,自己很难将眼前的世家小公子和富云港那个玩风车的宝宝联系在一起了。
殿星走进房间,语调清脆地说:爹爹,我来啦。但是,却没扑进南肃的怀里,只是笑着搬了个小凳子,在旁边坐下了,竟有一丝生分。
南肃点点头,说:嗯,将你书册拿来,我检查一下你功课。
殿星吐了吐舌头,然后撅起小嘴,不情不愿地要吩咐下人去拿,南肃顿时眉头一颦,语调也提高了些:你自己去拿,没手吗?
小家伙一哆嗦,这才下了板凳。
如曾氏所言,他的功课简直是一塌糊涂,甚至比之当年的南肃还要过犹不及,南肃看得有些火冒三丈,强压着脾气说:你到底怎么念的书?别的学子每日天不亮就得赶去学堂,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教书先生还得在门口等着你,然后呢?你就学成这样?
殿星撇撇嘴,小声嘟囔:起那么早干嘛,反正起来见不到你
南肃一噎,接着反倒怒极:你说什么?
我说,反正也看不到你!
小家伙真是像极了他,明明很怕,却倔强地昂起头道:你总有忙的,小时候把我丢给沈大娘,后来把我丢给平管家,再后来又把我丢给奶奶!说完,他干脆往椅背一倒,开始摆烂: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你走你的,我玩我的就是了,反正我现在是世子殿下,读书干什么,还能没饭吃不成?
南肃发誓,他此刻想掐死这孽障的心都有。
于是,陡然发觉,当年殿辰的脾气究竟是有多好。南肃怒火攻心,忽然一把将他拽过来,拿起一把掸子就开始狠狠地抽他屁股,喝道:你爹那般博才文雅之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不想念书是吧,仗着自己是世子对吧,好,明天我就让人送你下地干活去!
好啊好啊!
小家伙被他抽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大眼睛里立马流出泪水,却道:如果我不当世子,你就可以陪着我了,那我就不当!弟弟也不当,我带着弟弟一起讨饭去,我们养你!
南肃的动作就那么突兀地止住了。
小家伙的额角有一道很淡很淡的伤疤,那是小时候从床上摔下来时磕到的,南肃当时心疼得仿佛心都快被扯碎了,更是恼恨得直接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可是,他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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