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衍心头一动，问：你怎么知道？
    程宿把手机递给江衡衍：你看，单星凉发了朋友圈。
    江衡衍面色沉沉，接过程宿手里的手机。
    果然，单星凉在五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
    【星凉：H大的朋友来参观钟老先生的画展，带他尝尝美院的铁板烧。（图片）（图片）】
    配图是画展的照片。
    单星凉拍的照片很有心机，看似是对着画展的画在拍，实际上每一张照片里都有宁知。
    一张是宁知半垂着眼在看面前展台上的水墨画折扇，另一张是宁知回过头来，指着墙上的一张抽象画框回过头冲单星凉笑。
    只能说，不愧是美院学生，构图技巧拉满，还透着一点难以言说的心机。
    你说他是随意抓拍也好，说他是故意每张都让宁知入画也好，总之怎么着都能说得通，让江衡衍看得很刺眼，很不爽。
    果然，在单星凉的朋友圈下面，有他和程宿共同好友评论：哇美人！H大的？
    【约人家吃饭了没？】
    单星凉挑了那句问他有没有约人家吃饭的回复：【约了，你懂得。（挑眉）】
    江衡衍盯着那个「挑眉」的表情看了半晌，眉头渐渐紧锁。
    程宿见江衡衍的表情不对，连忙凑了过来。
    他很快意识到江衡衍是在为什么不爽。
    单星凉和下面同学的对话语气看起来很轻浮，有点像是在调笑宁知的意思。
    但这是程宿站在江衡衍的角度看的。
    他和江衡衍都知道宁知的性取向，他也知道江衡衍和宁知的关系好。
    如果江衡衍先入为主，把单星凉看作是一个对宁知不怀好意的人，很容易就会曲解单星凉的意思。
    但站在程宿自己的角度看，单星凉就是很简单地在和自己的朋友聊日常而已。
    程宿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在江衡衍后面替他操心这个，可能是因为宁知看起来好看，所以江衡衍才会对一些针对宁知意义不明的话语特别敏感？
    可是江衡衍不是直男吗？
    程宿正想着，忽然听见江衡衍道：我出去一趟。
    说完把篮球塞到程宿的手上，转身就往篮球场外围走。
    他去干什么？不去吃饭了？后面和他们一起打球的男生走上来问。
    程宿看着江衡衍离开的方向，推断他可能是要去美院。
    别管了，程宿若有所思地道，咱们自己去吃一样的。
    江衡衍准备出学校大门打车去美院之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篮球服没有换，他折身去旁边篮球馆的更衣室里直接冲了个冷水澡，然后把带来的白T恤换上，顺便把汗津津的篮球服锁进更衣室的一个储物柜里，这才重新往学校外面走。
    他打了个车十五分钟到美院。
    进美院北门，江衡衍看到一座被用作临时展览馆的小楼，外面挂着「钟老先生书画展」的横幅，几个学生正站在外面的长桌旁收拾东西。
    江衡衍走过去问一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女生：请问，书画展已经结束了吗？
    啊？今天的展览结束了，明天还有一天，是最后一天了，时间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记得要早点来哦！
    江衡衍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零五分了。
    江衡衍点了点头，对那女生道：谢谢你。
    那女孩一开始没注意到江衡衍的长相，等她抬起眼看清江衡衍的脸，两颊一下子就红了：不、不客气，应该的，帅哥买票了吗？如果非本院学生进去参观还要提前买票，需不需要教你怎么买？
    不用了谢谢。江衡衍淡淡道谢，又问了一句食堂怎么走？
    那女生急忙热情地指引他，江衡衍看清路线后便离开了展台。
    食堂里人很多。
    宁知找了个位置坐着，等单星凉买了铁板烧端过来。
    刘双双果然没有说错，美院这里真的gay含量超标，风气也很开放。
    光宁知坐在这里几分钟时间，已经有好几个分不清属性的男生过来和他搭讪。
    宁知的长相其实是属于清冷挂的，不熟悉的人会觉得他有些高冷难以接近，再加上他一米七九，身高在男生堆里虽然算不上特别高，但腿长腰细，会让他看起来好像很高，整个人的比例很协调，往那儿生生一坐就是道风景线。
    帅哥。这已经是第四个搭讪的人了。
    宁知回眸瞥了对方一眼。
    长得高高壮壮的，但是跟宁知说话的时候故意把语调捏得很矫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兴趣加个微信吗？
    宁知冲他微微一笑：对不起，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没兴趣。
    说完淡淡地把视线重新转向前方。
    我可0可1，上下都可以的那男生又凑得更近了点。
    宁知的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芬芳，不是香水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柠檬味，更像是体香，那男生凑近一点就闻到了，心下更断定眼前的男生是极品，他决定更努力一把：你也是弯的，不是吗？
    那男生在宁知的旁边坐下来：我刚看见你和单星凉在一起，单星凉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不假，但是他属性不明，很多人都猜不透他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这种人要不就是深柜，要不就是不想让某些人知道自己的属性。跟这种人玩儿很累的，你跟他谈感情的时候他想跟你谈身体，你跟他谈身体的时候他又想跟你谈感情，扭扭捏捏，还喜欢道德绑架你。不如跟我玩儿，我就只跟你谈身体，不过你要是愿意，想跟我谈感情也不是不行
    宁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冷淡拒绝：我不跟人谈身体。
    他又补充：也不轻易跟人谈感情，不过谢谢你的提醒，我跟单星凉只是今天一起吃顿饭，我们只是临时的饭搭子。
    他说话的时候，桃花眼微微扬起，含笑的嘴角浅映出一颗梨涡。
    那男生看得呆愣一瞬，旋即失望。
    他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美人是勾搭不成了，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说明真的是对自己没兴趣，不管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男生也不会继续自讨没趣，只好扶着桌沿站起来。
    抱歉。
    那男生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这个位置是我的，你可以让一让吗？
    男生一回头，发现一个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长得高大英俊的帅哥正站在他的身后，深邃如黑潭水的眼眸正带着沉沉的眸光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
    小江来了。
    感谢「singo」的地雷！
    感谢「singo」,小王快去睡觉！,「沐尘」，「Kookie」灌溉营养液！
    第14章
    宁知本来已经很失望了。
    因为沈延的事情，他本来就对这种感情方面特别自私自利的「深柜」印象不好，现在那男生说，单星凉可能也是这种人。
    宁知往深里想想，也是，如果单星凉真是直男的话，怎么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生这么热情。
    当然如果非要说，把单星凉这种行为归纳成「讲义气、够哥们儿」也行。
    但是他给宁知发微信的频率太高了，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热情男生该有的行为。
    而且他们刚加微信的时候，单星凉对他的态度很正常得体，前后一经对比之下，更是判若两人。
    他真的很有可能是「深柜」。
    宁知觉得自己这个「吸渣」体质，真的是绝了。
    如果单星凉是直男也就罢了，今天一起和他吃顿饭然后宁知高高兴兴地回去，可如果他是弯的，宁知就有可能被他当成了鱼塘里的鱼。
    这种感觉，很不爽。
    宁知就是这种很双标的人，他可以允许自己在鱼塘里养鱼，但不能允许别人养他。
    虽然他这辈子还没养过鱼。
    没想到这还不够。
    让他更不高兴的事情来了。
    江衡衍怎么会到这里来？
    别说他是来看画展的，这个点展览馆都关门了。
    帅、帅哥
    刚才跟宁知搭讪的男生一看见江衡衍的脸，腿都软了。
    江衡衍就是有这种魔力，他长得又帅，浑身上下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而且宁知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刚刚打过篮球。
    短袖T恤下的肌肉微微舒张，胸口带点和平时不一样的起伏，可见刚才走路很急促。
    江衡衍的皮肤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色，是常年在阳光下运动晒出来的，旁边那个跟宁知搭讪的男生就不一样，他皮肤也不白，看起来也是晒黑的，但就是少了点江衡衍独有的那种健康和生命力。
    又在拿江衡衍和别人比了。宁知觉得自己挺没趣的。
    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江衡衍又不能是他的。
    那个和宁知搭讪的黑皮男生道：帅哥是哪个学校的，怎么没见过你？也是今天来看画展的吗？
    不是，我找人。江衡衍皱了皱眉，看向他身后的宁知，没有任何和他搭话的意思。
    那男生立刻懂了，依依不舍地看了宁知和江衡衍一眼，识趣地抽身离开。
    那男生走后，江衡衍很自然地伸出长腿迈过宁知旁边的凳子，在他身边坐下。
    你腿还没好全，来这里看画展？万一又走着走着崴了怎么办？
    江衡衍沉声说。
    他真的嘴挺毒的。
    宁知气不打一处来：我已经好很多了，每天都在涂药，而且我想来看画展，关你什么事，就算是又崴脚了我也觉得值！
    宁知这话有点意气用事，他和江衡衍说话一直都挺客气的，两个人怎么说就像是隔了一层膜。
    说是关系好，实际上没有好到形影不离的份上，说是关系不好，宁知在H大除了刘双双和那个死人沈延，还没有约谁一起吃饭超过两次以上如果中午江衡衍要求的那次算是宁知先提出的话。
    江衡衍也觉得自己过了，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出于对宁知那只伤脚的关心。
    当然，他自己到底是不是这种想法，江衡衍自己都有点搞不清楚。
    我对不起，江衡衍想了想，闷声道，我就是来接你，想着你今天走了那么多路，不利于伤脚的休养。
    算了。
    宁知也不知道江衡衍抽的是什么风。
    可能是因为，他是在江衡衍面前崴伤的脚，后来又是他教自己怎么涂的药，对江衡衍来说有种善始善终的责任感吧。
    单星凉很快买完铁板烧回来了。
    他看见坐在宁知旁边的江衡衍，愣了一下：衡衍？你怎么来了？
    江衡衍点了点头：他腿脚不便，我来接他。
    他没说宁知的名字，但单星凉和宁知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这个「他」就很微妙了，这种人称指代词，可亲近可疏远，有时候情侣之间向别人提起自己的对象，都会故意不说对方的名字，就用「她/他」指代，虽然不说对方是谁，但听到的人人心知肚明。
    这种亲密感让单星凉觉得很不适。
    好像他已经被江衡衍划归在江衡衍与宁知两人的关系外。
    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虽然不管是从地理还是关系的亲疏远近来看，单星凉对宁知来说确实都还算是个外人。
    单星凉强制压下心头的一点不爽，对江衡衍笑道：那既然来了，要不一起吃？
    江衡衍点头站起：谢了。
    单星凉见江衡衍像是要去窗口点菜，也不好就这么坐着，跟过去道：我带你去吧。
    还好高峰期已经过去一波，江衡衍很快端回来一份铁板烧。
    单星凉看江衡衍盘里的菜量偏少，忍不住笑着道：衡衍，你不是打篮球吗？怎么饭量还这么少，这么点儿够吃吗？
    江衡衍很自然地提起筷子，往宁知的盘里伸去。
    宁知好像也见怪不怪，把自己刚才为了等江衡衍和单星凉，还一动未动的盘子推过去。
    江衡衍从宁知的盘里夹出适合的菜量，觉得宁知应该够吃，才把自己的盘子拉回来，开始自如地动筷。
    单星凉哽住。
    他没想到宁知和江衡衍还有这种操作。
    刚才他去点菜的时候，宁知确实说过自己的饭量小，是正常人的一半，提醒他要少买一点。
    但单星凉没有在意。
    那次他在H大和包括宁知在内的几个男生一起吃饭，因为坐得离宁知有点远，所以并不知道宁知实际的饭量确实是这样，还以为他是客气。
    本来宁知来他们学校吃饭，单星凉就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就算是宁知这么说了，他还是按照正常人的饭量给宁知打了菜。
    没想到宁知是真的吃不下。
    单星凉郁闷地和两人一起吃完一顿饭。
    从食堂出来天已经黑了，单星凉送江衡衍和宁知到校门口。
    就到这里吧，江衡衍搀着宁知的胳膊，回过头，我们打车回去了。
    单星凉看着江衡衍搀着宁知的手，一阵憋屈。
    他之前在展览馆想伸手扶着宁知，宁知都不肯给他扶！
    早知道江衡衍和宁知的关系这么暧昧，他之前就应该更积极主动一点，至少要明确地让宁知知道自己对他有意思。
    或者先向宁知传达自己是弯的信息。
    他开始有点后悔把自己的朋友圈对宁知分组屏蔽了。
    他把朋友圈分了好几个组，因为确实不想让一些人知道他是gay的事，他承受不了外界异样的眼光，相关的朋友圈只对几个基友、他的暧昧对象以及他鱼塘里的备用鱼开放。
    他一开始没想直接把宁知当自己的备用鱼。
    像宁知这种漂亮美人，他想先钓着，等到宁知对他渐渐感兴趣，他再开始追求。
    到时候真的追到手，他再看情况，是选择和宁知正式交往，还是对宁知失去兴趣后把他丢入鱼塘。
    不过单星凉想的是，宁知那么好看，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对宁知失去兴趣。
    没想到这回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可是江衡衍不应该是直的吗？！
    江衡衍带着宁知回到寝室。
    宁知的脚经过这一天折腾，又肿了。
    江衡衍的面色很不好。
    他让宁知在他自己的凳子上坐下，把宁知书桌上的消肿药膏拿过来，对宁知道：袜子脱了，裤腿卷起来。
    宁知疼得秀眉微蹙，抿了抿唇，对江衡衍道：我去冲个脚。
    不用。
    江衡衍知道宁知是怕自己的脚上有味道，他总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不行。宁知坚持要去，扶着桌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进洗手间。
    不一会儿，宁知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他穿着凉拖，袜子已经脱了，润白的脚上还沾着几滴水珠。
    脚踝那块真的又肿了，周围都变成了粉色，还鼓起了个包。
    江衡衍让宁知坐下，很熟练地在宁知面前半跪下来，把宁知的脚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你还是找个凳子坐下来吧，宁知对江衡衍道，这样不舒服。
    他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寝室也没有矮凳，但他有很多专业书，有些从来没怎么翻过，拿来给江衡衍垫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知于是又想帮他拿书。
    别动。江衡衍制止他。
    他已经倒出了一点药酒在手上，开始捂着宁知的脚踝帮他涂抹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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