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视线撞上,彼此都是一愣。
江安珍和傅萱,旁边站着一位穿着休闲看上去三十岁不到的男士。
三人脸色各有各的精彩。
尴尬、强作镇定、愤怒,交杂在一起,像是一出无声交流的沉默剧,光看着已能提取诸多信息。
江安珍筹办的慈善画展,将傅萱的画放在显要处,无非是偏心,想借着画展营造女儿傅萱的才女人设,好让她在社交场里拿的出手,做母亲的脸上有光,追求的青年才俊更多。
傅萱虽然和傅临江同父同母,一个像是精选了dna的排列组合,什么都挑好的,长相极为出色出挑,一个则平平,充其量算秀气,要靠用心打扮才能夸一句气质型美女。
所以江安珍才将傅萱往才女上靠,并且平日里在富太太堆里,总说自家孩子是秀外慧中。
想必那位男士是江安珍有意向的女婿人选之一。
许曼言眼波流转,嘴角挽着笑意,客客气气地说,“江太太,我懂不懂画您肯定知道,就在前几天的玫瑰园拍卖会,傅临江先生还用七十五万拍了我一幅油画作品,您当时也在场,想必我的画技,还是挺被您和您的家人认可的。”
这话说得,江安珍和傅萱哑巴吃黄连,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
若是反驳了,傅临江七十五万拍走画是事实,画既然能卖出七十五万的价格,按常理想肯定不差,除非江安珍愿意拉下脸面骂自家儿子瞎了眼或者脑子有坑。
但若是不反驳,承认许曼言懂画,会画画,岂不是就默认了刚才许曼言站在傅萱画前的评价,色彩、层次、细节……哪哪都差!
许曼言今日穿了条小黑裙,身材凹凸有致,香肩美背小露,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即知性优雅,又有种低调的魅惑。
母女俩身边的男人以手作拳,隐隐听出了话里的火药味,嘴角盛着点笑意,注意力已完全被像是发光体的许曼言吸引。
注意到他在看她,许曼言礼貌地点头,淡淡的笑了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万千星辰在她眼里闪耀。
男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逐过去,在许曼言和徐笑笑已经迈开脚步,往前走出一两米远后,终于耐不住心里的悸动,追了上去。
“两位小姐贵姓,我今天虽然来看画展,但不是很懂画,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
傅萱和江安珍被痛痛快快地抛在脑后。
展厅里安静,许曼言浅笑轻柔的声音即使隔得远,依旧清楚传来。
“我倒是不介意,不过先生您不是和江太太她们一起来的吗,难道不用继续和她们一起?”
男人连忙解释,“我和她们不熟,第一次遇见,一起顺路走了十几米,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不是傻子,傅家母女经人介绍冲他而来,有何用意心知肚明,本来经觉着那女孩家世挺好,模样清粥小菜的,还算过得去,有机会发展一下也可以。
但有眼前的许曼言在,两边一番交锋,珍珠的光华又岂是鱼目的寡淡可比,完完全全衬托出傅家女儿的无味无趣,他自己白手起家,身家丰厚,无所谓有没有亲家帮衬,若要及时行乐,当然选择赏心悦目的大美女!
看着前方结伴走远的身影,傅萱眼里满是屈辱,迅速弥漫出雾气。
她先是气得说不出话,终于能发出声音时,已是哭腔:“许曼言她这个狐狸精,胡说八道什么,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的画,是没有那么好,当成展览品挂在这是因为母亲大力主张的缘故,但反正是慈善义卖,旁的人明面上除了称赞也不会多说什么,谁知却被拆穿个彻底,还是当着心仪对象的面。
最糟糕的是,许曼言就是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勾得她和妈妈看上的人跟着她跑了!
太没面子了!!
看着女儿受了欺辱的样子,江安珍心里也不好受,脸色青青白白的变换,若不是顾及在公共场合不好看,怕是要破口大骂了。
她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咬着牙将怒气强自压下,愤愤不平道:“没有关系,萱萱,那男的不是好东西,什么科技新贵,无非就是个暴发户,礼貌廉耻都不懂,才会随随便便被许曼言那种人勾引。”
两母女都觉得受到了侮辱,没了心思继续在画展上相看相亲对象了,但江安珍是画展的筹办人,走不开只能依旧在展厅呆着,碰到几位老熟人,大家都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不如往常兴致高,被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只能随便含糊其辞了过去。
到了闭馆时间,活动结束,大家各自三三两两往外走。
许曼言依旧是和徐笑笑一起,打算向徐母余向兰打个招呼再离开。
余向兰近来日子舒心了不少,连带着脸上气色红润,人显年轻,有人好奇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医美项目,她朗声笑着:“没呢,就是儿女长进,认识了新的好朋友,做父母的心里开心……”
看见许曼言来了,连忙招呼,“曼言,晚上有没有时间,到阿姨家去吃顿便饭。”
许曼言身后跟着个牛皮糖,没等许曼言答应或者拒绝,站出来笑嘻嘻地说:“阿姨你晚了一步,曼言今晚要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态度自来熟得无比自然。
要不是看在他当工具人,帮赚了几十打脸值的份上,许曼言恐怕当场会拆穿。
她是打算和徐徐笑笑一起共进晚餐,可没答应会带上他!
几位富太太中,有人将笑嘻嘻的男人认了出来,私下犯起了嘀咕。
“这位不是……江安珍给女儿看中的科技新贵江川嘛,怎么和余向兰的女儿和朋友搞到一块。”
“等等。”
有记性好的人,皱着眉,觉得眼前笑魇如花,明艳得光芒四射的许曼言非常眼熟,“这不是,不是……那个……那个……”
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旁边人跟着着急:“谁啊!”
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曼言,许曼言,不就是傅家儿子傅临江的前妻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用震惊的表情消化眼前一团乱麻的八卦。
有人梳理总结了下。
“也就是说,傅家女儿傅萱看上的江川,今天来相亲,看上了和傅家儿子傅临江离婚的许曼言,而且打算追她。”
“这都是什么孽缘啊!”
“别说啦别说啦,江安珍和她女儿来了!”
第五十一章
“这么热闹, 大家在这聊什么呢?”江安珍嘴角挽着笑问。
“没什么,没什么,江太太这次画展活动筹办得好啊!”
“有心了!”
“刚才在展厅看到傅萱的画, 果然是才女,才貌兼备!”
“江太太教导有方,一双儿女都那么出色。”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 虽然句句听来都是好话, 傅萱依然绷紧着脸, 指节骨攥得青白。
这些人背后嚼的舌根,她和妈妈刚才全都听到了, 故意装作不知道,如常打招呼,无非是不想彼此面子上太难看。
有了许曼言在江川面前的差评在先, 听到别人夸才女, 她丝毫不觉得是在夸奖,甚至怀疑是不是故意在讽刺。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觉得处处是疑点。
傅萱斜眼瞄了下站在徐太余向兰身边的许曼言,看着她和身旁几人相谈甚欢的样子,条件反射的浑身不舒服。
——是不是许曼言对那些人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所以此刻的她们,都在暗地里看她的笑话?
愤怒, 委屈, 再也压抑不下去。
傅萱终归不是老于世故的江安珍, 做不到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 既然许曼言让她丢脸, 她也想将对方身上那层虚假伪装给扒下来。
想到许曼言从前抠门小气的节俭作风, 傅萱捏紧手包, 上前走了一步,大声问:“许曼言,今天是慈善募捐画展,你既然来了总要献点爱心,可不可以说出来,到底捐了多少钱?”
要是没捐,或者捐个三百五百的,怕是要笑掉众人的大牙。
傅萱只顾着挑刺,完全没想到她此时质问的口吻,像是在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谐气氛中引战,听得几位太太纷纷蹙眉。
———傅家的女儿,性格这么冲,好像有点问题。
———就算人家没捐款,你也不用问得这么直白啊,谈钱多俗气!
余向兰把许曼言当自己人看,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出声维护,“曼言是我喊来一起参加活动的,我们徐家捐了二十万,傅小姐和江太太对这个数字满意吗?”
本来就是借着慈善的名头相亲,将来公开场合被问及怎么认识的,说是慈善募捐活动总比相亲听上去高大上。作为噱头,大家一般都意思意思,一万块或者几万块的捐,像余向兰这么出手大方直接二十万的,已算数一数二的高,多带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余向兰本来就和江安珍关系不亲密,平时不在一个圈子玩,两家的商业版图也没什么交集,所以别人多少卖江安珍面子,她没什么忌讳,不高兴直接怼也无所谓。
许曼言神色自若,给徐笑笑递了个意思是放心的眼神,她感谢徐家人的维护,但没打算靠别人来保护自己,相信自己可以搞定。
她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了一步,“傅小姐,我虽然没有余伯母捐二十万那么多,不过还是捐了十万块,够了吗,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补捐。”
“怎么可能!”
傅萱心里的震惊,就像面上呆滞的表情一般明显。
她满脑子都是不可置信。
——假的吧,许曼言居然肯拿出十万块!!
——明明从前,连花个几百块都好像为难得肉疼,买什么都省,除非是别人送的,每日开支基本不超过一百,还被家里的阿姨嘲笑把皇帝日子过成乞丐样。
……
“真,真的吗,我不信。”傅萱依然嘴硬。
这下连站在边上江川都看不下去了,他牵动嘴角,笑容和语气都带了讥讽,“我可以作证,许小姐当时是和我一起捐的,我们各自以公司的名义捐了十万块。”
原来如此,傅萱恍然大悟。
她说许曼言怎么可能那么大方,原来还是公司出钱,不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的。
但话落在别的人耳朵里,想得可和她不一样。不管是个人捐的还是公司捐的,人家都捐了,都是献爱心做好事,一副要为难人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在场知道许曼言曾是傅家儿媳的太太小姐们,个个都觉得——傅萱是在无理取闹的为难人。
从前嫌人家这不好那不好,因为是你家儿媳的缘故,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将信将疑了,现在两边都离婚了,还在追着咬着不放是怎么回事!
就不能体体面面的,各自安好吗?
伴随着耳边清脆动听的系统提示,收获打脸值的许曼言施施然笑了,既然傅萱自愿跳坑作恶人,她不介意暂时做朵衬托污泥的白莲花。
说话语气依旧客客气气,和傅萱的咄咄相逼相比,教养,脾性,高下立见。
“想必傅小姐从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所以刚才这么问,现在解释清楚了就好。大家都是为了给失明儿童献爱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管是捐钱还是捐画,都应该被鼓励肯定。”
明了内情的人中,听她如此说,有人忍不住当场笑出声。
是啊,人家可是真金白银的出了钱,你傅家作为主办方出了什么,几幅女儿的画?
到时候大家捐的钱,还是以你傅家组织者的名义去分发,宣传的好名声都是你傅家的,既得了名,又占了利,指不定还能在税务上予以抵扣。
前妻才是真豪门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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