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抱琵琶,竟比完全露脸时更像那个人。
路上他花了些心思探查,这些年田心衣在门中的所作所为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呵,可笑。
只有懦弱的人,需要在一个他人身上找师兄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田心衣依旧是个废物。
云念尘收回视线,望向永安城中的万千灯火。
不过是个有那么点像的,需要照顾的同门弟子罢了。
若不见紫霄门弟子,事实上云念尘还是比较正常的,至少谢霖他们一路找到同伴们落脚的客栈,云念尘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他就像个沉默寡言的普通修士,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气势收敛得干干净净尽管他一路上都是这样,只有一剑当空劈开南和港城主府的时候,谢霖才有一瞬间感觉到他身上仿若山海的雄浑修为。
冲得他差点没站稳。
为了避免发生同门当场滑跪引起他人恐慌的事故,谢霖把所有人叫到一间房里,才给他们介绍云念尘。
呃
师叔祖!!
谢霖:
没有陌生人在看的场合,这群人竟然真的齐齐滑跪。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努力不做被拜到的人,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自己未雨绸缪,还是这群人太夸张。
云念尘道:都是同门,不必如此。
对啊,谢霖看了他一眼,喊同伴们起来,我看小师叔不是那么苛刻拘礼的人,再说天天行大礼的任谁都吃不消不是?你们就别跪了。
天天?
嗯,小师叔也要去那秘境。
几人相互对视,都高兴起来:那太好了!这下不用为安全问题担忧了!
秘境凶险,我未必能护住许多,凡事还是自己多小心。云念尘道,秘境内并不是通途,常有空间折叠、时光倒错,一起进去的人不一定就能再见面。
师叔祖,您多给我们讲讲吧。
是啊师叔祖,我们从来没去过这种地方,先前下山的师兄师姐们也没经验,没处去学,您就讲讲吧。
呃云念尘一向话少,讲什么?
《秘境守则与要点全集》,放在藏书阁三层的。他起身朝外走,谢霖应该带出来了,你们不如自行研读一番。
一群人好几双眼睛一同看向谢霖。
谢霖一脸茫然:嗯?我带出来了吗?
他意识潜入到镯子内,翻找起来。
那镯子太大,他修为又不足,进去翻找了三次才找到结果。
谢霖:竟然真的带出来了。
不是,云念尘的神识还能探查他镯子里有什么东西的吗?
这也太恐怖了吧?
说好的储物法器自带隐私功能的呢??
其实这倒是他错怪云念尘了,对方会知道,完全是因为这本书是田心衣塞给他的。
谢霖不知,他将书拿出来,几人商定阅读顺序之后,就将人赶出了房间。
今晚多了个云念尘,虽说也知道大能修士肯定不需要睡觉,但房间还是要给他开的。
他下楼到客栈掌柜那里多开了三间房,将其中一把钥匙递给朱成碧,随后上楼找人。
看见小师叔了吗?
一群兴致勃勃看着书的同伴茫然抬头,纷纷摇头:没。
刚刚他走出去了?要不你上外面看看?
反正师叔祖又不会出事,霖哥也别太操心了。
不会出事和不担心是两码事,前者叫「对实力的信任」,后者是「出于同门情谊的关怀」。谢霖摇摇头,叹口气,你们啊。
想起初见时,云念尘一个人坐在河边,谢霖鬼使神差地从客栈后门走了出去,到后院里逛了一圈。
还真在屋顶上看到了他。
小师叔。谢霖仰着头,怕打扰到其他客人,只能压着嗓子轻轻喊,给您开了间卧房,钥匙您拿着吧?
云念尘瞥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投向远处。
知道您用不着,但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谢霖继续说,云念尘依旧不理。
他无法,只好将钥匙放在地上:搁在这里了,你别忘记拿啊。
他说完就回了屋。
这几天杨啸住在卢瑞那里,谢霖去把人接了回来,晚上还是同屋住。
他得承认,今天的遭遇让他有些累了。
直到深夜被冰冷的剑意冻醒时,谢霖才想起,小师叔他,好像会收拾魔修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赶在0点前写完啦!两更总计一万字嗷!
第38章
窗外明月皎皎, 窗内却已是一片寒霜。
几柄小剑悬在云念尘身侧,蓄势待发;而他的目光,正落在房间中剩下的那人身上, 冷淡得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谢霖被严寒惊醒, 见到此情此景, 吓得一个激灵,未曾细想,便扑了过去:小师叔且慢
云念尘被他抱了个满怀,这才分出一个眼神给他。
谢霖:
小师叔的身体是温热的,身上的寒意却已足够杀人。
谢霖连忙松开他,瞌睡已经完全醒了, 拘谨地说:小师叔, 杨啸这一路并未做什么坏事, 所以
所以你知道他是魔修?
呃他语气平平, 毫无起伏,却把谢霖噎住了。谢霖福至心灵地转过头,恰好看见杨啸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
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会暴露, 可惜在谢霖眼里, 破绽的确不少。
但他原本没想对峙,或者说没想这么早对峙的,今夜却是不得不摊牌了。谢霖舔了舔唇, 硬着头皮道:猜的, 其实一直不确定, 但既然小师叔出手了,说明我没猜错。
你倒是聪明。云念尘不带感情色彩地点评了一句, 随后话锋一转,可你既然那么聪明, 难道不知道「魔修」二字的含义?
知道,但谢霖思索着该怎么措辞才不会让自己的想法显得过于大逆不道。
杨啸沉默半晌,忽然重重地往下一跪:请前辈明鉴,我杨啸此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冒死离开魔渊,只为替容娘寻一味药,只求前辈开恩,饶我多活几日,待我寻到草药,自会自绝于世上
容娘?
是我的道侣。她重病多年,唯有霓霞草能治。魔渊之下,千里灼土,没有霓霞草能生长的地方,我实在没法子了,才杨啸话音苦涩,深深下拜,听闻这次西州将要开放的秘境,是当年春风居士的洞府,我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小师叔。谢霖好声好气地唤了他一声,嘴角挂了些许讨好的笑,巴巴地望着他。
一点月色落入那双眼睛,像落入一汪湖水。云念尘瞥了他一眼,忽然挥手升起一道霜色屏障:他听不见了你想同我说什么?
谢霖便将他们认识杨啸的过程,以及这一路的观察都说了一遍,接着说道:他刚说的话,和对我们说的并无二致,甚至增加了不少细节,我倾向于是真的。世人皆道魔修滥杀无辜、啖人血肉,可至少这些天以来,他一件伤人的事都未做过,我觉得仅仅因为「魔修」二字就宣判他死刑,颇有些不公平何况他家里还有个病患等着药呢,一尸两命啊小师叔,请您三思。
上一次听见有人替魔修说话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似乎也有几百年了吧。
云念尘垂下眼,轻轻哼了一声。
公平歪理。
?
怎么就是歪理了?
谢霖还想再说什么,云念尘却已丢下一句「谎言编得好的修士并不少,不可尽信」,紧接着撤掉了隔音屏障,仿佛不愿再听谢霖的歪理。
转头对跪得笔挺的杨啸道:西州那处秘境,确是春风居士的洞府没错,但他手中并没有霓霞草。春风居士一生得到过三株霓霞草,分别救治了不同的病人,去处都有记载,但凡你多念几本医书,也该知晓此事。
一句话,将杨啸的情绪抛到天上又摔落地下,杨啸只觉得天都塌了:怎么怎么会这样那我的容娘
但我有。
杨啸猛地抬起头。
前辈,他不敢置信似的,声线不自觉地发着抖,您、您说什么
云念尘懒得多说,一抬手,一株困在冰罩内的橙粉色花朵就凭空出现。他只是给杨啸看一眼,下一秒便收了起来,手指一弹,掌中变得空无一物。
杨啸的眼睛都直了。
云念尘收起身侧小剑,在一旁坐了下来:要我饶你一命也行,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是如何从魔渊逃出来的?
谢霖连忙支起耳朵。
谁料这时,云念尘却看了他一眼:你还不走?
谢霖:?
小师叔,谢霖卑微问道,我就不能留下来听听吗?
听如何出入魔渊?
呃其实云念尘的语气并无异样,但这话听起来就很像谢霖下一秒就要擅闯禁地似的。
尽管云念尘的怀疑不无道理,但谢霖仍是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爽。他脾气是好,却不是完全没有脾气,捏了下手指,当时就准备走人:我不过是好奇那我先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推门出去没能出得去,跨出去还是房间内。
谢霖惊讶地回头,见到门外分明是走廊;可他又走了一次,结果却还是如此。
他看向云念尘。
这位小师叔,似乎有点幼稚。
还很口嫌体正直。
云念尘已将视线重新投向了杨啸。就听杨啸说:封印松了,却还有效力,但越是修为低微,受到的阻力就越低。我我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就是为了从封印的缝隙中挤出来。
掉了几重修为?
五重。
他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筑基期内,过一次封印,修为就只剩下炼气六重天,细算起来,比谢霖修为还要低。
云念尘问:值得么?
自是值得的。若容娘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再活着了。杨啸苦笑一声,魔渊之下哪有什么好日子?也就是有她在,我才觉得炎河尚美。
嗯。云念尘不置可否,话锋一转,杨啸你是化神境?
原本的话,是的。
几岁了?
五百一十七。
那正好。云念尘说,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三百年前,有一个人去到魔渊之下,在天人无相宫里藏了一件东西
杨啸身体一僵。
云念尘:看来你知道此事。
谁不知道?杨啸反问,那时魔渊封印已成,一个修士一个修士却大剌剌地打开封印进入了魔渊,魔界谁不知晓此事?又有谁不想从他身上弄到打开封印的秘密?可偏偏偏偏我们谁也打不过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来去自如。他定了定神,我同他不熟悉,那时,我的修为远远不够,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我朋友的父亲同他有缘,算是好友,从他口中听说过要去天人无相宫藏宝之事。
他说了什么?
「是好东西,却也不是无法,没地方藏了呀。我会来取的,若我不来,大概也会有个脾气不好的小孩替我来取吧!」我只知道这些。
杨啸说完,便巴巴地看着云念尘,前辈
云念尘半晌没出声。
他像是走神了,一双眼看着地面,却没有具体落点。谢霖看杨啸跪着等待宣判的样子挺可怜,忍不住喊了声:小师叔?
哈。云念尘竟突然失笑。
他笑得短促,快到像个错觉,笑容便从他脸上消失了。随后他抬眼,橙粉色的花出现在掌中,抛给了杨啸。
杨啸激动接过,反复确认那的确是一株品相上佳的霓霞草,眉眼间萦绕了多日的郁色竟就这么散了。
他拱了拱手:前辈赐我良药,于我有恩,不知可否请教姓名?
云念尘不答。
有件事你或许不知。他道,元神受创会反馈己身,若你的真实修为因此下降,五百多岁的你,还剩多少寿元冲击下一个境界?
杨啸愣了愣,先是错愕,随后竟然笑了。
那便不冲了罢!原本,即使容娘治好病,也没有多少年可活,我同她并非同生,若能同死,倒也是幸事一桩。
他笑得畅快,终于有了几分化神境修士的气魄。云念尘垂下眼,不再看他:那便回吧。我还是讨厌魔修,不想在这世界上看到,你既拿了霓霞草,早点滚回魔界去。
我走,杨啸点头应允,待天亮我便去租车。
谢霖眨了下眼:去南沼么?怕是你付不起租车的钱。
前阵子他随口一问,原来自煞气为祸人间之后,愿意去南沼的车夫便越来越少,以至于现在除非斥天价巨资,不然不太可能坐车到那里去。
杨啸听闻这惊天噩耗,人都呆住了:那、那怎么办?
他本就对人间不熟悉,能租车还是这阵子随着谢霖他们耳濡目染才知道的。
云念尘侧头:你的剑呢?
啊哦。谢霖摸了摸手镯,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杨啸:但我现在御不了剑
下一秒,他和剑一齐飞了起来,从窗户口撞了出去。谢霖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杨啸张牙舞爪的肢体,以及因为受惊而瞪圆的双眼。
随后屋里再没有这个人。
谢霖:
云念尘剑意已收,桌角的寒霜融化,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水。阻隔着屋内屋外的某种无形无色的东西似乎消散了,云念尘出了会儿神,忽然转头看向他。
我倒不知,如今门内弟子如此大胆,竟敢和魔修一道同吃同住。
谢霖:
谢霖忽然打了个寒噤。
云念尘的剑意是真的摄人,好冷。
你不辩解?
不知道说什么。谢霖老实说,我身上有掌门师伯给的命牌,说是能保命;还有临下山前,褚师父给过我几件保命法器。我担心那魔修另有图谋,所以特地让他跟我住一屋,总比祸害其他同门来得强,反正看他也只有炼气六七重天的样子。
云念尘没出声,也没有表情,但谢霖就是觉得他的目光隐有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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