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扇柄敲敲顾小瑞的头,“赏你这杯茶,省得疲倦。”
顾小瑞迷糊着双眼,将茶喝光,非但没有打起精神,甚至感觉困意更盛。
他哈欠连天,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小……小王爷……小的实在……”
云楚岫摆摆手,“罢了罢了,去午睡吧……”
顾小瑞一走,庭院其他伺候的为数不多的宫女太监也均被云楚岫打发离开。
破败凋零的玉兰前,顷刻间只剩他一人。
云楚岫放下那盏杯壁上有安神药的茶,轻描淡写地说道:“出来吧。”
霎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单膝跪在地上,“少主,您交代属下查的熏风馆买卖人口的案子已经有结果了。”
“坐下说话。”
云影坐在一旁,继续说道:“陈六牙子不过是个浑水摸鱼吃口饭的,他的孪生兄长陈五,才是京城中真正经营人口买卖的人。仅属下调查到的,至少有百余人失踪与其有关。”
云楚岫蹙眉,“陈五什么来路?”
云影:“早些年为了家里生计,去边塞做过士兵,在军营里练就了不小本事,轻功一流。后来无法忍受边关苦寒,圣和三十年,大周与匈奴的战事一起,他便做了逃兵,又回到京城。”
“战事结束后,各地人力严重流失。陈五抓住此良机,干起此种营生,谋取暴利。”
“陈六牙子不过打着他兄长的旗号,专拐贫苦人家的孩子送往青楼这些风月之地,挣些银子。”
圣和是先皇周怀帝的年号,三十年匈奴大举入侵大周,夷族人的铁骑长驱直下。
就在战事最吃紧之时,老匈奴王突然暴毙,匈奴贵族为了争权夺利,陷入无休止的内斗。大周借此机会,才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战事结束后,国库亏损严重。
云楚岫当时纵然年仅十岁,可他记得父皇每日为了国事焦头烂额,源源不断的奏折送进玉兰阁,对那场胜利来之不易的战争印象深刻。
圣和三十年为周怀帝在位期间的转折点,在此之前国力昌盛,万国来朝;在此之后,国力衰微,而朝堂上以荣相为主的外戚势力逐步强大,渐渐坐拥一方天下。
圣和四十年,周怀帝驾崩,太子楚天阔继位,改年号为天启。
尽管战事期间,各种贼匪趁乱烧杀抢掠屡见不鲜,可陈五的发迹史恰好踩在了前朝的转折点。
云楚岫眸中掠过一抹怀疑,“只陈五一人便足以绕过官府,十数年间疯狂作案?”
云影佩服地拱手,“少主英明。陈五这件事有朝堂上的大官为其打掩护,遂此贼才如此猖獗。”
“属下已查清,是京城京兆尹梁才梁大人。”
“梁才……”云楚岫咂摸着此名字。
梁才不足为惧。只是与小和尚同在熏风馆的那日清晨,身无半分官职的荣昌坤竟能随随便便号令得动京兆尹管辖下的衙役,来熏风馆兴风作浪,最怕这梁才与荣昌坤的父亲荣平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正在云楚岫沉思之际,云影悄声说道:“少主,在属下调查过程中,发现墨王爷暗中似乎也在派人调查此案……”
“那他查到哪儿了?”
“墨王爷只追踪到陈五,尚且不知梁大人也参与其中。”
云楚岫把玩着羽扇,“寻个合适的时机,写封告密信告诉 小皇叔。”
云影:“属下明白了。”
京郊。
无清一行人已驶离京城许久,无碌听着外面的雨停了,兴奋地撩开帘布,便看到双虹贯日的奇妙景观。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见此美景,招呼着无尘与无清一齐来观赏。
无尘不为所动,甚至有一丝漠然。
无清不知为何无尘师兄如此冷淡,但在探出头的那一刻,便将无尘异常的表现抛之脑后。
天边架起两道七彩斑斓的拱桥,与红日交相辉映。
不知小王爷是否此时也同他共赏异景?
无清发觉自己真是魔怔了,心心念念的全是小王爷。
凡尘有别,小王爷有着泼天的富贵,而自己注定亦是要常伴青灯古佛之人。
他不知何来的怒意,骤然拉下帘布,脸色乌青地坐回原位。
无碌不知这师弟又耍得哪门子脾气,倒把自己的好心情搅扰了,正欲开口训他几句时,马车忽而停在了小路中央。
莫不是是又有衙役施主巡查?
无尘出声,对车夫和善地询问道:“施主,可是又有巡查?”
高耸入天的林木之间除了飞鸟经过留下的鸣啼声,回荡着的只有无尘的声音。
他深觉事有不妥,赶忙挑开一侧的帘布向外观察——同行的其余师兄弟所乘的马车皆已不见,只有他们这辆,蹊跷地停下。
无碌上前拉开帘子,只见车夫正端坐在马匹前,手中还扬着马鞭。
“施主,何以不继续赶路?”无碌轻戳他,想得到他的回应,没想到车夫一碰便径直倒下车去!
车夫放大的瞳孔中写满了恐惧,脖颈处一抹刺眼的鲜红还在汩汩流动。
显然他被人杀死了。
无碌何曾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尤其他还晕血,两腿一蹬,直挺挺地倒在了车厢里。
无清忍不住向后退缩,为何总有人不肯放过他?
相对于吓晕的无碌,无尘沉着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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