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屿没好气:“关门。”
顾淮身形一顿, 折返身将门关上,转脸看向留着长波浪卷,红唇明媚的林青屿,满脸都写着不赞同, 却基于不知什么的原因欲言又止。
林青屿也没有给他“言”的机会。他抱臂坐在沙发上,挑起眼尾看他,语气不耐:“有事说事。”
没事就滚。
裴时清在心里默默替他补上,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 自顾淮进来他就一直低着头,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真实模样。
但怕什么来什么。
顾淮的视线从在座的几人身上掠过, 精准地落到他身上:“这就是你从查玛星带回来的土著?”
他指着裴时清问。
顾星野差点绷不住表情, 他握住裴时清的手,对他爹的语气难得认真:“我们认识很久了,他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顾淮表情有一瞬间的僵化。
他的儿子他自己知道, 怀揣理想主义的浪漫青年, 向往星辰与大海, 荣耀与战功,眼高于顶,对柴米油盐的生活向来不屑一顾,这样的人居然说出了“共度一生”?
但顾淮很快调整了表情,他冷哼一声,道:“上一个你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这才过几个月就换对象了。”
顾星野难得茫然几秒,突然想起在乔渊府上,阿裴与顾淮是打过交道的。
只不过那时裴时清脸上戴着五官模拟器,顾淮没认出来罢了。
下一秒,顾淮的声音就响起:“抬起头来。”
裴时清心里一咯噔,他并没有做好在这个时间点与这些故人相认的准备。
顾星野感到握着的手掌肌肉绷紧,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身形正好挡住他的脸,对顾淮说道:“亲爹,你是中年霸总剧看多了吗?”
顾淮皱眉:“你这是什么语气,人都带回家了我作为长辈不能见见?”
顾星野:“不想让你见。”
顾淮扬起巴掌:“你——”
“你敢!”
“算了。”
林青屿上前扯开顾淮的手,与此同时,裴时清也扯开了顾星野,露出自己的脸。
“哐——”一声钝响,顾淮趔趄着后退几步,膝盖磕在坚硬的茶几上,可他看都没看一眼,眼睛死死盯着站起的裴时清。
“你,你是——”他仔细辨认一番,遽然上前抓住他的手,疾言厉色道:“裴恕和你什么关系?”
因为太激动嗓音劈裂,发出难听的声音,顾淮却顾不上,浑身血气翻涌,震惊愧疚懊悔诸般情绪翻涌不止,令他攥着裴时清的手都在颤抖。
事已至此,裴时清没有隐瞒的必要。他忍着疼说道:“裴恕夫夫只有一个儿子,就是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
顾淮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窒住,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松开了裴时清的手,接着看向顾星野,语气近乎凌乱:“你怎么能跟他搅在一起,绝对不行!”
说着踉跄几步,弯腰扶住茶几,整个客厅中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
林青屿和顾星野对视一眼,均未在各自眼中找到答案。
唯独裴时清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他走向顾淮,语气堪称温和:“为什么不行?是怕我怀恨而来,连累你儿子?还是你心里有鬼,不敢看我?”
顾淮被激得头皮一炸,身居高位多年,那些往事只要不刻意提起,他就以为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可这个年轻人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足以勾出他多年前的愧悔。
裴恕本可以独善其身,如果不是为了他们。
当年以他和白衍年为首要求停止悬镜塔对人类基因的研究与改造,只不过他在暗,白衍年在明承受了大部分的攻讦,当时裴恕作为悬镜塔首席一直以来的倡议就是基于伦理道德下进行基因研究以更好地发展人类,但悬镜塔发展至今已经太过庞大,裴恕沉迷研究,对管理并不在行,当他发现悬镜塔里出现了不少像伊甸园这样的极端分子后便找上了白衍年。
裴恕认为研究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希望借助白衍年的声望关停悬镜塔,终止所有研究项目。但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裴恕被悬镜塔里的叛徒严密监视,他迫不得已将母体样本偷出,却得知白衍年失踪的消息,整个联盟政府人心惶惶,裴恕走投无路找上了顾淮。
顾淮客气地将他请了出去,保全了自己手下的势力。
第二天就听到联盟内部全网通报裴恕携母体样本叛逃,疑建立伊甸园的消息。这些年军部对裴恕的通缉令从未撤下过,顾淮刻意不去看,就是怕勾起这些陈年旧事。
那些离开的人,那些闪闪发光的荣耀与誓言,早在岁月的磨砺下粉碎,他愧对太多人,以致不敢回首面对往事,更不敢面对留下的人。
“被你赶走后,我父亲就被伊甸园的人控制了,他们对我和我的omega父亲严刑拷打,企图逼问出母体样本的位置,后又将他的脑组织挖出罩在玻璃圆罩里,接上电极和数据线,试图用计算机读取他的大脑数据,就这样过了十八年——你猜这十八年他的大脑有意识么?”
顾淮瞳仁巨震。
“阿裴。”顾星野更紧地握住裴时清汗湿的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抱歉,当时我没有认出来。”他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心口的情绪酸胀满溢。
前往悬镜塔时他心急如焚,看到裴时清躺在地上而陈默正在用锁链捆上他的手脚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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