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弹指,粉色的灵光乍现,空气中漂浮半晌,施施然融入那男孩的头顶。
愈魂之术,这也是玄清门的特色——只要魂体还能有个人样,无论这魂怎样缺胳膊断腿,亦或是少了哪点灵光,通通都能给补上。
前提是,只有花峰的弟子才能学。
那男孩顿了顿,收声。
鬼是没有眼泪的,所以他们流淌出来的不是雾气,就是血水。而这孩子却满脸都是泪水,可见死亡之前被折磨到哭泣,即使死亡也无法剥离那些泪珠。
薛寒凌指尖凝聚出雪花,他对雪花轻轻一吹,雪花飞到男孩头顶,净化了那一身并不属于他的怨煞之气。
“谢…谢谢。”他的声音温和清亮,想必生前唱歌会很好听。
只是那黄莺一样的嗓音音尾却非常嘶哑,仿佛眼泪源源不绝,他哭了那么久。
作为一只爱好音乐的小凤凰,薛寒凌难得对散魂放松了警惕:“你……被欺负了?”
玄清门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他莫名难过,即使前世林深被孤立,其他的弟子却也没有对他动过手。
可心灵的伤害依旧造成了,想到林深,薛寒凌的心软的像一朵棉花,没等那男孩回答,他继续说道:“没关系,你说吧……该清算的账,有的人总是要还的。”
扭头,视线移动到那不停干呕的红衣弟子,撑腰的意味不言而喻。
男孩突然笑起来:“谢谢你,谢谢你……可是你来的好晚……”这一次,他眼角淌下的不再是泪水,而是象征死亡的血水。
薛寒凌攥拳,语气酸涩:“我知道……可你不能平白蒙此冤。”
‘操场’是一块特殊的场地,没有刻意遮挡的声音都在在这偌大的神圣之地回响,因此,他们的谈话响彻在在场所有修士的耳里。
有些心思细腻的弟子在听见那句‘你来的好晚’,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
太可怜了,人一旦修炼到了这个年纪,就听不得这些悲剧。
台下的红衣鬼听闻,凄惨笑了笑,眼角的血泪一直就没停止过流淌,配合那满头的包还有点滑稽。
却没人再嘲笑他。
死亡后得到了正名,究竟是该庆幸,抑或是悲哀?
林深冷冷盯住凌英——他最恨这种背信弃义,残害同窗之人。
凌英扼住自己的脖颈,面色不自然变得淡粉,嘴角还淌着血,额角青筋暴出,异常狰狞。
男孩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可怎么擦衣袖都是干净的,这时他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死去了。
“……我,因为我的声音很奇怪,”他似乎嫌恶自己的嗓音,说话的语气都颤抖了起来,“所以,他们喜欢听我叫…就用秘术折磨我……”
薛寒凌皱眉:“可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可是站在音律之巅的凤凰,我都这样赞赏你,所以你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男孩仿佛听见了薛寒凌无声的自信,连带自己也变得自信了些:“我…我也一直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好听!”
他突然想起来,未到赤霄教前,奶奶是如何赞赏他清脆的嗓音。
“哎呀,我们宝前世一定是一只黄莺,没唱够歌才投生到我们家的咯——”
他们家在深山老林中,树叶青绿,草长莺飞,每次唱歌,那声音都能在山野之中传出好远,所以老人家才会这样说。
如今,这一切都没有了,连带过往的回忆,与老人斑驳粗糙的手,通通化为了灰烬。
怨煞之气在男孩身上疯涨,老鬼全身发毛,赶紧将这正在进化的厉鬼放了下来。
薛寒凌没有任何动作。
“寒凌,不阻止他吗?”花漾不动,他自然知道薛寒凌这样做有他的道理。
薛寒凌摇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既然凡间的法无法制裁修真界的恶人,那么这一切,就交给它。”
‘它’若是不同意,这厉鬼自然无法进入演武台…可‘它’若是同意了,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身怨煞的厉鬼飞身而下,青白的利爪试探刺入演武台的屏障。
屏障被一节一节的利爪穿透,荡出金色的波纹。
这是在告诉他他可以进去。
厉鬼心中一喜,张牙舞爪就踱进了屏障。
凌英依旧跪在地上干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彻底晕过去,他看清逐渐迈步而来的男孩,嘴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
他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放过他!
男孩站定,赤红的双眼望向林深:“我要是杀掉这混蛋……自己也会魂飞魄散吗?”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杀人偿命,‘它’对谁都一样公平。
林深点头:“嗯,你如果杀人会召来天雷——不打死就行了。”
言下之意,仿佛‘它’的原话就是:“随便打,打不死就算我的。”
那道金色的波纹,就是最好的证明。
男孩双眼通红,冲上去就是‘piapia’几个耳光,响亮到四周的人情不自禁捂住脸,觉得脸有点痛。
打人不打脸,多大恨呐啧啧啧。
不过这人该打!不,这哪里是人,这是畜生!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冰寒的力量从他指尖溢散,鬼魂本是没有实体的,而薛寒凌借给他的力量,却让他短暂拥有了实体。
凌霄眯眼,盯上了闭目小憩的薛寒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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