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他跪坐在床边,眼睛里含了泪,水汪汪地盯着盛霜序看。
盛霜序扶了扶眼镜,把台灯摆好,气喘吁吁地说:“小鹿?你要做什么?”
小鹿红了眼圈,白色半袖湿黏黏地透出肉色的半个肩膀。
他趁盛霜序不设防,又猛地爬到床上,双臂紧紧揽住盛霜序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地喘。
小鹿皮肤烫得盛霜序全身不舒服,他就算再瘦弱,也是个力气不算小的成年人了,盛霜序情急之下,竟没能把他给推开。
小鹿柔软的脸颊磨挲着盛霜序的颈窝,湿润润的呼吸灼烧得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小鹿软软儒儒地说:“盛老师,和我睡觉吧,我很便宜的。”
盛霜序从没想过男人也可以这样妩媚的笑。
看着单纯、心性好似他女儿的小鹿,到了夜晚竟是这副模样。
盛霜序绝不能任由小鹿骑在自己身上越来越过火。
他猛地攥住小鹿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往外揪,疼得小鹿咿呀轻叫也不肯松手,直到小鹿终于认输服软,松开了对盛霜序的拥抱。
小鹿脸烧的通红,手还不安分地想往下乱摸,被盛霜序狠狠地拍了下手背。
小鹿哽咽着哀求说:“盛老师,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接触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难受的死了。”
“我很便宜的——不,不要钱也行。”
盛霜序全身汗毛倒立,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冷静地听完小鹿的话,他强迫自己不要对着小鹿大发雷霆,说:“你很缺钱吗?如果为了钱才出卖身体的话,以后都不要做这种事情了,我可以借钱给你。”
“不是的,”小鹿很少说谎,“我……我有病,盛老师,我得了一种不和人睡觉就会死的病。”
“盛老师,你对我这么好,你一定能救我的。”
盛霜序一愣——难道梁烧收留他、给他治的就是这种病?
难怪盛霜序总觉得小鹿哪里不对劲。
盛霜序的怒火逐渐平息下来,问:“你和梁烧也这样做过吗?”
“没有,”小鹿垂下脸,乖巧地摇了摇头,“他总按着我打针,好痛的。”
小鹿眨了眨眼睛,悄声说:“盛老师,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和别人说。”
“我怀疑梁烧那里不太——”
盛霜序听了前半句,就手忙脚乱地去捂小鹿的嘴,他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红了脸,心里怒骂了几句“荒谬”。
盛霜序才不想听熟人间的隐私八卦,也对这种事情没有一丁点兴趣。
小鹿趁机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盛霜序的掌心。
盛霜序又是一个恶寒,他几乎要从床上蹦起来,人飞快弹到床头去,竭力离小鹿远远的。
小鹿一脸懵懂的模样,说:“盛老师,你这么讨厌我呀?”
盛霜序磕磕巴巴地解释:“不、不是的,我不喜欢你那样碰我,我们可以正常说话吗?”
小鹿就抱住膝盖,乖乖在床角坐好。
讨厌倒是说不上讨厌,只是这样年纪的孩子,本应该和同龄人一样去大学读书,更好好地为未来活着,小鹿怎么就沦陷在这种地方了呢?
盛霜序这么一想,又有些心软,便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这个年纪怎么不好好治病,怎么不去读书啊?”
小鹿抬起眼睛,眼中划过一丝哀伤:“我念不了书的,发育之后就不能再读了,我父母不允许……我这样的病,只会叫他们丢人。”
“盛老师,你是我遇见过的对我最好的人,你一定是个很好的老师吧,我也想念书,也好想去做你的学生。”
他不是一个好老师,盛霜序却悲哀地想,只有小鹿会觉得他好。
任何安慰都变得干瘪无力,盛霜序只能干巴巴地说:“你的病会治好的,治好就能去读书,学校里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小鹿抬起头,单纯地说:“我没必要治病了呀,我已经不能读书啦,家里也不会给我治的,我可以努力叫自己快乐一点。”
“我之前只要在街边招招手,就有人帮我缓解痛苦,他们还会给我钱——盛老师,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作者有话说:
小鹿这个角色目前是没有道德观的,他野蛮生长从来没人教育
前文鹿向明是打着小鹿的名义骗沈承安的钱
第71章 麻烦
小鹿根本没有正常的伦理观,也没有人教他礼义廉耻,他只是本能地服从自己的欲望,并且深陷其中。
明明生活在人类社会的小鹿,就像只野生的幼兽,极度病态,却又如此的单纯。
盛霜序心中酸涩不已——究竟是怎样的父母,能放任孩子的病,叫他沦落到这种地步?!
“小鹿,你的父母呢?”盛霜序本不该多问的,他不过是个局外人,就算得知真相也很难做些什么,“为什么你会和梁烧住在一起?”
“我离家出走后遇到梁烧了,他收留了我,”小鹿挠了挠头发,说,“我爸妈……他们总要把我锁在地下室里——对不起哦,盛老师,我不想提以前的事情。”
盛霜序一愣。他完全不敢想象小鹿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盛霜序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戳痛了小鹿的伤口,赶忙说:“应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问这些的。”
“不啊,盛老师,你不需要和我道歉,”小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盛霜序看,又稍稍贴近了他,“我说出来的都是我想告诉你的,不想说的我也不会说,所以你没有冒犯到我。”
“可以让我拒绝的话题,对我来说都不算是冒犯啦。”
盛霜序回过神时,小鹿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小鹿仰起脸,软软地说:“盛老师,你可以吻我吗?”
盛霜序看着小鹿澄澈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同性的接触都不叫他那么排斥了。不过理智很快回笼,将他从混乱中抽离出来。
不,他眼前的男孩就算长相再漂亮也是个男孩子,他的动容也只是一时心软罢了,他对男人的触碰依旧保持着无法容忍的厌恶——一定是沈承安长久以来的羞辱,叫他也逐渐变得不正常了。
盛霜序涨红了脸,所幸室内光线昏暗,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小鹿引得他再一次对未知产生了手足无措的迷茫。
但他唯一所能确认的是,小鹿对他的“喜欢”绝非是爱慕,而是病症错乱后带来的一时荒唐幻想。
小鹿不懂事也就罢了,作为一个成年男性,盛霜序决不允许自己做错事、受一个孩子的引诱。
盛霜序单手推开了小鹿越凑越近的脸,严词拒绝说:“不可以,小鹿。”
“这种事情要和你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我。”
小鹿狡辩说:“盛老师,我喜欢你啊。”
盛霜序下决心拒绝他,说:“你分的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欲望吗?你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想和我那个……”
盛霜序有点羞于启齿,好一会儿才憋出一个合适的词来:“……睡觉?”
小鹿不说话了。他从没思考过这种问题,他只想和盛霜序睡觉——能和他睡觉的人是盛霜序更好一些,不是他也没关系,小鹿已经习惯对男人说“我爱你”了。
他从未获得过爱,也从不知道什么是爱。
小鹿就像打蔫的花朵似的,他无法回答盛霜序的话,整个人又蜷缩了起来,可怜巴巴地问:“那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一个人睡太冷太黑了,我好害怕。”
盛霜序还是心软了,他掀被子背对着小鹿躺下,说:“只要你不要乱来,我就不赶你走。”
小鹿就像猫似的蜷缩在床的一角,他没发出一点声音,也再没对盛霜序动手动脚。
经由小鹿这一闹,盛霜序的睡意也逐渐涌上来,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盛霜序就随着生物钟清醒过来,小鹿还抱着膝盖睡得香甜。
盛霜序心想他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便没有叫他起床。
盛霜序洗漱之后,又在床上坐了会儿,见小鹿还没有起床的意思,正犹豫着叫他去吃早饭,梁烧就从外头敲了敲门,隔着门板问道:“我能进来吗?”
盛霜序怕吵到小鹿睡觉,他便直接打开门,梁烧飞快从门缝瞥了眼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鹿,脊背一僵。
梁烧闷闷地说:“出去吃饭吧。”
盛霜序回头也看了眼小鹿,问道:“要把他叫起来吗?”
梁烧摇了摇头,说:“不用管他,我就没见他早起吃过饭。”
二人就一前一后地走到小客厅坐下,茶几上摆着梁烧刚买回来的油条和豆腐脑,热腾腾地兜在塑料袋里。
梁烧将豆腐脑的袋子直接套进碗里,掰了油条塞进碗里一通乱搅,把油条块和豆腐脑连带的酱汁搅得稀碎,才吃了没几口,就烦躁地揉乱了本就很难打理柔顺的卷发,眼睛止不住地往盛霜序身上看。
盛霜序被梁烧盯得浑身不舒服,攥着铁勺在碗里搅了搅,抬头对上梁烧躲躲闪闪的视线。
梁烧重重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他昨天是在你屋里睡的吗?”
盛霜序几乎没听过梁烧称呼小鹿的名字,他见到小鹿时就直接说“你”,要么就是“他”,这会儿的指代词“他”说得也是小鹿。
盛霜序想起小鹿那奇怪的病,估计梁烧对此也清楚得很,他生怕梁烧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赶忙解释说:“是,不过他就光睡觉了,什么都没……”
盛霜序话一说出来,才觉察出自己有几分作贼心虚的语气,梁烧面色不变,说:“你都知道了吗?”
梁烧的问题不言而喻。
梁烧毕竟是医生,盛霜序就算对那种事情再羞于启齿,也会如实和他讲清楚,说:“他的病能治好吗?”
“心理上的性成瘾要棘手得多,不是吃点药就能解决的问题,”梁烧吃了口搅得稀烂的豆腐脑,说,“但我并不是心理医生,也就只能在他痛苦至极的时候,给他打一针镇定剂。”
盛霜序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有些怜悯小鹿,便心事重重地继续吃饭。
梁烧顿了顿,忽地说:“盛霜序,你最好不要和他纠缠太深,他的身份和病……恐怕会很麻烦。”
盛霜序没想到梁烧能说出这样冷漠的话,边吃边说:“那你为什么要收留他呢?”
盛霜序也是个麻烦人物,尽管他们从不提以前的事情,但梁烧不可能不晓得他的过往。
——他可没少把麻烦收留到家里来。
梁烧没有说话。
第72章 除夕(上)
小鹿洗了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了过来,他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疲倦地打了个哈欠,说:“你们在聊些什么呀?”
小畜生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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