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雨走了个神,下一秒,横飞过来得剑气便撩开他的幂篱,斩断了他的发丝。
第一次为了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在战时走神,江疏雨顿时有些自恼,忙集中精神,提剑招架起来。
他不能儿戏了,谢炀在离开长留的这短短三年里,灵力忽然大的吓人,一向战无不胜的江疏雨渐渐感到吃力,落在谢炀身上的剑一次次重新长合,他慌乱起来——如若连自己都打不过他,那这天底下还有几人能震慑地住他?
这时,一股强劲的戾气在江疏雨左臂上划下一条血痕,他手劲一松,叫谢炀占了上风。
“当!”
双剑交锋,冀如仇被那剑气一下击退了数步,他朝江疏雨喊道:“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哪还有你那个谢炀的样子,他就是洪水!就是猛兽!他根本恐控制不住自己,如果今日叫他逃了,整个三界动荡,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江疏雨心下一寒。
冀如仇说得对,如果要再让谢炀这样下去,戾气早晚会吞噬掉他。
树木被杀红了眼的谢炀拦腰斩断,蹦出数道火苗,江疏雨任手臂上的血液肆意横流,却惊奇地发现邪祟退却,作出一张张哭脸,似乎对此格外惧怕。
显然冀如仇也发现了,“人人都说你目似妖人,只有温城主说你体内有座灵池,看来他才是慧眼识珠!我想办法把谢炀围住,你赶紧把血抹在剑上,往他心穴上捅一刀!”
“我……”江疏雨未来的及,就见冀如仇带人攻进了古道坡。
大批蝴蝶飞来,江疏雨跟在后头,刀剑铿锵下,只见魔兵和邪祟都哀嚎着化入风中,融进土里,只有众修士们的尸体是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啊——”
江疏雨痛苦地大叫一声,往日定会引来他人侧目,可惜如今谁都没功夫注意他。
合眼将灵力聚于手掌,锋利的剑刃划过,鲜血淋漓,江疏雨红了眼眶,却只能咬着牙,把血往剑上抹……
如若彼时非此时,那古道坡的蜻蜓,该是真的很美。
银剑穿心而过的时候,谢炀短暂的恢复了神智——江疏雨,他的师尊,金色的双眼分明冰冷,却为何有温热的东西掉下来?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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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说人死以后,无论善恶,看到的都是生前最美好的光景,如若这样……那眼前这一幕幕又走得是什么?
晚归之时,阿娘在夜幕下等待的身影,
外边天寒地冻,小屋里朦胧的烟火气,
那首未曾听够的童谣,
刚出炉的糖饼,烫的刺痛的舌头……
还有……
那天我走得太累,在树下睡着了。
梅花盖天,香气怡人。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人叫起,朦胧中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干净的蓝,那人身上有着同梅花一样的香气。
他不说话,只傻傻站着,直到被旁边的汉子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才开口道:“你饿了吗?我这里有些银两。”
说着,将一串铜钱伸到我的眼前。
“谢谢啊,”我翻了个身,怨他扰我清梦,“可惜我不是乞丐。”
那人不走,执着地说:“凇鸣城最近在招生,你可以去试一试。”
我一听是大名鼎鼎的凇鸣城,顿时清醒了几分,可是须臾,又有些气馁,“可要是他们嫌弃我,不愿意要我怎么办?我可刚被人家打出来……”
“不会,”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我可以保护你。”
远处吹来一阵携着雪的风,带起满天的飞花,那人幂篱下的面纱也被风吹起一角。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双金灿灿的眼睛,从此再也没能移开眼。
“大骗子!”
谢炀猛地睁开双眼,才发现泪已浸湿衣袖。
雷声停了,唯有雨点还在下,门缝里钻进来的空气冰冷彻骨,谢炀心里忽然一阵无力——“也许不是江疏雨喜欢我,而是我一早就喜欢上了他。”
而找到这问题的答案,居然花了他两生两世的时间。
“师尊,”谢炀试探道,“你还在吗?”
门外飘起了一盏烛光,一支修长的影子随之半映在门上,影子说:“嗯。”
这声音在谢炀听来,如同隔着十年光阴,苍老而悲伤,他停了好一会才道:“你对其他弟子也这么好吗?”
门外的身影顿了顿,又说:“我只有你一个弟子。”
谢炀自嘲地笑了。
也是,他当年害死了那么多人,江疏雨又怎么会轻饶自己,或许将自己从他的过去中抹掉,就已经是最体面的方法了。
江疏雨听见他笑,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炀道,“我在想如果师尊这句话让江淼淼听见了,他会不会又气的火冒三丈。”
江疏雨:“不会的,虽然他看起来总是张牙舞爪,但不会真的伤人,况且……我把他当儿子,而不是养子,相信他听了,也会高兴。”
“他一定会高兴的。”谢炀道。
当天光放晴,云收雨歇之时,谢炀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决定远走,去看看曾经无比想往的湖光山色,见见从没见过的人和事。
当明白自己对江疏雨的心意时,他就知道,不能留了。对江疏雨的感情和他们难以释怀的过去,早晚会把他推入更深的深渊,倒不如在那人再次抽剑出销之前就躲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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