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么?我带你去。
最终,漪如还是带着严楷和玉如去了一趟灵犀寺。
这个地方,从前容氏常带漪如姊弟来,连严楷也存着些许印象,知道从哪个门进去方便且人少,能看到漂亮的花。
正逢时节,灵犀寺的梨花开得满满当当,一片一片,如云似雪。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温柔,洁白的花朵在枝头绽放,薄薄的花瓣透着光。
风吹过,花瓣纷纷落下,地上如同铺了一层薄雪。
玉如拿着漪如给她买的纸鸢,高兴地林子里奔跑,非要严楷帮她把纸鸢放起来。
严楷一脸不情愿,想把玉如交给漪如,看到漪如眼睛里的刀子,只得乖乖地陪着玉如去玩。
为何不去观澜阁?李霁和漪如走在花树下,望着四周的精致,忽而问道。
漪如却看着他,没好气:你知道为何。
李霁不置可否。
天底下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他说,便是圣上想收拾我,也不差观澜阁这一件。
漪如皱了皱眉,神色变得严肃:你切莫以为我开玩笑,京城不是广州,若圣上真动了心,你插翅也难飞。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朝廷只说你出了意外,谁又能说理去?别的不说,就说那观澜阁,地方虽是你父亲名下,里面的人可不是长沙王府的人。你到里面去,若有人在底下放一把火,谁能救得了你?
李霁的唇角弯了弯。
漪如瞪起眼:我是认真的。
我记得那日你说过,我孤身一人在京中乃本就是置身险境,北宁侯是正经的朝廷之人,难保无恶意。你不放心我与他来往,故而要跟来好好分辨分辨。李霁不紧不慢道,今日你观察了他一整日,话也说了些,感想如何?
漪如一怔,哂然。
他么,如你所言,待人确是实在,想来不是什么歹人。漪如说罢,又补充道,我可是听你说他是君子,这才跟来验证的。
李霁的眉梢微微抬起。
是么?他说,可你也说了,你还有心要招他做夫婿,此事考虑得如何?
说到这个,漪如更没好气。
我还不曾说上几句话,你就跟他又说什么战事又说什么领兵,那船上你们把话都说完了,哪里有我插嘴的份?
怨我么?李霁说,是谁先提骑射,又是谁撺掇着北宁侯说征战之事?
提骑射的是漪如,撺掇讲故事的事严楷。
漪如无言以对。
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话。李霁道,那招婿之事,你如今是何打算?
漪如唇角弯了弯,云淡风轻。
能有什么打算。她说,相亲相亲,人品过得去,家世过得去,这亲就便也就相上了,谁不是这样。
李霁道:有件事,你始终不曾说明。
何事?
你先前与我谈起婚姻,说的是要找一个能让你自由行事之人。李霁道,你与北宁侯见面不过两回,就算知道他人品不错,又
如何断定他将来会让你自由行事?你似乎从来不曾担心过那婚后之事,是么?
这话,让漪如噎了一下。
她当然从来没有担心过婚后之事,因为她知道,崔珩时日无多,管不到什么婚后。
八字还没一撇,说什么婚后。漪如道。
可或许是因为心虚,这话说出口之后,听上去瓮声瓮气的,一点也不理直气壮。
李霁注视着她,目光深远。
那双眼睛黑如点墨,漪如与他对视,只觉心虚更深,仿佛一个心怀不轨的贼人,在行窃之时正正遇上了官差。
你真的喜欢他么?李霁问。
漪如不自觉地移开目光。
不喜欢他,我今日来这里做什么?她说。
李霁没说话,少顷,忽而抬起手来。
正当漪如错愕,只觉他的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拍了拍。
几片花瓣落了下来。
我不过希望你能遵从本心。他淡淡道。
漪如又是一怔。
天色不早,拜了佛便回去吧。李霁说罢,撩开边上的花枝,径直往前走去。
漪如看着他的背影,踟蹰片刻,应了一声,忙跟上前去。
从灵犀寺里回到家,每个人都颇有收获。
玉如得了两只纸鸢,严楷得了一支上上签,漪如则折了几枝梨花。
容氏见得他们,脸上露出笑意,见玉如一身是汗,又忙带她去换衣裳。
漪如将梨花插到花瓶里,转身离开。
容氏道:换了衣裳就过来,要用膳了。
漪如应一声。
你真
喜欢他么?
李霁的声音犹在耳畔。
莫名的,她觉得心烦意乱。
仿佛一件自己早已经深思熟虑,觉得理所当然的事,一切正按部就班,就等着大功告成。可途中,突然跳出那么一个人质疑她这么做不对。
而因为这个人的话,仿佛撬动了基石,让整件事的信念也跟着摇摇欲坠。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叙说(上)
上辈子崔珩去世的时候,漪如被关在了水月庵里。她除了知道崔珩是在征战之时,死在了沙场之上,其余一概不知。
刀枪无眼,漪如自然不可能像当年救李霁那样,跟着崔珩到战场上去;也不可能像提醒李霁那样,让他避开送命的地方。故而就算漪如知道他命不久矣,也无法做什么。
既然一切都是注定,那么漪如嫁给他,只不过是像是赶路的人坐上了一趟顺风的马车。这不会让原本的事情变得更坏,反而能让北宁侯府不至于因为无人而被撤掉。
我不过希望你能遵从本心。
荒谬。
漪如甚至感到有些生气。
就算她什么也不知道,崔珩名震四方,出身世家,人品看着不错,长相还上乘,她凭什么不喜欢他?
男婚女嫁,堂堂正正,她哪里不遵从本心了?
漪如躺在榻上,瞪着房梁,只觉愈发心浮气躁。
想这些有的没的做甚?心底一个声音道,走你自己的路,莫管他。
漪如深吸口气,却觉得自己再也躺不下去,索性起身来,气冲冲地去用膳。
崔珩回到家中的时候,仆人禀报说,姨母冯氏来了。
冯氏今年四十,是崔珩母亲的姊姊。崔珩自幼失去双亲,是冯氏将他接过去照顾,关系甚为亲切。
姨母怎来了?见礼之后,崔珩高兴地问道。
自是想你了,过来看看。冯氏拉着他的手,将他看了看,嗔道,圣上也真是,你
好不容易回来,还立了大功,怎还让你到宫中去当值?
崔珩道:我在禁军之中还有官职。
你都封了骠骑将军了,不比那官职更威风?
崔珩忙道:骠骑将军是个名号,自不可与职务相提并论。且我身上的名望,到底都是圣上和朝廷给的,为圣上守卫宫禁,亦是应当。
冯氏看着他,叹口气:你们家的人就是这般老实,你父亲如此,你也一样。
崔珩笑了笑,和冯氏一道去堂上坐下。
仆人们呈上饭菜,在案上摆开,香味诱人。
今日我那边做了几样菜,都是你爱吃的。冯氏对崔珩,你几日也不见人,等你过去吃怕是无望了,反正无事可做,便干脆把菜都送过来。
崔珩露出喜色,道:多谢姨母。
姨甥二人一边用膳一边说话,颇是和乐。
冯氏亲自给崔珩布菜,问道:前日在宫中,我见你与长沙王世子相谈甚欢。是么?
正是。崔珩道。
在你看来,长沙王世子其人如何?
文武双全,才思敏捷,确乃人中龙凤。
冯氏看着他,目光颇有意味。
圣上和长沙王的事,你应当听说过。她说,可有人劝过你,切莫与王世子走近?
崔珩不以为意。
王世子乃当世英雄,就连朝廷和圣上也从不否认。他说,他在南方的几场战事,无一不是功绩显赫,为世人传颂。我与王世子交谈,乃是为了切
磋兵法,相谈之下大有收获。此事,如匠人切磋技艺,若有长进,于朝廷亦大有裨益,又何来那许多狭隘心思?
冯氏心里叹口气。
自己这个外甥,虽声名在外,本性却单纯直率,从不喜欢那许多勾心斗角。
这也是冯氏不放心他的地方。他这般性情,在朝廷之中不会有人喜欢,若非破匈奴立下大功,当下还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无人敢惹,否则也不知要吃什么亏。
我知道你是敬重王世子的才能,可再是知音,也该审时度势。冯氏道,你也知道当下这荣华都是圣上给的,还知道要尽忠朝廷,又岂可不管那许多是非?如今这北宁侯府重得兴旺,你当倍加珍惜,谨言慎行才是。
见冯氏神色严肃,崔珩忙道:姨母之意,我自是明白。姨母放心,我知道分寸,不会胡来。
冯氏见他说得诚恳,稍稍放下心来。
还有一事,我前日遇到中山王一家,中山王妃竟是纡尊降贵,跟我打起招呼来。冯氏又道,那婚事,你究竟是如何考虑?
说到婚事,崔珩的目光定了定。
姨母怎也关心起此事来?他说。
我是你姨母,怎不能关心?冯氏道,你莫以为我不知,那些提亲的人你通通不肯见,连中山王派来的也拒之门外。他们没了办法,这才想着从我这里走动。我听说你前日又在圣上面前立下豪言,说什么匈奴不破何以家为。不是我说你,从前你与我说这话,我自是当你有志气,可现在你已经破了南匈奴,功成名就,考虑成家也不算违誓。胡人那么多,南匈奴没了还有北匈奴,北匈奴没了,若是什么鲜卑、羯人、氐人再起来,你难道一辈子不成婚?北宁侯府传到你手上,就剩下你一人,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这个家考虑不是?
崔珩吃着菜,道:此事,我亦会考虑,不会落下。
冯氏轻哼一声,他的筷子:你莫敷衍我,别人我也不问了,我就问临淮郡主。她的出身自不必说,容貌也是出挑的,你究竟是哪里看不上?
崔珩无奈,只得道:我岂敢看不上。包括郡主在内,京中的这些闺秀,皆自幼养尊处优,与我这行伍之人是两样世界。姨母也知我平日所思所想都是些什么,除了钻研兵书,便是钻研打仗,在闺秀们眼中只怕全无乐趣。娶妻之后,总要过日子,若二人日夜相处,除了家长里短便无话可说,我说什么妻子听不懂,妻子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不可相知,又如何过得一辈子?
冯氏讶然,随即啼笑皆非。
按照你这意思,是要找一个能与你相知的?她说,莫说京中闺秀,便是将全天下的名门闺秀都找来,也未必有几个能合意的。我倒是听说边关的乡村女子,多有和男子一般凶悍的,也能骑马打仗上阵杀敌,你莫非要
找一个那样的来?
崔珩无所谓:于我而言,出身如何,从无要紧。
冯氏正要说话,却忽而想到什么。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她说,那日在宫中,有位闺秀,当众说起些征战用兵之事,头头是道。你那麾下多少兵马,长沙王世子麾下多少兵马,甚至两边的敌手多少兵马,都说得清清楚楚。
崔珩讶然。
冯氏于是将万寿节宫里闺秀们的争执大致说了一遍。
只可惜,那闺秀也不是个寻常之人。冯氏叹口气,道,是高陵侯的女儿严漪如。
崔珩看着她,愣了愣。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叙说(下)
春日里,天气多变。天气才晴了几日,到了夜里,忽而下起雨来。
春雷声声,在东宫偌大的庭院里颇为响亮,将温妘一下惊醒。
她看向身旁,空荡荡的。
睡在外间的怡香听到温妘召唤,忙披衣起身,来到床边。
太子今夜在何处歇下?温妘问道。
太子在江良娣宫中。怡香道,说是被雷声惊动了胎气,太子听闻之后,就过去了。
温妘应一声,望着头顶的幔帐,少顷,抬抬手。
怡香一礼,正要将蜡烛吹灭,温妘道:让它点着。
雷声继续默默滚动,似酝酿着,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温妘闭起眼睛,觉得身上凉得很,弓起身体,攥紧了被子。
第二日,曹氏入宫来探望温妘,见她面色不好,问起缘由。
昨夜打雷被惊醒,不曾睡好罢了。温妘道,我无事。
曹氏看着她,却问道:昨夜,你是一个人睡的?
温妘嗯一声。
曹氏的目光意味深长,看了看一旁的怡香。
怡香颇为通透,忙招呼周围伺候的人一道退了出去。
我听说,太子对江良娣可是宝贝得很。曹氏道,太子去她那里去得最多,别人谁也比不上,是么?
温妘喝一口茶,淡淡道:她如今有孕,自是要照顾些。
不见得吧。曹氏道,就算是不曾得孕时,江良娣也最是得宠。她家的人,尾巴早翘上天去了,说这东宫里,说话算数的未必是
太子妃。说着,曹氏轻轻哼一声,我万寿节那日在宫中见到她,那眉眼,竟是跟严漪如有那么几分相似,脾性也像。江家号称什么诗礼之族,教养出这等心机深重的女儿来。
听到漪如的名字,温妘的面色微微一变。
母亲胡说什么。她说,她跟漪如何干。
你骗得了自己,可骗不得我。曹氏道,万寿节的时候,你必也是看见了。严家为何突然回京,严漪如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半个御苑的人都盯着她看。太子看到她的时候,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阿妘,太子什么性情,你还不知道么?男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香。
温妘嘴唇紧抿,目光不定。
母亲为何说这些?她问。
自是为了点醒你。曹氏道,我打点了太医署,跟御医问过了。江良娣腹中怀着的,九成九是个男胎。阿妘,这般下去,东宫里说话算数的,可就真的未必是你这太子妃了。
她说着,唇角微微勾起;太子不是喜欢严漪如么?我那日听皇后说,她觉得东宫里还是冷清了些,要为太子再添些人,你和严漪如到底还有些交情,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
母亲糊涂!温妘突然变色,皱眉打断道,谁进来也无妨,绝不可是漪如!
曹氏见得温妘失态的模样,露出讶色。
为何不能是漪如?她不紧不慢道,我方才说了,男人
总是惦记着得不到的东西。他一旦得到了,你以为他还会珍惜么?你也不想想,当年严漪如还是内定的太子妃之时,太子可曾对她表示过一丝喜欢?三岁看老,放心好了,太子是不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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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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