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道:这些日子,我严令家中仆人不可谈论此事,也一直让漪如待在她院子里,不许出去。想来,也许还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林氏悲从心来,垂眸拭泪,她虽总说不喜欢太子,可哪个闺秀会不盼着当太子妃?
严祺听着,心中有些讪讪。
她好像还真不盼着
正当众人议论,外面一名仆人进来禀报,说惠康侯家的大公子严靖来了。
严靖是许氏的长孙,是严祺的族兄。前阵子在严祺的举荐下,刚刚从外头调回京中,在尚书省做员外郎。
文吉可听得了消息?见礼过来,严靖开门见山道,东宫采选的结果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落选(上)
漪如坐在自己书房的软榻上,怀里揣着手炉,手上捧着李霁从广州给她寄来的《神州寻宝录》,津津有味。
跟李霁分别之前,她曾凶巴巴地让李霁把这作者找出来,说如果他敢让主角勾三搭四辜负公主,就把他手砍了。
也不知道李霁是不是真的原话转达,这作者的新作里,主角竟然不朝三暮四跟各路美人勾勾搭搭了,只带着青梅竹马的公主一起寻宝,让漪如看着龙颜大悦。
正当她聚精会神地看到紧张之处,突然,门上传来轻叩声。
漪如,在么?
是严祺的声音。
漪如一惊,忙将书放到背后的隐枕下,顺手从案上拿过来一本正经书,而后,应了一声。
严祺走进来的时候,漪如就知道他必是有要紧的事要跟自己说。因为平日里,严祺进她书房从来不敲门。
只见他神色复杂,走进来之后,一语不发地在漪如的榻旁坐下,看着她。
漪如被严祺盯得心头发毛。
父亲找我何事?她问。
严祺道:入侍东宫的名册出来了。
漪如的心蓦地绷起,望着严祺:是么,太子妃是谁?
是温妘。严祺道。
他盯着漪如的脸,只见她似有些诧异,但没多久,却被脸上的笑意淹没。
是么。她笑眼弯弯,那要恭喜温姊姊才是。
严祺心中长叹一口气。自己上辈子究竟是遭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儿来。别人抢了她太子妃
的位子,她笑得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福气。
如今你可高兴了?严祺拉下脸,瞪起眼睛,你当不上太子妃,可知我们严家从此便前途渺茫?你可知我们家要从此名声扫地?京城里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们家
他愤愤地说着,忽而有些说不下去,好一会,闷声道:你母亲方才还哭了一阵,说怕见了你更难过,让我过来与你说。
漪如望着严祺,一脸无辜地小声:可我什么也不曾做。我当不上太子妃,也不能怪我。
听得这话,严祺的胸口似乎被什么闷捶了一下。
是啊,漪如什么也没有做。她一个九岁女童,纵然是不喜欢太子,嚷着不想当太子妃,这件事也与她无关。
将这件事搅黄的,是严祺自己。
懊恼悔恨翻涌上心头,严祺只觉疲惫不已,向后仰倒,沮丧地躺在软榻上。
漪如见他模样不对劲,吓一跳,忙道:父亲怎么了?
没什么。严祺闭着眼睛,低声喃喃道,漪如,我不想出去,除了你母亲,谁找我都说我不在。
漪如看着他,怔忡片刻,哦了一声。
对于京城的人们而言,太子妃三个字一向与严家绑在了一起。年初的时候,无论人们对严家看法如何,每个人都已经认定太子妃会出在他们家。
以至于如今风云骤变,入侍东宫的人选公布,许多人都回不过神来。
严家既丢了官,又丢了太子妃,就差脑门上写着失势二字。与之相反,离严府不远的温府则热闹起来,每日宾客盈门,喜气洋洋。
你将来可如何是好?陈氏擦着眼泪对漪如道,你这般脾气,从小就是宠坏了的,太子不肯要你,谁家还敢要?我早跟你说,在太子面前要乖顺些,莫事事与他对着来,你只是不听。上次我见他离去时面色难看,就知道你必是又惹了他不高兴,还跟我们撒谎说他盼着你进东宫。如今可好了,太子妃也做不成了
她说着,愈发悲从中来,哭得难过。
漪如只得安慰道:做不成便做不成了,就算我没人要也无妨,阿姆前阵子不是还伤感着,说我嫁走了便难见到了么?以后我就留在家中陪着阿姆和父亲母亲,哪里也不去
说的什么胡话,女子哪里有不嫁人的。陈氏瞪她一眼,又继续唉声叹气,你还小,不明白。你和太子的婚约,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人都早拿你当东宫的人。就算现在这婚事没了,谁又敢娶你?你要是跟太子好也就罢了,圣上改变心意的时候,他或许能帮你说说话,可偏偏你见了他总似猫见了狗似的
谁是猫,谁是狗。
漪如有些不乐意,道:阿姆这话说的也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在圣上面前那般听话,怎会抗旨?事已至此,阿姆还是莫胡思乱想才是。
陈氏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气恼不已,正待说话,忽而听侍婢来报,说有人来找漪如。
二人都有些诧异。这般时节,别人对严家都是能躲就躲,哪里还有主动上门的?
何人?陈氏问道。
那侍婢有些犹豫,讪讪道:是温女君。
陈氏的脸当即沉下来,道:她来做什么?我们家对他们家不薄,他们竟忘恩负义,在背地里做出这等事来,怎还有脸面上门?
这话,漪如听着耳熟,没多久,想起来。
上辈子,漪如在与太子成婚之前,被换成了温妘,陈氏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跟上辈子不一样,那时漪如悲愤不已,对温妘怨恨得无以复加,只冷冷地说不见。而现在,漪如对温妘一点恶感也没有。
这都是大人做的事,与温姊姊有何关系。她对陈氏道,再说了,为太子择选的是宗正寺和圣上,阿姆要怪,也该怪他们才是。
陈氏瞪她一眼:你帮谁说话?
漪如无奈道:阿姆平日还夸温姊姊是大家闺秀,让我学着像她一般大方。如今,她不惧我等冷眼登门,阿姆却教我脸见面的气度也没有么?
陈氏无言以对,好一会,看了看那通报的侍婢,道:只有温女君一人来?
正是。侍婢道,她的肩舆就停在小门外,让我等进来通报,说只想见见大女君。
漪如道:如此,带她进来就是了,不必告知父亲母亲。
侍婢应下,转身离开。
陈氏瞪着漪如:她如今可不是从前了,是将来的太子妃。她到我们家来,岂可少了礼数。
方才还骂人家忘恩负义,现在马上就想起了礼数。
漪如笑了笑:阿姆放心便是,我自有主张。
第一百六十四章 落选(下)
温妘是独自来的,甚至平日贴身伴随的侍婢也没有带。
漪如,我真的不曾料到会这样。见到漪如,温妘上前拉住她的手,眼睛里满是无辜,你你定然在恼我,可这事,我也是蒙在鼓里。我不曾想过要与你抢太子妃,你当相信我才是。
漪如并无愠色,道:姊姊不必顾虑,我不曾恼过你。姊姊和我一样,都是听大人安排罢了,又哪里来什么抢不抢?
温妘的目光有些犹疑,忙道:漪如,我知道你一向喜欢太子,否则上次长沙王那猎会,你也不会为了见他一面偷偷跑了去。漪如,你真的不恼我么?
为何要恼你。漪如道,我是喜欢过太子,不过自那猎会惹出风波之后,我想了许多。长辈们说得对,我是太过任性了些,做事只想着自己高兴,从不顾及他人。太子妃是将来的皇后,若心性顽劣,又怎可胜任?我自知配不上太子,在他面前常常自惭形秽。倒是姊姊你,品行出众,有大家之风,又出身名门,京城上下谁人不知。与我比起来,姊姊来做太子妃,才是东宫之幸,天下之幸。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温妘亦是一怔。
温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被漪如这一顿吹捧,脸红起来,目光闪闪。
漪如,她说,你真的不恼我?
为何要恼?我方才说了,这都是大人的安排,就算我真想当太子妃,要恼的也该
是大人才是。漪如道,姊姊先前进名册时,说只是在里面写个名字给别人作陪,还说万一选上了,也是为了去东宫给我作伴的。我那时就想,姊姊这般体贴的人,要是选上了太子妃才是大善。
说罢,她拉着温妘的手,微笑道:我知道姊姊心里牵挂着我,故而才会特地来向我解释。姊姊放心,此事对我对姊姊都是好事,我并无一点怨言。只是将来,姊姊当上了太子妃,切不可忘了我,不可不要我这妹妹才是。
听得这话,温妘似乎长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漪如说的哪里话,她紧紧攥着漪如的手,道,我怎会不要你?你我永远都是姊妹。
漪如笑眼弯弯。
你总这般盛气凌人,即便身在囹圄,也不知悔改。你总以为一切皆理所当然。别人理所当然对你好,捧着你,事事让着你。你知道你最可恶之处是什么么?你将别人踩在脚下,挡了别人的路,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上辈子,温妘对她说过的话似有隐隐回荡在耳畔。
她想,如果上辈子的她听到自己现在说出来的话,定然会气得跳起来,大骂自己是个没脸没皮的软骨头。
如此,漪如道,一言为定。
自从太子妃人选公布之后,温家就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去处。温妘作为未过门的太子妃,也被盯得很紧。
这次过来,她没有逗留许久,跟漪如说了一会话之后,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温妘的身影刚消失在院子外面,陈氏就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她看着漪如,目光复杂。
正当漪如以为陈氏要将自己数落一番,却见她长叹一口气,幽幽道:你终是长大了。
温妘过府来的事,到了晚膳的时候,严祺和容氏才听说了。
怎么告知我等?严祺皱眉道,她说了什么?
不曾说什么,她不过是来看看我罢了。那时正值午后,我想着父亲母亲都在歇息,便不曾让人去打扰。漪如道,温姊姊说,说那太子妃之事,她也不知情,并非故意。
严祺冷笑一声:她一个孩童,想故意也故意不来。她那父母可就不一定了
话没说完,袖子被容氏扯了一下。
只见她瞪严祺一眼,转而问漪如:你如何答的?
漪如便将自己说的话大致复述一遍。
果不其然,严祺的脸拉下来。
什么你配不上太子,你是我的女儿,文德皇后的亲侄孙女,他们温家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这般低三下四
容氏的眼睛又瞪过来,严祺闭嘴。
你做得对。容氏夹起些菜,添到漪如的碗里,温声道:温女君回去时,神色如何?
甚是高兴。漪如道,还说得了闲就会来看我。
容氏颔首。
严祺的脸仍然拉着,吃着饭,闷闷不乐。
漪如瞥了瞥严祺,知道他为何不高兴。在他看来,就算当下自己丢了官又失了太子妃,但跟皇帝的关系还在,仍是皇亲国戚,在温家人面前仍有身段。温家因为他失意而得了好处,自然要感恩戴德才是,万万轮不到严家来讨好他们。
这心情,漪如很是理解。
上辈子,她是被关到了宝相庵之后才见到了温妘。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也知道了温家的所作所为,怒斥温妘不仁不义。
而现在,她深深知道,一切大是不一样。
严家虽受了挫,但并没有倒,上上下下人人齐全。而这次的事,皇帝虽也是借题发挥,却并没有弄死严祺的打算,故而温家也没有参与的机会。
这也就意味着,温家将来也是皇亲国戚,严家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撕破脸并没有好处。
容氏见严祺闷闷不乐,只给他布菜,打算等回房里再劝一劝。一家人正吃着饭,容昉和林氏从外面回来了。
林氏因得漪如的事,心神不宁,这两日便住到庙里去吃斋礼佛。容昉陪着她,也一起出了门。
容氏和严祺忙放下碗筷,迎上前去。
怎这么回来了?容氏问道,不是说要去五日?
我在庙里得了扬州那边的信,有些生意须得处置,故而先回来一趟。容昉说罢,看向严祺,这两日,我一直琢磨着一件事,想与贤婿商议。
未知何事?严祺问道。
圣上将你禁足三月,算算日子,还有月余。容昉道,官署里你反正也回不去了,待天气暖和些,便阖家随我等去扬州,如何?
第一百六十五章 商议
容昉自从离开扬州来到京城,已经过去了数月。
那边的生意一直由管事老田代管着,开春之后,生意渐渐繁忙,老田遇到不能自己做主的事,便要向容昉禀报。可扬州离京城着实遥远,书信送得慢,十分不便。容昉觉得不回扬州是不行的,恰好严祺在京中逢得困境,也无事可做,便想劝他带着全家人也一起到扬州小住,散散心。
对此,严祺很是犹豫,没有答应,只说须得想一想。
容氏看出了他的心思,回屋之后,故作轻松道:我看父亲的提议也甚好。你如今无官一身轻,待在京城里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去扬州住些日子。我看阿楷日日念着那边,说扬州如何好如何好,我都不曾去过。
严祺知道,她这话是说出来安慰自己的。他在京中的处境,远不是无事可做能形容。
漪如落选这事,比严祺丢了官还要严重。丢官不过是失了面子,丢了太子妃却是失了里子。严家是靠当外戚起家的,如今文德皇后早已经去了,漪如又不能接着进宫,那便是断了严家的根基。
严祺刚刚丢官的时候,尚有不少人上门来走动,比如南阳侯的孙子、他的族弟严崇。而漪如落选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包括严崇在内,严家再也没有了宾客。前两日,一位与容氏素日里交情甚好的贵胄女眷办生辰,容氏派人送了些贺礼过去,仆人却将贺礼原样带了回来,
还带了那边的话,说谢容氏的好意,只是今年这生辰不想大操大办,故而这礼物也收不得。
这自然是借口。据仆人说,那贵妇人的府前车水马龙,宾客不断,并无简朴的意思。究其根本,只不过是见着风头不对,不想跟严家扯上关系罢了。
些许小事,却可见微知著。每每想到这些,严祺都觉得一阵心累。
自从他当年因着文德皇后的提携,跟随祖父和父亲搬入京城,一直过得顺遂。纵然有看不起他们的人,但大多面上都是笑脸相迎,走到哪里都总是备受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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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青拿天鹅(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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